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溫柔
[叔、叔父……]
曦以一種看上去極其呆愣的表情站在原地, 腦子裡除了空白還是空白。
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當她從極大的震驚中回過神來，猶疑了片刻，她還是試探性的伸出了手, 顫抖着, 想要去觸碰眼前的人。
從指尖到真實, 不長的距離, 彷彿躍盡了千山萬水。
有一種心情是忐忑不安。
有一個詞彙叫恍如隔世。
最想念的東西, 此刻就近在眼前。
可是……
要是，這都是虛假的，她要怎麼辦纔好？
就像是一個琉璃色的夢境, 曦不忍，也不願意去打破它。
想象固然美好, 卻是易碎。眼前的叔父, 就宛如曦兒時玩耍的七彩泡泡一般, 看上去那樣的飄逸夢幻，承載在幻想與喜悅, 在陽光下折射着各種各樣的色彩。
但是，誰也不知道，會不會一旦碰觸就化爲虛無。
[小傻瓜。]
曦的遲疑全部看着宇智波泉奈的眼裡，他的嘴角牽起一抹溫和的笑意，然後, 就像曦小時候使了小脾氣後他無數次哄她的習慣性動作一般, 力道不輕不重的摸了摸她的頭。
[曦寶寶你現在的樣子真……蠢啊。]
故意在某個詞上加重了音調, 惹來曦的一愣。
[叔父！]
曦隨即反應了過來, 語調裡摻雜了一絲自己也沒有察覺的嬌嗔。
她顧不上泉奈幾分調侃的話, 有些急切的伸出懸空的手，跨過那最後的一點點距離。
伴隨着怦怦直跳的心臟, 直到被觸碰的那一瞬間，實體的感覺才讓曦所有的驚疑安定了不少。
是實體，不是虛空……
突然，曦鼻子一酸，眼淚就這麼不由自主的往外翻騰。她一頭撲到泉奈的懷裡，也不用計較什麼形象了，她只想把自己的委屈全部都發泄出來。
所有的堅持與倔強，所有的委屈與逞強，最後化爲曦在泉奈懷中的嚎啕大哭。
[叔父，爲什麼要離開……爲什麼要騙我……]
原以爲此生再也無法相見，沒想到，在這樣的時刻竟然還能再次看到叔父的笑容。
曦在心底無比的感激着上蒼的神蹟。她其實有好多地方不明白，但是……現在有叔父在身邊她也不想去追究太多。
神啊，如果這是您賜予我的美夢，那麼，請讓我永遠不要醒來。
爸爸無疑是曦最親近的人，但是有些話，自從再次相遇後卻再也不能向爸爸說出口了。佐助他雖然和自己一起長大，但畢竟是男孩子，心思也沒有那麼細膩。而鳴人呢，曦更不能指望鳴人來勸慰自己……因而很多時候，曦有了想法也只能一個人在心底埋藏着，無法說出口。
有些時候，曦覺得自己是在走向一個死衚衕，但是她卻沒有辦法回頭。
往前還是另擇方向，她不知道，因爲沒有可以傾述的人。
其實，每當遇到這樣的情形，曦的心底多少還是會有一點小小的寂寞的。
每每如此，她就會想起，如果叔父還在身邊的話……曦埋下頭，不由得抓緊了泉奈的前襟。
一下一下的輕拍着曦的背，宇智波泉奈也不多說，只是聽她發泄似的哭完。
有時候，宇智波泉奈也覺得自己的做法很殘忍。那個時候，曦的心底一定是留下了不小的陰霾吧……也許，這件事上，也埋下了他的小公主和哥哥之間相互迴避又不得不面對的糾結。
泉奈知道，宇智波家的人就是這樣，一面深愛，一面殘忍。總會將自己認爲的最好的方式留給對方被迫接受……溫柔而殘酷，這就是宇智波啊。
[好了好了……像這樣，會變得更醜的。]
終究還是不忍心，看到曦哭泣的樣子，泉奈覺得心底不太好受。
[沒有人會娶曦這樣的醜女，叔父我也會很困擾。]
理了理曦一頭的亂髮，泉奈轉而帶着笑意的調侃。
[還是說——曦寶寶你想要連累叔父養你一輩子麼？]
[誒？！]
因爲泉奈突然的話，曦像是聯想到了什麼，她的臉頓時紅的厲害。
[叔父……我……]
她不知道要怎麼開口。
原本聽到叔父的話曦還是有點害羞的，但是一面對叔父，想起自己那不被允許的情愫，曦再次望而卻步。
猶疑的，在叔父面前，她覺得自己的錯誤似乎被無限放大了。
她要怎麼開口，告訴叔父……她不敢。
[呵，曦寶寶怎麼了，好像彆扭的懷春少女。]
宇智波泉奈突然忍不住笑出聲來，一時間將曦的尷尬鬱悶一掃而空。
[纔不是！我是……]
習慣性的反駁。
[我是因……]
[因爲……]
[有了喜歡的人吧。]
終究還是看不下去曦的尷尬，收斂起臉上有些不正經的誇張表情，泉奈說到。
曦一驚，連抓着泉奈的手也是小小的顫抖了一下。
[吶，是誰呢，告訴叔父吧。]
泉奈原本只是隨意的一問，想要調侃幾句，沒想到……
曦的小動作落入泉奈的眼底，他淡淡的笑着，心底泛起波瀾，外表卻看不出一點不自然。
不經意的，他突然感覺自己的內心很複雜。
真是的……泉奈笑笑，雲淡風輕，假裝什麼也不知道一般。
[曦寶寶……你長大了呢。]
看着已經出落的如此姣好的小公主，他忍不住感慨。
[變得漂亮了。]
輕輕的拉起曦的手，泉奈看着曦白皙的手心裡一些依舊看得出痕跡的細碎擦傷。
他的小公主似乎已經不用他再擔心了。
[也變得厲害多了。]
[叔父……]
曦心底一瞬間閃過一絲不明的情緒，她突然有種不好的預感。
[真是的，讓叔父我也稍微能放心一點點了。]
宇智波泉奈的臉上突然露出一個釋然的笑容，而就是這個笑容，讓曦心裡一緊。
[叔父！！你……]
突然，宇智波泉奈的身體漸漸散發出一種柔和的光芒，隨着時間推移，越來越耀眼。
宇智波泉奈站在原地，扯開一個摻雜着各種感情的笑容。
[時間，好像到了呢。]
泉奈似乎是在喃喃自語。
[那個時候在你眼睛裡留下的查克拉，沒有想到……]
他溫柔的望向曦。
[不管怎樣，我的小公主要一直驕傲下去。]
[叔父！！]
曦想要伸手拉出他，卻發現叔父的身體漸漸變得空虛起來。
指尖，什麼都觸不到。
[叔父……你要去哪裡……]
曦慌了，剛剛止住的眼淚又開始氾濫。
[不要丟下我！！！]
[爸爸已經不要我了，叔父不要也……]不要也丟下我。
[我還有好多話……我……]
在這樣急切的時候曦卻不知道該怎麼開口，太多的遺憾，太多的委屈，太多的經歷……
叔父與萬花筒寫輪眼，爸爸與自己，宇智波的命運……
這樣短暫的夢境般的際遇，她不希望是如此的結果。
——又要，錯失了嗎？
[曦寶寶，想多了可不像你。]
[不是的……我想說的是……]
拼命的搖頭，曦也不知道她到底想否定什麼，只是發現關鍵時候，她的舌頭是前所未有的笨拙，感覺頭腦的想法與身體的表現完全不相協調。
[我……]
[我……我、我喜歡爸爸！！]
終於，一着急，她索性全部大吼了出來。
說出口的那一瞬間，連曦自己也傻了。
自己到底在說什麼……
驚惶的望向叔父，忍不住微微顫抖，曦很害怕在叔父的眼中看到否定的感情，這會讓她原本就不堪重負的心更加的無地自容。
聽到這話，宇智波泉奈明顯一愣，轉而，他什麼也沒有說，只是淡淡的笑着，複雜而純粹。
[是嗎……]
他其實還是能猜到一點點的，很久以前，宇智波家裡就能看出一絲絲端倪……只是……看他的小公主的反應，這事可能比想象中的麻煩。
只可惜，時光荏苒，這一切已經不在他的控制之中了。
稍微的，有點遺憾呢。
[那就和哥哥一起，好好的……生活下去吧……]
嘆氣，他果然還是說不出重話的。
也罷，至少，將他的小公主交到哥哥的手中，他能夠放心了。
不管是誰，他的最初，只是希望他的小公主能夠幸福。
[叔父！！！]
來不及反應泉奈的話，曦只看到叔父話語的尾聲後出現一陣刺眼的強光，逼得她不得不眯起眼睛。
僅僅片刻時間，光華褪去之後，眼前空蕩蕩的一片，好像什麼也沒有發生過一般。
空蕩蕩的房間裡，曦一人形單影隻。
沒有了叔父，也沒有了那個溫暖的懷抱。
望向眼前，愣愣的，曦久久無法平靜。
[就這樣離開了麼……]
曦伸出自己的手，看了看。
轉而捂住自己的臉。
[叔父……]
剛剛的觸碰，彷彿還留有餘溫。
——第四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