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來不相信什麼紅線姻緣一直認爲命運掌握手中忽然有一天 變動太過快速的世界讓我感到疲倦所以開始企求愛情伸出援手[Trust]
——題記
——你往東走,我朝西走,倒看看能不能重逢且認出對方。
此時的兩人還不知道,這句話,多年後將會成爲何等讓人束手無策的枷鎖。
並非每次暮然回首,那人都在燈火闌珊處。
摩耶仰面,呆滯地看着戴在迪達拉臉上遮住了他全部面容的白虎面具。她不明白他是懷着怎樣的想法說出這麼荒唐幼稚的話的,可她卻鬼使神差地點下了頭,莫名其妙地跳入了他一時興起提出的遊戲中。
對,一時興起,他僅是一時興起吧。
從他只無法爲面具所遮擋的右眼瞳仁裡,她捕捉到了他那頑劣,卻又認真的傲氣。便更加確定了這一想法。他不過是把這個遊戲當做了一場戰鬥,然後以慣性的好勝心理去賭,他是個驕傲放誕的人,定是想要迫不及待看到自己勝利的一幕吧。
也罷,配合他玩一場,讓他高興高興,又有何難?
緩緩從身側抽出手,把被迪達拉強制着她用左手捧着的白虎面具戴上,摩耶昂首對着他,道:“那好,若是人潮退散了還是尋不到對方,就回旅館碰面。”
“我絕對能找到你的。嗯。”迪達拉爽快地點了點頭,之前因無奈纔來參加燈會的鬱悶一掃而光。轉過身,留給摩耶一個瀟灑利落的背影,越走越遠,直至人潮淹沒了他那寬大的黑底紅雲長袍。
摩耶不由佩服他那滿骨的熱血和自信,聳聳肩膀,反向轉身,扎入人羣裡。
若可重逢並認出對方,當真能廝守一生一世,永不分離嗎?
那要是參加遊戲的這兩個人,並沒有深愛着對方呢?
與無數臉戴各式面具的人擦肩而過,摩耶心頭是壓抑不住的好奇。轉念一想,既然答應迪達拉玩這個遊戲,那就認真玩一局吧,倒要看看,河神可真有傳說中那麼慈愛?
望月鎮雖只是一足之地,遠不如忍者村繁華廣闊,卻也因地處三國接壤處,成爲交通要道,經濟文化頗爲繁榮。
這萬燈節的舉辦聲勢浩大,摩耶愜意地遊走在燈火通明的街市上,零零碎碎又吃了不少當地特產風味,還去楊柳堤河岸參觀了恩愛的情侶夫妻攜手共放河燈,站在河岸看着男男女女恩愛地接吻擁抱,她摘下面具,想對他們露一個河神式慈愛笑容,卻因爲多年面癱的緣故笑得陰陰沉沉不冷不熱,以致遭到不少情侶回以兇狠的白眼。
她無奈一嘆,唉,那所謂“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好心當作驢肝肺”的經典名言,就是在這種情況下衍生出來的吧?
連連搖頭,重新戴上面具,走到水邊的石階上傾下身,正襟危坐,近距離看着情侶們繼續甜蜜地點河燈然後放河燈,摩耶不敢再露任何表情。
仰頭看被夜風拂動搖曳身姿的柳條,夜空中一輪殘缺的明月,腦海中猛然浮現出柳永的詩。
今宵酒醒何處?楊柳岸、曉風殘月。此去經年,應是良辰好景虛設。便縱有、千種風情,更與何人說?
猛然一甩頭,她在心裡扇了自己一耳光。
這良辰佳節,眼前這情侶恩恩愛愛的,多麼溫馨,多麼和諧,多麼圓滿的一幕啊!她想這種悲情悽慘的詩句做什麼?要是讓眼前這些情侶知道,不知又要用何等兇狠的白眼瞪她這煞風景之人了。
苦笑間,她埋下頭。
每逢佳節倍思親,她想念那與她相依爲命十多年的奶奶了。
穿越以來,雖然也經常會默默唸起她,但那想念卻不如此刻來的猛烈。
“小兄弟不去燈會上試試尋一位有緣姑娘嗎?”
一個溫婉輕柔的聲音從身旁飄來,像是一顆石子墜入河面,打破了摩耶這頭剛剛沉澱下來的氣氛。
慌促地把含在眼眶裡的淚吞回去,摩耶擡起頭,見一位火紅長髮過腰的女子正站在自己身旁。
迅速打量了一遍,這女子身着暖黃色露臍上衣,搭一條黑色及膝短裙,頭戴巖忍護額,顯然是個忍者,眉目溫婉妖嬈,眼珠轉動間百媚嬌情,櫻脣微張,非笑似笑。
被人第三次換做男性稱呼,摩耶現在已經完全習慣了,聽女子這麼叫,也沒有感覺不自在。擡眸對她點了點頭,“我要去尋人。”
“哦?看小兄弟年紀輕輕,這就已經有佳人相伴了啊。”女子一臉驚訝。
“佳人”二字聽得摩耶嘴角抽搐,不知要是讓迪達拉知道他被人如此稱呼,會作何感想?
“朋友之間的小遊戲而已。”摩耶頷首,話音不帶絲毫感情。
“呵呵,一對情侶在萬燈節時,戴上彼此不知曉樣式的面具,背對出發,相背而行,若能重逢並認出對方,則可收到河神的祝福,廝守一世,永不分離。這可是我國百年來廣爲傳頌的習俗,神聖不可侵犯,怎能當做小遊戲嬉戲玩耍呢?”
摩耶默默在面具背後翻了個白眼——這褻瀆神靈之力的又不是我,是那個心高氣傲的熱血少年好不好?
覺得這少女是在故意搭訕,摩耶決絕地起身,淡淡對她拋下一言,“我是外地人,自然不會畏懼你們的神靈之力,不過褻瀆倒是不敢。再會了。”
摩耶提起步子,小跑着重新埋入攢動擁擠的人羣,投身到喧鬧的街市上繼續今晚的首要工作——漫不經心地遊走,看河神大人安不安排他偶遇迪達拉。
女子看着她纖細的背影,眉眼含笑,並無絲毫慍怒之意。
沿着河岸上這條繁華的小道走了不遠,就見一羣人團團圍簇在一個攤位四周。
摩耶心下好奇,也削尖了腦袋往裡頭擠,或許是身材矮小佔了優勢,不過一會兒她便擠到了最裡頭,身子緊挨寬敞氣派的攤位。
一看攤位上鋪滿長長短短的字條,摩耶就有些後悔了,原來是猜燈謎。
她身旁不少人正爭相挑選字條,然後大喊出謎底,希望彰顯聰明才智以吸引異性的目光。其餘看熱鬧的人則緊挨在一起竊竊私語,討論着各自的話題。
反感地一皺眉,摩耶扭身想走,餘光卻突然瞥見一位戴着白虎面具,身穿黑色寬大袍子,金髮飛揚的男子。
猛然收回腳步,驚喜的強度遠遠超乎她的想象。面具下的嘴角也不由勾起。急不可耐地推開周圍擁擠的人牆,她稍稍弓起身子,像一條迫切遊入大海的魚靈動地穿梭在人羣中,朝着攤位右面的那位金髮少年趕去。
“啪!”
肩頭被一股擦身而過的強力猛撞了一下。
摩耶沒有停步,扭頭草草瞥了一眼與她肩膀碰撞的人。
那人看似也很急,同樣草草瞥了她一眼,同樣沒有停住步子,很快,兩人各自往自己的目的地——相反方向跑去。
此刻摩耶的眼裡只有那戴着白虎面具的金髮少年一人,周圍的一切不過是灰暗的背景,獨有那少年,獨有他一人,像一顆璀璨的明星照亮她的視野。
遊戲將要勝利的驚喜霸佔了她的全部思維,以至於她完全沒有去思考自己此刻爲何會有這麼強烈而尖端的反應。
“啪。”
終於抵達少年身邊,她顧不上其他,一手拍上他的肩。少年扭過頭,面向她。
“迪達拉。”
“賴小摩!”
兩道驚喜難耐的響亮聲音同起同落,清晰地炸響於碎碎叨叨的人流聲中。同步的節奏,同步的心情,同步的喜悅。
然而,聲音的出處讓摩耶覆於金髮少年肩膀上的手渾然一涼。
瞳孔驟然一縮,笑容僵在嘴角。
另一個聲音……是從背後不遠處傳來的……
在她喚出“迪達拉”三字的同時,喚出的“賴小摩”三字的,不是眼前的金髮少年。
摩耶愣愣地轉回身去,一邊摘下臉上的白虎面具,恰見金髮飛揚的迪達拉也摘下了臉上的面具,站在十步外一個和摩耶一樣黑髮黑衣,身材纖細,頭戴白虎面具的少年面前,一樣愣愣地望着遠在十步外的她。
踩着同樣的節奏,一齊認錯了對方?
和摩耶的姿勢一樣,他也正將手覆在那位被認錯的少年肩膀上。金髮如光,耀眼奪目,在夜風下潦潦起舞,被劃了一道橫線的巖忍護額在攤位的燈光下反射着微弱的銀光,劍眉斜飛入鬢,下頜微昂。黑底紅紋袍籠罩着他偏瘦的身體。
衆裡尋他千百度,驀然回首,那人卻在燈火闌珊處。
原來,這句詞在這般處境下也如此形象適用。
摩耶暗自苦笑,雖說這僅是個遊戲,但未免也輸得太過荒謬了?
剛纔與她擦身相撞的那個少年,便是迪達拉吧。
命運有時真的就像一個頑劣的孩童,不做任何預兆地與你開不大不小的玩笑。對的時間,對的人,卻將你們推向相反的路。
“哈哈!迪達拉前輩,我是不是很厲害?你看這頂頭髮做得夠像你的吧?哈哈哈……”
吊二郎當的語氣,自得其樂的笑聲,突然從摩耶身旁這位金髮少年的白虎面具後響起。
摩耶又是一怔,難以置信地轉回臉去看身旁的少年,她的手都還沒來得及從他的肩上撤去,他就樂哉樂哉地晃着身子摘下白虎面具。
面具下又是一重面具,橙色,旋渦狀。
宇智波斑!
這該死的老頑童,居然戴了一頂假髮,和迪達拉的那頭金髮如出一轍,堪稱高仿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