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第二十章

接下來的日子裡,因爲不知道如何面對,雛田也沒有再去卡卡西那裡了。

只是每天繼續着訓練的事,好像又恢復到某個時間段,爲了不胡思亂想,沒有任務的時候就拼命地練習着,有任務的時候則全力以赴。

偶爾也會在上街的時候,有意無意地經過了卡卡西老師的房子。

卡卡西老師怎麼樣了,一個人也能快樂的生活下去吧。

像這樣的事也會時常想起。

可是,爲了對方能夠自在地生活,還是不能去打擾他的好。

其間,也跟鳴人君見了一面。

那天。

是在很長時間之後,想起來還會讓人臉紅的一天。

“鳴人君……”

默唸着這個名字。這種一直不曾忘記的心動的感覺,到底是從何時開始的,又在心裡延續了多久呢?

春天的陽光明亮而溫暖地照在人的身上,似乎是個思念人的好時候。

雛田這麼想着,和隊友一起走過了春日的街道。

他已經回來了吧,可是一直沒能見面呢。

忽然,她頓住了腳步。

好像聽到了不得了的聲音。

是那個夢裡面一直出現的男孩子的聲音。

然後聽到了心臟砰砰跳的聲音。

聽到了自己比蚊子還小的聲音:

“鳴人君?”

是的,他回來了。

還是那樣帶着爽朗的太陽一般的笑容。

當他走過來的時候,雛田感到自己的臉熱得厲害。

果然我,還是這麼傾慕着鳴人君啊。

只不過,雛田原本所打算要說的話,又被自己的害羞逼了回去。

彷彿只要鳴人站在她身邊,對她笑一笑,她就會迅速地暈厥過去。

後來發生了什麼已經不記得了,春天好像只停留在了那裡。

原本以爲已經淡忘了的事,卻在只是見了一面後,過去深埋在心底的眷戀之情竟會全部涌上了心頭。

可是,還來不及多體味這種奇異的感覺,噩耗忽然傳來了。

阿斯瑪老師,被殺了。

紅老師的戀人,阿斯瑪老師,在追捕曉的成員飛段、角都的過程中,被殺害了。

接下來,爲了安慰悲痛的紅老師,雛田一直在儘可能地陪伴着她。

隨後,村子爲阿斯瑪老師舉行了隆重的葬禮。

葬禮上,雛田注意到一向喜歡遲到的卡卡西老師再一次地遲到了。

還是老樣子嗎,卡卡西老師。

只除了和平時絕不一樣的,嚴肅的表情。

嚴肅到能夠讓人感覺到隱藏在面具下的臉,都在緊繃着。

葬禮結束之後,雛田陪着夕陽紅回到了後者的住處,意外地在門口遇到了久違的卡卡西老師。

他身上有種從未有過的肅穆的氣氛,使人感覺到發出任何一點聲音都會是一種褻瀆。

“……我是來道別的,紅。爲了讓明天能更好的繼續,所以,現在要暫時的告別了。”看着紅,卡卡西口氣很淡然的這麼說着。

“那麼再見了……請一定要平安回來。”紅也同樣平靜地回着話。

卡卡西的眼眸裡顯出了一點笑意:“唔,放心吧。”

隨即,他的目光轉向了雛田:“雛田……”

想要叮囑她好好地開解紅,但最終沒能說下去。也是,沒有什麼可叮囑雛田的吧,她對於安慰別人,是很有心得的。

所以,她在的話,應該沒問題。

於是,卡卡西只是對她點了點頭:“那麼,再見了。”

對雛田寄予了厚望的卡卡西,完全想不到,雛田已經無法去安慰誰了。

無法去安慰任何人——因爲害怕開口是對對方的再一次傷害,所以,根本無法開始安慰吧。

安慰什麼的,無法開口。

只能陪伴了,完全靜默地陪伴在紅老師的身邊。

這個時候,有人在身邊,總比一個人好。

至少,唯有這一點,是絕不會錯的。

沉默着,既不微笑,也不哭泣,也不出聲,閉上了嘴巴,也收斂起了所有的表情。

“……是在爲我難過嗎,雛田?”

“嗯……紅老師?”完全沒想到會被自己要安慰的人詢問,雛田有些驚異。

紅輕輕地笑了笑:“你好像很難過的樣子……是在替我傷心吧?”

“那、那個……”該如何回答呢?如果是卡卡西老師的話,一定知道如何恰到好處地安慰她吧,我的話,不行。

我是無法給她帶來慰藉的。

如果只是傾聽的話,那倒還能做得到。

如果不必說話,只是聽人傾訴的話,那就好了。

還好,在無法繼續說話的當口,紅像是理解了她的內心似的說:“放心吧,雛田。也許……我並不如你所想的那樣脆弱。”

“嗯?”

“不會傷心得隨時都暈倒的,所以,不必太擔心。”

“可是……”即使對方說出了“不必太擔心”也不可能不擔心吧,紅老師明明看起來很虛弱的樣子。

“沒問題的,雛田。其實,生活在這樣的世界裡,我和阿斯瑪早就做好了犧牲的準備。作爲忍者,死亡隨時都會來臨的吧。”

“話是那麼說,可……”雖然知道死亡是遲早的事,但是無論是誰也不可能真正坦然面對吧,尤其是面對死去的愛人,也許會有着“乾脆隨他一起離開”的決意。

“因爲了解到死亡是不能迴避的東西,所以……我們也曾經設想過,如果有一天誰要是先離去了,剩下的那個要怎麼辦的問題。”

“那麼老師,你和阿斯瑪老師的結論是什麼?”

不同於最初聽聞噩耗時的悲痛,也不同於剛纔的平靜,紅的臉上甚至流露出一絲幸福的微笑:“我們說好了,無論如何,活下去的那個人一定要代替死去的那個,繼續好好地生活下去,絕不能讓死亡來離散我們。何況,他給我,留下了可供永遠懷想的東西。”

“欸?”可供懷想的東西,會是什麼呢?

現在,紅的臉上不僅是幸福了,雛田覺得,在預備要談到下個話題的時候,有種神聖的光芒從她的身體裡,乃至從她的臉容上散發出來:“我已經……有了他的孩子。所以,哪怕爲了這一點,我也不會讓自己長時間處於過度悲痛當中的。”

是孩子啊。

孩子——承接了兩個人血脈的孩子,怪不得可供永遠懷想呢。

明瞭的這一點的雛田,也情不自禁替紅高興了起來:“紅老師,孩子出世了的話,我也來幫忙照顧他吧?”

“好的喲,雛田。”

看到沉浸在幸福裡的老師,雛田不禁想到了從剛纔起就很在意的事:

“那麼,剛剛卡卡西老師他爲什麼要特地來向老師告別呢?”

“不明白嗎,雛田。”

“嗯。”

“那個是——要去爲阿斯瑪報仇的告別吧。”

“啊?”從喉嚨裡猛然發出的驚訝的聲音,大得連自己都不好意思了。卡卡西老師又要去作戰了嗎,那麼平靜的表情,如果不是說了詭異的內容,還以爲只是普通的道別呢。

“如果我沒猜錯的話,十班的那三個孩子,也一定早就想要去了。……希望他們都能平安回來。”

原來如此。

原來卡卡西老師是在用這種方式,安慰着紅老師和十班的學生們,而且,在用這種方式告慰着死去的人。

果然……

應該說,這果然像是卡卡西老師會做的事麼。

臨行之前還特地來向紅老師告別,難道就不擔心會被阻止嗎。

如果是我的話,無論誰要是爲了我的事去涉險的話,我一定會阻止他的吧。

可是,爲什麼卡卡西老師不擔心紅老師會阻止自己,而紅老師也像是很平靜地接受了卡卡西老師的決定呢?

“你是不是在想,明知道前路危險,我爲什麼不去阻止他們呢。”

正在努力思考的雛田,想不到被紅看穿了自己的心事,有些害羞地答道:“嗯。”

紅微笑着,解釋道:“因爲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想法,何況,他們去爲阿斯瑪報仇這件事,雖說也有安慰我的成分在內,但更多的是出於內心的選擇。無論是出於什麼理由,只要覺得什麼事不得不去做,他們就會毫不猶豫地去做——這是任何人都阻止不了的。這次的事,哪怕是我,也沒有理由更沒有立場去阻止吧。”

看到雛田仍然滿臉的疑惑,紅進一步解釋道:“在爲別人着想之前,也先要讓對方做出選擇,由對方來決定對他來說最想要做的事。我就是這麼想的,所以,也就沒有去阻止了。這麼說的話,能理解嗎,雛田?”

理解了。

可是,也更慚愧了。

心情也進一步地沉重了起來。

我果然——沒有問問卡卡西老師想要什麼,就自以爲是地那麼做了吧。

比起卡卡西老師,紅老師,我還真的是幼稚的小鬼呢。

好想成熟起來。

做點什麼事讓自己早點成熟起來就好了。

紅老師已經懷孕了,爲了孩子的話,不能再帶我們出任務了。

“要好好保重身體啊,紅老師。”

“嗯。也要繼續好好的訓練,還有和牙、志乃他們也要好好的配合啊。你的話,可以彌合他們兩人呢。”

成熟又溫柔的紅老師,竟會如此地看重自己,而且,還這種時候還想着我們的事,想到剛纔紅老師的話,雛田覺得內心又被什麼觸動了似的:

“是,紅老師。”

“沒事的話,你做好自己的事就夠了,我還沒有軟弱到要你天天陪伴的地步。”

紅老師這麼說着,隨後,硬把雛田推出了門外。

由於紅的堅持,雖然雛田還是很擔心她,但是沒有辦法,只好一個人先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