旁邊還有很多人沒來得及散去,而且都是認識的。她覺得很不好意思,可是掙不過他,只得好生軟語:“我錯了還不行麼?你再像孫子在我面前還是大爺啊,是不?”
他只覺得好笑:“恩,妞,走,跟大爺耍去!”
呃,還碰到個流氓了……
再臉紅也沒辦法,人家唐總不怕丟臉有什麼辦法,於是她只有裝鴕鳥把小腦袋埋在他胸膛裡,心中麻痹自己,假裝我看不見你們,你們也看不見我看不見我……
恰好這一幕落入回宿舍剛好經過的郭晨眼睛裡,主角們帶着不自覺的幸福離開,只留下他眼裡的失落和……哀傷。原來,沒有人註定是會等待誰的,她是更加不可能的。
回宿舍後陳設的嘴脣基本是麻木的……以前和郭晨談戀愛的時候就覺得他喜歡吻自己,總是抱怨來着。現在唐南簡直是有過之而無不及啊!陳設嘆氣,唉……馬欣不樂意了:“陳設啊,你悠着點啊,別連嘆氣都帶着蜂蜜味的。非得愁煞我們剩女甲乙麼?”
張芸芸一邊吃着陳設帶回來的夜宵蝦球一邊和聲:“是啊是啊,這蝦球味真正啊……”陳設笑着推她的頭:“那是,也不想想它不同於一般蝦球的價位!”捧心作心痛狀。
接着枕頭就飛過來了:“去死!”異口同聲。
聽到短信提示音的時候她還以爲是唐南的,覺得奇怪,他總不願發短信,直接就掛電話過來的,更何況兩人分開還不到三小時。所以看到那串不陌生的數字下的“你現在好嗎?”時,忡怔了好久然後冷笑,隨手回了:“好,謝謝關心。”生硬生冷的,不過陳設想,沒直接問你哪位就不錯了。果然過了很久他纔回了個:“哦,那就好。”陳設覺得還是有些氣不過,我不好的時候幾百天沒見你過來問候下,現在終於圓滿了你再來錦上添花地關心?沒有搭理,直接關機睡覺。
因爲唐南又去出差,去韓國,臨走前問她想要什麼禮物,陳設歪頭想了下:“我要張東健的親筆簽名成不?”他點着她的腦袋:“幼稚!”
陳設發現除了每天會接到唐南的電話是必修課外,現在郭晨好像隔個一兩天就跟她發短信息寒暄。這個她沒啥感覺,也不作他想。
只是再在學校碰到他的時候不好意思再去目不斜視挺胸離開,笑笑算是打招呼。可是他明顯不是那麼好打發的角色,就快要擦身而過的時候他叫住她:“陳設。”
坐在奶茶店的時候陳設覺得還是有些不自在的,她不知道別人面對已經分手的初戀會是怎麼個心態的,只是她心裡有些亂。害怕講話,或者只是害怕他說的話。
“陳設,對不起。”
“你知道爲什麼我會提出分手麼?”
“你的條件優越,不愁吃穿不愁未來,可以永遠風花雪月地過下去。你有護着你的大哥,寵着你的父母,你不懂得奮鬥,不懂得窮,不懂得什麼都沒有的感覺。”
“很抱歉我因爲自己的自私而放棄你,對不起。”
“對不起害你傷心,可是你不知道分手後我看着你一點點消瘦下去我有多麼不捨,你不知道我再次看到你在臺上輕靈地吹着簫有多麼惆悵,你不知道我看到你藏在別人懷裡時我有多麼難受……對不起。”
“可是你不知道我有多麼的無奈,生在這麼一個大城市裡的我家是什麼樣的情況。可遠不如你們家風光,我爸爸很早就因爲工傷後來沒人負責出資搶救而離開我們了,爲了我,我媽媽改嫁,後來的叔叔常常虐待我媽媽。所以我必須強大起來,你知道麼?不管用什麼方法都不重要,你知道麼?”
…………
陳設紅着眼睛看着眼前那個在自己面前永遠是暢快笑開的陽光男孩原來有這麼多的心事,看着他眼睛裡氤氳着霧氣。她只是握着他的手,無聲落淚:“你應該告訴我的,我會一直站在你身邊的。我不怪你,真的,別以爲我什麼都不懂,我已經長大了。”只是緊緊握着他的手,彷彿這樣子就能減輕他的傷痛,這樣子就能夠過渡點難過給自己。
“我知道,可是我希望你永遠那樣單純,笑容乾淨如水,不願意你爲了我蒙上悲傷地塵埃。”
陳設倒是突然笑了:“你果然是中文系的,什麼時候都這麼文藝。”
看着她笑了,他也豁然:“陳設,你再給我個機會吧,我會去跟她分手,我們經過自己的努力,總會成功的。”
這時候陳設卻突然想起唐南平時寵溺着她的樣子,搖搖頭:“我們都回不了頭了,不過我會一直支持你的。其實我不討厭李巖,我現在感激她,能夠在我無法幫助你的時候爲你做些事情。我相信你們會幸福的。”
“可是我不愛她,我承認想通過李校長的關係留校任教很卑鄙,我當初確實是很絕望,看着我媽媽身上的傷痕才覺悟,原來我們欠下那個男人的,不是恩情,僅僅只是錢。我只是發瘋了想早點賺錢。”
陳設一直覺得難過,兩人以前的相處單純幸福,從來不摻雜家庭因素和金錢關係,原來這些都是致命的膿包,從來都不是你不治療不理睬不上心就能夠平白無故消失的障礙。自己的粗心神經大條原來纔是終結的根本,不懂得關心人,哪怕是在愛着別人的時候,也只是一味索取,溫暖,愛,關心,那些世界上美好光明的事情。不懂得分享,更加不會去了解和體諒。
原來,原來真的是自己,把曾經的美好一步步推開,推遠……
郭晨看着她:“我離開後才知道我有多麼愛你,儘管你不明白的傷痛,我還是喜歡看着你,看着你笑,看着你哭,看着你假裝生氣……你真的不能原諒我麼?”
陳設想說什麼終究沒有開口,許久,才道:“我好好想想。”
回到宿舍只有張芸芸一人伏案寫雅思試題,爲出國做好充分完全的準備。邊上的碟子裡擺着晶瑩的紅櫻桃,陳設順手牽了一把,坐在牀上吃,不經意地問:“阿芸啊,你覺得我幸福麼?”
張芸芸還嘔着她不請自吃的惡霸行爲,看着盤子裡所剩無幾的最愛,滿眼不屑:“恩,令人髮指。”這下,陳設越發難過了,連吃着櫻桃都味同嚼蠟了。放回盤子鬱郁然去洗澡了,惹得張芸芸罵罵咧咧:“有病!”
躺在牀上陳設思想好像一下子也停不下來,以前的點點滴滴都像是電影一樣在腦子裡打轉轉,越轉越快。她的一生,至少是這小半輩子,真的是要順風順水來形容。就只有初中時候處於叛逆期導致沒考上重點高中,後來爸爸東走西顧,疏通打理,自己還是順利去了市一中。然後憑着從娘肚子裡帶出來智商混得個重點大學,然後是在一次學校的校慶表演上被郭晨看上,而後也看上他,兩情相悅,一拍即合。完美得一塌糊塗,戀愛的時候也是跟蜜裡調油似的,鶼鰈情深,一刻不離。那時候,自己驕嬌二氣史無前例地嚴重,可是郭晨從不嫌棄,哪怕是大冬天也會負責按時叫她起牀,先去幫她佔好座位再買好早餐在樓下等着她慢悠悠還參雜着抱怨地跑下樓,送她到教室後再匆忙忙跑到自己的教室上課。那時候朱詳總是點着她的鼻子又是眼紅又是鄙視,說她上輩子和郭晨的關係肯定是白毛女和黃世仁。這輩子才愛慘了她,俯首甘爲孺子牛,鞍前馬後,隨叫隨到,拿她當老祖宗伺候。
那時候她真的是像天天泡在蜜罐子裡的孩子,縱使是吵架也覺得甜的發膩。安心等着他來哄來逗,一副不愁人間煙火的模樣,又怎麼會了解他眼裡的哀傷和沉痛呢?
想到郭晨她心裡又發堵,原來自己終究只是只會絆住人往高處爬的藤蔓。索性自己還懂得放手,懂得退步……
在糾結而惆悵的思緒裡入睡的她絲毫沒有感覺到寒流地突降,也好像沒有沉睡中四處抓被子的本能,所以毫無懸念地華麗麗地感冒了。
第二天接到唐南電話的時候,陳設有點恍如隔世的感覺。突然萌生出點異樣的想法,這個想法讓她有點心驚肉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