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問昕點點頭:
“多謝遲姑娘相救。”
遲百年闊氣擺擺手,直直衝着霍問昕大步大步走去,然後蹲下身子停在他面前。
帶着打量的目光審視他煞白的面容遲百年自衣裳內摸出一粒藥丸,頗有些驚奇的望向他。
“霍大人真是一次次讓百年驚喜。”
她微微掀開他的厚厚的外衣,頓時瞧見白色中衣上染紅的一大片血跡,崔鶯鶯在一旁着實受了一驚急忙上前擔憂的扶住,遲百年癟癟嘴。
“忍了不少時間了啊 小女佩服佩服。”
名揚天下的霍大人一向是最能忍得疼痛的。
霍問昕接下遲百年手中的藥丸默默吞下,岸上的人卻像是消失了一般沉寂,伴隨着方纔還盛囂的利箭一起。
這個紅衣女子是什麼來頭?竟然可以在這種時候毫髮無傷的來到這船上,並且還阻止了那羣人。
遲百年支起身子微微把手伸出,不一會又躲了進來,手裡握着一直箭。
崔鶯鶯扶着霍問昕靜靜等待她想要幹什麼,卻看見她對着自己的手臂將箭狠狠刺了下去。她驚得瞳孔放大,這個女人想要幹什麼,似是知道她心中所想似得,遲百年淡淡瞧了她一眼:
“崔姑娘未免太過於有戒心了一點。”
她繼續自己未完成的事,望向自己的手臂在瞧見那一抹明顯變色的血液時毫不意外的驚呼。
”果然是有毒的箭啊,看來這羣人是勢必要除了你了,霍大人。”
說完後趕緊從懷裡又摸出一粒藥吞下,順帶朝着崔鶯鶯扔出一粒。
“崔姑娘還是早些止止你手臂上的毒吧。”
崔鶯鶯接下,將藥丸攥緊在手心,半響這才吞下。
遲百年在一旁有些好笑的嗤嗤鼻,遲百年給的藥向來是十分有用的,鑽心的疼痛漸漸平息。
霍問昕臉色好了一些,這才問道:
“遲姑娘這些天的事情可都辦清楚了?”
遲百年聽完之後眉毛輕輕一挑笑地燦爛的走近他,順帶瞧了瞧旁邊明顯對她懷有戒心的崔鶯鶯:
“霍大人現在這個時候還有空關心百年?不過話說回來玉公子今兒個怎麼不見人了,該不會這麼一會了之後還在岸邊等着吧?”
要是這樣那就好玩了。
她又轉過身對向崔鶯鶯說道
“真是不好意思啊崔姑娘,打壞了你煞費心思與霍大人的約會了。”
崔鶯鶯不言語面色不善的望着她,倒不是因爲遲百年口中這麼一個原因。
也許是直覺的緣故她從第一眼瞧見這個女人起就帶着一股敵意,本能的對她有些排斥。
“不過呢,下次煩請崔姑娘莫要被愛情衝昏了頭腦,做事千萬不要失了原來的謹慎纔好,如果實在是想不開想要尋短見也煩請不要牽扯到玉公子可好?”
“我又何時牽扯到了李秀玉了?”
遲百年忽略對方兇力十足的眼神:
“當然是牽扯到了,我受霍大人所託前來幫忙,這其中也不過是玉公子來牽線,所以。。”
遲百年彎過身子對着霍問昕狡黠的眨眨眼:
“我可是爲了玉公子纔來的哦。”
他沒有迴應,遲百年癟癟嘴:
“所以啊,崔姑娘你認爲這是不是牽扯到玉公子了呢?”
崔鶯鶯像是被她的詭辯給堵得說不出話,而這時候又需要什麼答案呢?而所謂的牽扯不牽扯也不過是爲了讓自己有一個順理成章的理由與那個人有些交集罷了。
哎 罷了罷了,遲百年認命的蹲下身子雙手託着下巴笑的有些猥瑣,不知道這次玉公子會答應自己什麼條件呢?
想到這個頓時心情就明朗了起來。
她對着一旁的霍問昕說道:
”估計那些傢伙也收拾的差不多了,霍大人,我們也該上岸了。”
遲百年的軟骨散無色無味,想來早在剛纔就已經生效,那些黑衣人現在怕是已經動彈不得了。當然,遲百年也不會傻到相信霍問昕對此事一無所知的。
不過,倒是真正有驚無險。
他慢慢站起來,崔鶯鶯急忙過來攙住他,霍問昕望一眼遲百年,後者心領神會的挑挑眉抓起身邊長長的竹竿就着小船劃了起來。
江邊的濃霧此時倒沒有方纔那麼模糊,四周的景色有些若隱若現他清淺的面容,遲百年突然覺得這樣的美景也是極好的,朦朦朧朧如此的不真切,四周像是被霧籠罩於一片寬闊的天地之間就像身處於一片虛無的幻境之中。
雖然隱隱約約,但也好過什麼都明瞭的□□裸的戈壁,人生依舊須得要有些不可言說的部分與朦朧。
崔鶯鶯在一旁看着霍問昕正想開口,頭腦中卻突然一陣眩暈像一陣旋風一般洗過她的腦袋但又瞬間消失不見。
崔鶯鶯面色一變深入衣袖間摸索卻沒有自己想要的東西。
待到眩暈消失她擡起頭來但霍問昕卻已經收回眼神望向四周,遲百年突然開口,眼神有些若有所思,心裡大約是有了自己的猜測。
“崔姑娘還是小心些好。”
崔鶯鶯面色一沉。
小船悄無聲息的在江面上行駛着,一刻鐘前的劍雨就像從未發生過一般,眼下竟然是一片肅穆與寧靜。
終於快要靠岸時,遲百年踮起腳尖努力朝着岸邊張望,瞧見岸邊上不知道何時停好的一輛馬車時,終於吐口氣放下心來
“看來玉公子已經準備好了,下船吧。”
岸邊的李秀玉也終於看見了他們,駕着馬車向前停在江邊,小船安靜的停下,遲百年快步走上前去,站在李秀玉面前伸出雙手笑:
“這次又要怎麼報答我呢,玉公子。”
面前的手不耐的搖搖,李秀玉定定瞧她一眼緩緩伸出雙手握住她的手,大步走上船去。
“怎麼樣了?”
他擔心的問道船艙內緩緩走出來扶着問昕的崔鶯鶯,他們走的極慢。
“問昕”
霍子聆急忙上前幫忙,在看到他傷口處大片的血跡時着實嚇了一跳:
“怎麼又裂開了?你真是不要命了既然身上有傷就好好躺着,要是你再這樣到處亂跑這傷口怕是永遠也癒合不了了!”
他責問道,輕輕扶着霍問昕下船,遲百年踢着小小步子跟上。
馬車裡的盡歡小心翼翼的接過霍問昕,扶他坐好,遲百年拍拍她的肩膀打打招呼,她眨眨眼笑笑。
真是一個明亮的女子,盡歡想。
船上就只剩下崔鶯鶯一人了,她卻突然有些反常似得停下忽然跌坐在地下,眼神有些飄忽雙眼有些空洞。
李秀玉神色有些難看正想上船扶她下來,崔鶯鶯卻突然掙扎着站起來,跌跌撞撞的朝着馬車走去。
盡歡有些驚訝地看着她,這樣的崔鶯鶯好奇怪,眼神似是沒有焦距一般掛着笑容的樣子看起來十分反常,總有種不太尋常的感覺啊。
“是五石散的毒癮犯了。”
身旁的霍問昕解答了她的疑惑,五石散?禁藥…
相傳吸食五石散的人大多是極易上癮的。若是沒有按時服用就會頭腦恍惚神志不清嚴重者甚至可能出現幻象,眼下崔鶯鶯的症狀可不就是這樣?
這樣說來崔鶯鶯難道一直都有吸食五石散的習慣?崔鶯鶯儼然已經失去了清醒依舊搖搖晃晃的走着,李秀玉實在看不下去上前想要攙住她,才走了兩步身子卻突然被身後大力的扯住,遲百年護住他。
“小心!”
他被強大的拉力拉扯跌至地上,在還沒有被頭腦衝擊之下的暈眩中回過神來一隻鋒利的箭越過自己直直飛過去,那個方向是!
他用力伸出手勉強微微碰住那隻箭幸而打亂了它的軌跡插在木板之上。
只要再差那麼一分一毫那崔鶯鶯必死無疑了,一羣人因爲這突如其來的變故亂了陣腳
“我去那邊看看——”
遲百年環顧四周,面色有些沉寂,難道有倆羣不同的黑衣人?她急忙跑向一邊,瞧見不遠處淺淺的動靜快速射出一排銀針,霎時間幾個黑影忽的滾入水中。她臉色一緊望向李秀玉道:
“快些扶崔鶯鶯下船!”
氣氛一下子變得有些緊張。
“盡歡,快帶着問昕離開!”李秀玉叫道。
話音未落第二隻箭又從遠處射來,李秀玉勉強避過,望着崔鶯鶯,面色越來越難看。
驀然想起那天與霍問昕的談話,頓感世事無奈。
盡歡拉過繮繩正準備離開,一隻冰涼的手卻覆上他的手,她擡起頭望見問昕定定瞧着她。
爲什麼呢?
李秀玉快步上船拉住崔鶯鶯,偏偏是這時候,崔鶯鶯的毒癮什麼時候不犯偏要在這個時候?
她此時神智都有些不清,一支箭又突然飛來在李秀玉無反應之前直直射中他的手臂。他吃痛的叫出聲來,崔鶯鶯眼神突然恢復了許清明睜大眼瞧見目前危及的形勢,慢慢開口嘲諷道:
“我崔鶯鶯一條賤命怎麼值得上這麼大的陣仗。”
看來想要她的命的可不只是魏青。
她掙扎着想要站起來,李秀玉急忙扶起她,朝着馬車快步前去崔鶯鶯任由着他。
崔鶯鶯目光望向馬車,四處尋尋覓覓終於與車內的霍問昕目光遇上。
是問昕!
她忽然有些激動起來李秀玉託着受傷的手臂吃力的抱着她,全身卻酸澀地沒有一點力氣他漸漸有些力不從心,倏地反應過來那箭上是有毒的。
除了魏青之外什麼人竟然如此狠毒想要崔鶯鶯的性命?他緩緩站起身來卻看見崔鶯鶯慢慢站起身子,直直對上霍問昕的眼,突然笑的有些妖冶嘴脣朝着他微微蠕動,聽起來像是一個地名。
霍問昕微微皺眉,下一秒一隻箭已經從身後直直刺入崔鶯鶯的身體。
李秀玉忽的睜大眼睛。
瞧見崔鶯鶯嘴角慢慢溢出的鮮血,她那絕美而妖冶的臉上此刻掛着意味不明的笑,一雙眼直直瞪着某個方向。
“問昕!”
尖銳的聲音在四周響起。
崔鶯鶯說完的同時嘴裡吐出一口血,
馬車裡的霍問昕神色不變同崔鶯鶯對視着。
她卻突然像是再也支撐不住的跪在船上,面色蒼白的要命映的身上的血跡紅的可怕,在那意識漸漸迷迷濛之間,
她也忍不住的想。
或許霍問昕此刻看她的眼神也是帶着憐愛與感恩的呢。
畢竟自己爲了他好歹也即將失了性命,她心存期待望過去又低下頭來。
自己不該有所期待的 。
她笑起來,聲音尖銳在這個時刻聽起來分外的駭人,她慢慢張開雙嘴,慢慢開口咬牙切齒般的話語:
“霍問昕!
你記住 ,有生之年你欠我崔鶯鶯一條命!”
與之伴隨的是身體沉入水底的巨大聲響,四周突然就變得悄無聲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