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多鐘頭後,那村子終於到了。
嚴之凡從車窗看出去,遠遠就看到了那村口的街壘。那街壘由沙包徹成,後面放着一口高速射炮,這火力足以打翻任何輕型戰車。後面的哨塔,站着兩名士兵,不過那應該是黑眼達的人。穿得很隨便,就頭上綁了頭巾,手上扛着一把步槍。至於方遠所說的那種精良士兵並沒有看見,似乎是分配到了村子裡加強戒備了。
就不知道爲什麼會突然加強戒備,嚴之凡只希望他們不要收到有人來救溫小雅的消息,不然行動的難度可就要提升幾個等級了。
在村口進行了簡單的檢查,黑眼達的人幾乎沒什麼警惕性,就連上車查看貨物,也僅是隨手翻了幾個箱子,便連嚴之凡幾人也沒看上一眼,就下車去了。汽車晃了下,開進了村子,沿着一條土路來到了村中的空地。這裡沒有水泥地,地上全是泥和沙石,空地中間果然有幾個水井。水井邊上,女人們正在汲水、洗衣服,有兩個小孩在井邊洗着澡,三四個男人則一邊喝着水,一邊在聊天。
“下車下車,趕緊把東西搬到倉庫裡去,你們這些懶鬼!”
負責押車的大鬍子正用他的步槍敲着貨車的尾架,扯開了喉嚨和泰語大叫道。車上,包達霆小聲道:“他讓我們快搬東西呢。”
嚴之凡點點頭,對胖子使了個眼色,趙英俊就站了起來,一下子跳到了車下去。那大鬍子見他們開始幹活,也就走開了,和四五個手下一起走向間木屋去。嚴之凡擡起一箱麪包,遞給車下的胖子,然後也跳了下來。胖子已經扛着麪包往附近的倉庫走去,嚴之凡看了看四周,果然看到了一些裝備精良的士兵。這些士兵和黑眼達的手下區別太大,他們全部穿着花花綠綠的迷彩服,身上全是各種單兵作戰裝備,毫不誇張的說,這些士兵簡直就像國家級的特種部隊。
大致看了下,能夠看到的,這樣的精銳士兵有四五十人左右。他們分散在村子各處,有的還在屋頂警戒,大部分則集中在空地前往村後工廠的那條土路上。看來要通過那裡,還得費上好一番功夫。
相比之下,村子空地這裡的警戒簡直稀鬆平常,根本沒人監視他們,嚴之凡就朝包達霆打了個手勢。包達霆立時會意,跳下車來,左右看了看,便朝那三口水井走過去。在來的路上,沈夢佳早把麻藥給了他,那是一種藍色的藥片,屬於濃縮劑,入水既融。一顆那樣的藥片,能夠稀釋在幾個立方的水裡,現在包達霆手上有十幾顆這樣的藥片,只要扔到井子裡,包管接下來這裡喝到水的人都會中招。
當然,他不能立刻投藥,還得等嚴之凡兩人開始行動,那時纔是好時機。
包達霆來到井邊,旁邊幾個喝水的男人就朝他看來,還好包達霆懂泰語,叫了起來說:“天氣真他媽熱,路上一滴水沒喝到,快渴死我了。”
一個刀疤臉笑了聲說:“沒辦法,誰讓你們跟紅鬍子一起出去,他會給你們喝水的機會纔怪了。”
包達霆拼命點頭,拿過一隻桶,扔到井裡開始汲水了。
那一邊,車上沈夢佳脫掉了僞裝用的衣服,把藏在貨物下的頭盔拿了出來戴上,啓動了隱形功能,人便消失在嚴之凡的眼裡。嚴之凡不動聲色地做了個手勢,遠處井邊的包達霆看到,藉着水桶的掩護,藏在桶後的手把那十幾顆麻藥全扔了下去。
這些藥片一到水裡立刻融化,片刻後已經連渣也沒看到。包達霆把頭探進水桶裡喝了幾大口,然後抹了把臉說:“真痛快,走了,我們還得繼續搬東西去。”
他回到車邊,嚴之凡趁機搬起幾袋泰米就走進倉庫裡,在倉庫裡和胖子打了聲招呼,就從倉庫後面的窗口鑽了出去。
一路順利地來到了通往村子後方的土路入口,果不其然,他叫一個全付武裝的士兵給攔了下來。士兵用英語問道:“你要去哪?”
嚴之凡差點衝口而出就要用英語回答,幸好他及時改用泰語說:“我要到裡面去,黑眼達先生讓我過去拿些東西。”
那士兵搖搖頭,也改用泰語說:“不行,從今天開始,你們不能到裡面去。”
然後就把嚴之凡推開。
嚴之凡暗道一聲僥倖,這些士兵果然懂泰語。剛纔要用英語的話,恐怕會叫他們起疑。可這樣一來,就沒辦法到村子後面的教堂去查看了。雖說沈夢佳利用她的隱形衣應該順利通過這個檢查口了,可萬一要出什麼事,總需要有人接應吧。
走遠了些,躲到一輛汽車後面,嚴之凡打量了下,檢查口的四周都設了路障。沒有隱形設備,想要神不知鬼不覺地通過,基本是不可能的。這時有車鳴聲響起,嚴之凡回頭看去,從村子入口處又開來了一支車隊。這支車隊全是由卡車組成,搖搖晃晃地開進了村子空地,並沒停下,還繼續往前開。看樣子,是要到後面工廠去,嚴之凡頓時來了精神。他蹲了下來,當一輛卡車經過的時候,他迅速地滾進車腹裡。
在納衣戰衣的支持下,嚴之凡的力量大幅度增長,輕輕鬆鬆就把自己掛在了車腹下。他在胸口按了下,胸口處的機械蟲便往他的腦袋爬上去,很快組合成一個頭盔,把嚴之凡的臉給藏了起來。這個頭盔沒有口鼻,漆黑一片,只有眼睛的部位橫着一道紅色的紋路。這時紅紋亮起,顯示頭盔開始工作。
頭盔裡嚴之凡並沒有什麼不適,除了眼前多出一些數據和圖表,他掛在車腹下,這時汽車停了下來。從外面的聲音聽上去,那些檢查口的士兵要求檢查汽車,嚴之凡看不到外頭的情景,心裡一動,檢閱起納米戰衣的輔助功能來。很快,他找到了可用以監視的無人機選項,利用視覺鎖定勾選了這個選項。立時,嚴之凡後背處幾隻機械蟲脫離了戰衣,它們組合在一起,形成了一隻黑色的機械蜘蛛。
這隻蜘蛛具備監視的功能,甚至還可以發射細如牙籤的飛彈,當然威力可以忽略不計,這種飛彈的主要作用在於破壞電子通訊。
機械蛛立刻爬出了車底,內置的多功能攝像頭將看到的畫面同步傳輸到嚴之凡的眼前。嚴之凡的眼前出現一個小窗口,從那個窗口裡可以看到車外的場景,只見一隊士兵正檢查着輛卡車,他們非但上了卡車查看,還鑽到了車底。嚴之凡頓時心裡叫苦,他這戰衣可沒隱形功能,這要讓士兵探頭看進來,保管無所遁形。
怎麼辦?
每檢查完一輛卡車,那輛卡車就開過了檢查口。很快,檢查口的士兵已經來到嚴之凡所在的這輛卡車旁,嚴之凡心裡一嘆,心道難道要在這裡就暴露了。這時,一個士兵已經蹲了下來,準備探頭看向車底。嚴之凡微微用力收緊身體,就要衝出去大幹一場。就在這千均一發的時候,忽然傳來了槍聲和爆炸聲,那蹲在地上的士兵立刻站了起來,已經忘了要去查看車底。
地上那隻機械蛛立時轉身,於是嚴之凡通過那個窗口看到,從村口的方向升起了一股黑煙,那邊似乎受到了襲擊。嚴之凡心中一喜,輕聲道:“火蟻啊火蟻,你們來得正好。”
昨天他故意和胖子在路上泄露了行蹤,就是埋下一個引子,想引火蟻來這村子,最好和黑眼達的人發生衝突。不過這畢竟只是隨手而爲的局,火蟻入不入局,那還兩說。現在看來,火蟻果然是來了,看來他們殺胖子的心很熱切,否則也不會這樣光明正大和另一個勢力起衝突。
只是火蟻不知道,這個村子早不是黑眼達說了算,當然這一點,就沒必要告訴他們了。
檢查口的士兵抽出兩支隊伍,朝着村口的方向跑去,至於剩下的卡車,也沒有了檢查的必要。卡車一輛輛開了過去,沿着土路開往村後頭的工廠。嚴之凡乾脆把那隻機械蛛留下,讓它在檢查口監視着。
這時,嚴之凡的頭盔裡響起了方遠的聲音:“你的主意好像還不錯,從衛星監控來看,村口正發生着火拼。那裡的戰鬥已經吸引了大部分人的目光,你們可以趁機行動了。”
“嗯,你看着點,如果火蟻的人被擊退了,就立刻通知我。”嚴之凡說。
“明白。”
土路的盡頭,是一個環島,這東西顯然也是新建不久,環島上還有路標,分別指向工廠、發電站和教堂。嚴之凡在經過環島時從車上滾了下來,滾進了環島的草堆裡,等車隊過去之後,他才探出頭來。
車隊果然是開往工廠去的,他看了看四周,除了遠處仍在響起不太明顯的槍聲外,這附近卻是一個人影也沒有。按照路牌的指示,嚴之凡朝那教堂奔去。在路上,嚴之凡的頭盔裡就響起了沈夢佳的聲音:“你在哪,我已經到教堂了。這裡有士兵看守,看裝備應該是獵人方面的僱傭兵,但不是他們的直屬士兵。現在我還沒進去,根據我的觀察,教堂裡女人居多,這裡似乎給改造成了廚房,女人在這裡燒菜做飯。”
“是嗎,方遠說小雅應該在裡頭,你小心點潛進去看看,我在外頭接應你。”嚴之凡說。
沈夢佳立刻道:“沒問題,現在我和你進行視頻連線,你通過下。”
嘟一聲,嚴之凡的眼前彈出一個連線請求的窗口。嚴之凡通過之後,在旁邊就有一個小窗口打開。從那個窗口看去,可以看到教堂後方的場景,接着畫面抖動起來,應該是沈夢佳在移動了。
嚴之凡這時也已經來到小路盡頭,他藏在一棵樹後看去,前面就是小教堂。教堂外有幾個士兵守着,教堂二樓的陽臺,還有鐘樓上,都可以看到士兵的身影。這些士兵的裝備要比黑眼達的精良一些,但他們的裝束也不統一,很多士兵身上都有紋身,果然有一種僱傭兵的味道。
“我進入教堂了。”
嚴之凡擡頭看向視頻窗口,果然畫面已經來到了教堂內部,這裡是教堂後院的圍牆後。可以看到一些女人正在水槽邊洗着菜,遠處還砌了個爐子,爐子上放了口大鍋,看樣子正在造飯。
“你小心點。”嚴之凡說。
人在圍牆後一棵桂樹旁邊的沈夢佳,“嗯”了一聲,便從兩個女人身邊經過,從後門鑽進了教堂裡。才進教堂,迎面一個臃腫的女人,頭頂着一個籮筐就走了過來。沈夢佳連忙往旁邊側身一讓,纔沒碰到這個女人。她鬆了口氣,再往裡面摸去,這裡是個廚房。廚房裡一片熱火朝天的情景,女人們有的洗碗,有的在吵菜,並用泰語大聲叫喊着。
沈夢佳小心翼翼地穿過廚房,廚房的地面到處都是水漬。還好現在快中午了,女人們都忙着做飯,不然任誰看到水漬上突然多出一隻只腳印,還不得嚇壞了。
從廚房裡出來,沈夢佳差點沒跟一個槍把撞上。原來廚房的門外同樣有僱傭兵把守,沈夢佳輕輕地經過這個士兵的旁邊,走過一條走廊,來到了大禮堂。大禮堂裡桌椅都給清理到了一邊,就連佈道用的臺子也不知道哪裡去了,耶穌的聖像上掛着一串彈鏈,一羣僱傭兵聚在中間,其中兩個正在摔跤角鬥,周圍的士兵則大聲吆喝着。
不遠處擺着一張躺椅,上面坐着個大漢。看樣子應該是僱傭兵的頭目,綁着紅頭巾,嘴巴左側有道口子一直來到耳邊,他正把玩着一把手槍。手槍轉了個圈,突然朝向沈夢佳的方向。女孩嚇了跳,還好手槍很快移開,顯然那人只是偶然爲之。
沈夢佳鬆了口氣,躲在一根柱子後,看了看暫時沒有人經過,她才輕聲道:“看清楚了嗎?嚴之凡,這大禮堂裡至少有二十名以上的僱傭兵。”
“我看到了。”嚴之凡很快回答。
沈夢佳四處看了看說:“但我沒見到溫小雅,難道她在鐘樓上。”
“等等,夢佳。”嚴之凡突然說:“在你的九點鐘方向,沒錯,你看到一個紅色小門沒有。”
沈夢佳照他說的看過去,果然有個紅色的小門。那個門跟僱傭兵首領捱得很近,也就一米不到的距離。她說:“看到了,怎麼了?”
“我掃描了下,發現內部有很大的空間,有條樓梯通往地下,你能夠去看看嗎?”
“我試試。”說完沈夢佳暫時停止了通話。
那扇紅色小門虛掩着,進去應該不難。可離僱傭兵首領很近,如果貿然進去的話,恐怕那個男人會發覺。畢竟任誰看到一扇門自己打開,都會覺得奇怪。這時教堂外來了一輛車,車子停下來,從上面跳下來個光頭大漢。這是個黑人,他跑進了教堂裡,來到首領的身邊耳語了幾句。
那個僱傭兵首領就站了起來叫道:“別鬧了,有情況發生,老闆讓我們打醒精神,都給我把槍拿上!”
那兩個正摔跤的士兵只能分開,圍觀的人也散去,人人將武器拿上,在首領的安排下分別在門和窗戶等地方戒備。首領自己也端起一把AK47步槍,咬着一根雪茄走向門邊。沈夢佳暗叫一聲好,像貓似的無聲接近那扇門。正要伸手去推,忽然門裡有什麼東西閃過,她本能地往後退。結果門打開,兩個女人走了出來。
等她們走開後,沈夢佳趁着門還沒關上一下子鑽了進去。門裡是條走廊,盡頭果然有樓梯向下延伸,樓梯口有個士兵坐在一張椅子上,正把玩着匕首。沈夢佳悄然從他身邊經過,走下樓梯,來到了一個地下室裡。這個地下室很寬敞,堆放了好些雜物,沈夢佳看到了汽車的輪胎,桌椅、梯子什麼的。就在中間處,一張沙發上坐着個女人,腦袋被紙袋套住,袋子上什麼也沒有,就留了兩個呼吸的孔。
她手腳都給繩子緊捆着,旁邊擺了張桌子,三個男人在桌邊打着牌。前面還有幾個電視機,不過沒有播放電視節目,而是地下室入口和樓梯的監控畫面。沈夢佳蹲了下來,小聲道:“嚴之凡,看到沒,那好像是溫小雅吧?”
“沒看清楚,別輕舉妄動,想想看有什麼辦法把她的袋子拿下來。”嚴之凡說。
“我能有什麼辦法,我又沒有透視眼,難道叫我去把她頭上的袋子掀起來嗎?”沈夢佳嘀咕道。
嚴之凡無奈說:“行啦,別抱怨了,我想想辦法。”
這時沈夢佳看到那監控畫面裡,有幾個女人從樓梯下來,她連忙縮到一邊去。片刻後幾個泰國女人走了進來,對着負責看守的男人叫了句:“開飯了。”
這句話是用英語說的,沈夢佳聽得懂。其中一個男人走了過來,從女上手上接過餐盒。一個剪短頭髮的女人拿着餐盒走到沙發邊,然後把沙發上那女子的紙袋掀了起來。紙袋掀起來後,裡面是張秀麗的臉,儘管閉着眼睛,髮絲凌亂,可沈夢佳和嚴之凡還是一下子把她認了出來。
溫小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