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到了地方陳設才知道,所謂的陪他過平安夜其實就是當他女伴陪着大家子人狂歡。這陳設倒是沒意見,她基本上只是負責吃吃喝喝,還被唐南打趣今天可不要又吃不消。她塞着滿嘴的蛋糕含糊的問:“唐南,你爲啥要找我做你的女伴啊,你不覺得寒磣麼?我又俗又土的,不拖你後腿麼?”

唐南拍拍她的頭笑道:“你倒是挺自知之明的,我帶你來就是爲了雷倒衆生的。”一句話說得陳設眼睛都翻成魚肚子了。

還沒說到兩句話,某人的桃花就過來了。陳設瞥了一眼,哇哦,穿着時尚的紫色連衣裙外面外面是婉約的米色針織羊毛衫,真是風姿卓越,玲瓏有致啊。陳設低頭看下自己,呃,黑色外套,黑色牛仔加上一雙……運動鞋,沒有更土只有最土的了。吐吐舌頭,陳設自覺地躲到角落長蘑菇吃點心了,恩,真是美味。

唐南向來善於應酬,三言兩語就能把人哄得樂顛樂顛離開。陳設在角落裡看着覺得神奇的很啊。客觀打量了下,陳設是打心裡認同唐南是極品帥哥這一觀點的,除了嘴巴欠揍了點其餘條件都屬於頂層級別的。陳設覺得遙遠,回想起來這些時間來兩人的相處,陳設自覺要保持距離了,這樣的人太耀眼,太奪目。不是等閒之輩能夠招惹得起的。透過遠遠層層人羣,陳設眯着眼看着唐南好似刀削斧斫的側臉,帥的不像話,像是整個派對上的燈光都聚集在那一方臉龐,不真實得像是電影特技。

唐南好像不滿意她的態度和行爲,愣是拉着她四處轉轉,向這個發小介紹,向那個什麼經理,什麼副總介紹的。陳設縱使再愚鈍也能感覺到他們眼裡的驚訝或者瞧不起,那眼光像是一把把刀子樣割在身上,陳設只覺得渾身不自在。也不能駁了唐南的面子,陳設只得挨個笑着問候,心裡已經問候唐南祖宗好幾十遍了。

回去的時候唐南似乎心情不錯,一路哼着歌,陳設心裡就堵得難受,真到忍不住了質問他:“你今天是什麼意思到底?”

他笑:“陳設,你是激動了怎麼地?說話怎麼順序不太對盤啊?”

“你管我,你以後不要再來找我了。我不會再跟你有什麼糾葛的!”語氣堅定。

唐南眯起眼:“哦?我們曾經有什麼糾葛麼?還是你希望有?”

陳設氣結:“唐南,你到底什麼意思?你一個奔30的大叔了,跟我一剛20出頭的丫頭瞎折騰,有意思麼你?”

唐南又笑:“是沒啥意思,我這輩子都是在乾沒意思的事兒啊。”依舊一臉吊兒郎當萬事只打眼前過的表情,可是偏偏陳設能聽出話裡的落寞與絕望。她都快瘋了,誰叫她雖是刻薄嘴皮子偏又生的一副菩薩心腸。

只是小心翼翼的看着唐南:“喂,你沒事吧?”

他這纔回神:“我能有啥事?快回宿舍吧你,待會兒就關門了。”陳設還是鼓起勇氣:“你是不是有什麼心事啊,今天?”唐南這才轉過頭看她:“莫不是你很想跟我聊天,嗯?要不咱就找個地方好好敘敘?”陳設這才白了他一眼,下車回了學校。

之後的學校元旦晚會,陳設硬是被組織宣傳委員拉去表演,說是自己班上人才太少,就她一個拿得出手的了。院非得要求交個節目上去只能指着她了。

陳設擅長笛簫,自小在江南絲竹之地,日薰月陶,再音樂盲也會點什麼了。像是熟讀唐詩三百首不會作詩也會吟的感覺了,陳靖的二胡也是拉的風生水起。可是陳設真的不願去了,大一的時候,就是一首簫曲讓郭晨和她走到一起,現在再次上臺,會是多麼嘈雜糾結的感覺啊。

終究還是拗不過牙尖嘴利的班幹部,陳設吹的笛子曲是《雪中蓮》,經典的曲子,熟悉得大腦一片空白也能吹得出那種韻味。好似渺遠又親切,平實又生動,曲折又直接,全部都在陳設一張嘴中輕呼而出,叫人駐足聆聽。陳設卻只是腦如漿糊,只因爲郭晨也在下面,一根人遠遠看着,在淺淺的陰影裡,依舊是玉樹狀。她不知道他是不是在聽,或者又只是僅僅在等待他現在的女朋友,那個在她面前永遠趾高氣揚的李巖。是啊,她有趾高氣揚的資本,自己本來就什麼都不如人家的。

表演很到位,很受歡迎,最後還拿了二等獎,有那個贊助集團的獎金300塊。可是陳設幾乎是沮喪的回到宿舍的,倒頭就睡,雲裡霧裡的夢境一個接着一個,最後醒來差不多已經10點鐘了。這纔想起來已經放假了,明天就元旦了。就決定明天又去哥哥那混吃混喝去,有個哥哥就是好,解解每逢佳節倍思親的孤獨惆悵,還能白吃白喝。這樣又想起唐南,那廝那天肯定有問題,不知道現在怎麼樣了。繼而又覺得好笑,像他那樣子的人,自然會過的如魚得水,自己跟這兒瞎操心,真是白搭得很。

言出必行,第二天陳設就出發去找陳靖去了。正好陳靖說找她有事兒,陳設還挺奇怪會有什麼事會需要自己的,原來是要見唐晴的哥哥。陳設打趣:“哥,你不會是膽小需要我去壯壯膽子吧?”

晚上在一家五星級酒店吃晚飯,陳設一進門就大呼小叫,只覺得富麗堂皇,金貴奢侈。每一款吊燈都好似散發着珠光寶氣,射的人眼花迷亂的。正在這些天花亂墜的燈花璀璨中,陳設就看到唐南走過,剪裁合體的商務黑色西裝,一絲不苟的樣子。目不斜視的走過去,沒有看到旁邊的人,她只覺得那個樣子跟自己印象中的痞氣十足形象大相徑庭,呃這樣看起來更是酷得發慌……

等到進了包廂陳設才傻眼,唐南也在裡面。有一瞬間簡直轉不過彎來,難道他是唐晴的父親?呃,不太靠譜。旋兒又覺得會不會是練過天山童姥那種返老還童的武功,又覺得太扯了。還在混沌中的思緒就被唐晴一個熱烈的擁抱拉回來,這才神經系統恢復正常。就聽到介紹:“你好,我是唐晴的堂哥,唐南。叔叔不在這裡,我負責幫小妹把把關。”陳靖一臉微笑:“你好,我是陳靖,這是我妹妹,陳設。”唐南挑眉:“哦?好名字!陳小姐,幸會幸會。”陳設咬碎銀牙的笑:“哪裡哪裡,唐先生過獎。”心裡氣憤,唐南你就裝吧!倒是唐晴一臉不耐:“爸媽也真是的,自己女兒的眼光還信不過麼?”

“老頭子就你這一個寶貝閨女,能不急麼?要不是在日本,今天就輪不上我了。”

還好有唐晴在,巧舌如簧,氣氛倒是活躍,到了最後就是唐南和陳靖在談他們所謂的大事,陳設和唐晴在一邊八卦瞎扯,一頓飯又是在美好氛圍中歡散的,後來還吃了甜點,果然是五星級的地方,東西真是讓人歡暢愉悅。陳靖要送陳設回去,陳設拒絕了,決不能耽誤人家的良辰美景,更何況是自家哥哥的。後來倒是唐南送的。

一路上,陳設很是興奮,一直感概萬千。無非是世界真奇妙,竟然跟唐南快成親戚了之類云云。唐南一心開車,不予理會。一直到學校門口,陳設說了聲再見就持續興奮地要開門下車,手臂被抓住,陳設正疑惑的轉身脣就被堵住。一瞬間好像血液全部都涌到腦袋裡,充斥着,擠得人頭快要爆炸,陳設一刻也沒來得及思考如何掙扎唐南就放開她。不等她開口就道歉:“對不起,我太沖動!”

陳設本來只是茫然得很,聽了這話陡然心裡的火蹭蹭起來,當即甩了他一巴掌:“唐南,你個混蛋。”推開門就跑了。唐南看着她的背影就覺得煩躁不已,自己到底是怎麼回事?看着她一路不停大放厥詞的櫻脣就忍不住想湊上去,忍了一路最後終於還是幹了這樣的混賬事。不過想到她的味道,又不覺微笑,恩,剛纔肯定吃了紅茶布丁。

陳設一路衝到宿舍,臉上紅得像是西紅柿。朱詳一臉不屑:“怎麼跑得這樣急?有恐怖分子追你啊?”陳設如臨大敵的回答:“比本拉登恐怖10的10次方倍!”朱詳白眼她,懶得搭理,自己洗衣服去了。

陳設只是坐在自己的牀上發呆,她自認沒有讓人一見鍾情的資質,也沒有讓人迷戀的氣質,更是特長無優點缺缺的。那唐南到底是什麼意思呢?思考糾結了大半個晚上,陳設到底得出一個結論,唐南八成是受了情傷,而自己,恰好有個地方跟那個害他受傷的女人相似。恩,一定是這樣的,陳設再次鑑定自己的觀點,覺得無比可能了。只是那一巴掌,似乎有點重……唉,算了,反正他佔了自己的便宜,吃一耳光也是活該!陳設終於圓滿的睡着了。

唐南在雙層落地玻璃前看着腳下的車水馬龍燈火輝煌,心裡卻是一點也不平靜。當初第一次見到陳設只覺得她像是自己妹妹,活潑單純,什麼都不防備。和這個世界有點格格不入,讓人想要保護的感覺。後來又覺得真實幼稚,餓起來吃飯不加節制,如饕餮進食。卻是一臉滿足愉悅,讓看着的人都不覺心情舒暢。帶她去聚會,不過是想利用她告訴何雅自己並不把她放在眼裡,後來何雅竟然沒來,他只有積極把她介紹給另外的主要人物,想着總是會傳到她的耳朵裡的。後來看到陳設呢麼氣憤才知道自己錯了,這樣又有什麼意思呢?本來當初就是自己先放手的。又覺得對不起陳設,也不願解釋。

今天發現兩人以後可能就是親戚了,突然覺得自己不甘心,這才忍不住吻了她。連自己都不知道怎麼回事,生意上的事他從來都是能理得思緒流暢有條有理,卻怎麼也理不清自己當下的思緒,呃,是愁緒!

只覺得她古靈精怪又尖齒利嘴的不服輸,有時候又單純無敵傻氣十足容易滿足,像是自己的那些個妹妹,被保護得很好,不受世俗污染,無憂無愁。既是拿她當做妹妹看,又何故沒頭沒腦吻上去了呢?是覺得那些單純像是何雅當初的感覺麼?唐南頭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