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8·背棄
[斑大人？]
絕半掩着身體, 黑白分明的眼睛望向山崖上俯視着佩恩來襲後木葉村落的男子。
宇智波斑如今已卸下了多餘的僞裝，沉重的曉的外袍全然脫去，沒有了阿飛的裝傻賣弄, 現在的他已然又變爲那個曾經站在忍界最高處的男人。他身着一件普通的黑色外衣, 一如他深沉晦暗的氣質——當然, 上面已經再不會出現團扇樣的族徽。
遠遠的看着那曾經的着手締造的繁華轉瞬即逝, 宇智波斑的表情有些奇怪, 感覺上，就像是在走神一般。
[……怎麼。]
[……不，沒什麼特別, 只是……]
絕緩緩的開口，思索着自己的用詞, 生怕一個不小心惹來這位大人的怒意。
宇智波斑低下頭, 想到幾天前和曦的對話, 他總覺得哪裡不對勁。
他總是以爲自己可以完全的掌握她。
曦其實不善於隱藏自己，她小孩子氣的喜怒哀樂總是那樣明顯, 在她外露的表情之下，斑總是可以輕易掌握她的所思所想。
曦很單純，又倔強，既善良，也有冷漠疏離, 當然還帶着宇智波家族固有的偏執, 她有着莫名的道德感, 偶爾會出現一些不似忍者的做法, 不過不管怎樣, 她都是需要自己的。
——宇智波曦，這就是她存在的意義。
只是, 斑即使對深深依賴着自己的曦十分自信，但他還是不會大意的忘記了曦那些無謂的執着。他之於曦，以及這個剩下的世界之於曦，到底誰比較重要，斑還需要進一步審慎的考量。
而這一次……如此明顯的退讓……
斑不會忽略了九尾那個小子在曦心中的地位，只是……也許真的是被關的太久學到教訓了？斑這麼想着。當然，他希望是這樣的。
現在的曦，聽話的不可思議。
乖巧，溫順，小動物一般的撒嬌，完美的符合宇智波斑心中最初的小公主的設定。
回想那段難熬的日子裡，即使想念的發瘋，斑也絕不會去那裡看曦。忍耐着長時間的不見面，甚至連絕也不許踏入那裡半步，這一次，他要曦深刻的體會到她的世界裡沒有了他宇智波斑的後果。毫無生氣的地方，任憑曦一人的無助，放縱孤獨侵襲，彼此的世界裡，連自己所有的氣息都被刻意抹去。有時候，宇智波斑真不知道，這樣做到底懲罰的是曦，還是可笑的自己？
承襲自宇智波家族的特色，宇智波斑在政治上一向是目空一切，全憑實力說話。只是沒想到，除了強勢手段，這種對從小被他嬌慣縱容的曦打一鞭子再給一塊糖的做法竟然意外的好用。
不聽話的孩子是需要懲罰的，即使是他寶貝的小公主也一樣。曦的性格行爲發展是一向由斑一手引導，捨不得歸捨不得，心疼也是心疼了點，但只要看着那個極度害怕擔憂自己會丟棄她的曦，斑的心底竟然詭異的升騰起一絲喜悅。
要是早一點這樣就好了，那麼的話，我們也不會繞了那些不應該的彎路。
[大人，是否需要前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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絕開口。大人這個樣子，應該是在擔心小公主，看他眉頭緊蹙就可以確定八分。這個男人，也只有在這種時候會露出一絲帶着暖意的神色，只是大人的性子不太可能主動開口。
[…… ]
聽到絕的話，斑沉默。
意外的，曦答應自己會捕獲九尾。在佩恩出手之下，九尾的力量固然強悍，但以六道佩恩的能力這些應該都不難。
偏偏曦一臉堅定的認爲佩恩此次的行動會無果而終，他也就隨她去了。
——預知麼？
真是又一項可愛的能力。
【曦，你到底還有多少沒有讓我知曉的一面。】
[絕，跟過去。如果佩恩的術會波及到曦的話，帶她離開。]
暫時，讓曦去做吧，插手太多小公主會不高興的。
頓了頓，斑又補充。
[但是，如果九尾僥倖存活，照看一下。]
不言而喻，他還是不可能讓自己的寶貝冒險。
[是。]
絕立刻沒入了泥土之中。
——————
而另一邊，六道佩恩與木葉的戰爭正在進行，不，準確說來應該是六道佩恩單方面發動的對木葉的毀滅行徑。
曾經繁華的第一忍村在六道佩恩的神羅天徵之下已經只剩下原有的大致輪廓而已，處處是殘垣斷壁，還有煙塵的刺鼻氣息。
無數上忍驚愕不已的望着眼前的景象，一時間竟然沒有人作出反應。
英雄總是最後一秒出場的，當漩渦鳴人一身深紅風衣帥氣出現在已經化爲廢墟的木葉的時候，爲時已晚。
[不愧是仙人後裔吶。]
無關讚賞的語氣。曦遠遠看着爆發了仙人力量後的鳴人，對上佩恩雖然吃力至少也是旗鼓相當。六道佩恩畢竟也是六道仙人的直系血緣，其多年來沉積的經驗和實力更是不用多說。沒想到，只是三年時間，鳴人竟然能達到這樣堪比影級的程度。於是，說不上什麼特別感情，曦感慨了一句。
只是，經驗還是有用的，鳴人吃虧的大概就在經驗和忍術的學習上。對上佩恩奇異的六道能力，單一的忍術攻擊不佔優勢，最終還是借用了九尾的力量。
紅光沖天，暴戾的查克拉不祥的鋪散開來，頃刻，天地間一片昏暗。
曦站在一邊，開着萬花筒寫輪眼，將防禦力量開啓，於是，所有的攻擊便瞬間停滯在了結界之外。與外面的世界隔絕了一般，結界內部風平浪靜，連同曦腳下的草地也倖免於難，保持着原有的青翠樣貌。
鋪天蓋地的紅色查克拉散去，很久之後，不遠處出現了無數橙黃的身影。
[只是……可惜。]
曦淡淡的開口，收起空蕩蕩的視線。
然後，片刻瞬身不見。
看來，命運有時候確實無法避免。
——————
最後一個佩恩的身體被打倒，漩渦鳴人在心底暫時鬆了口氣，突然一想到蛞蝓大人說的佩恩的本體並不在這裡，鳴人的心就還是放不下來。
強撐着爬起來，拍拍身上的泥土，大量查克拉丟失，還差一點亂了心性，厚厚的灰塵讓鳴人嗆了好幾口。目光落到一邊已經斷了氣息的深作仙人與雛田身上，湛藍的眸子瞬間黯淡。眼睛裡酸澀不已，也不知道到底是灰塵還是其他的什麼。
[很厲害呢，鳴人。]
還陷入情緒低迷之中，一雙精緻的木屐便出現在鳴人低頭的視線裡。身着堇色和服的女孩子面無表情，瞬間無聲無跡的站在他的面前。
鳴人驚訝的一擡頭。
等到他對上那一雙黑色的眸子，吃驚之下，差點咬到了自己的舌頭。
[曦、曦！！]
不可置信的使勁揉揉自己的眼睛。
[真的是曦！你這是……回來了嗎？！]
想到這個可能性，鳴人的聲音不由得擡高了好幾度。
[嗯，我回來了。]
對比鳴人的激動，曦的臉上沒有任何的表情，生硬的態度讓鳴人頓時覺得有點奇怪。
[啊……這個……不過回來就——]
曦的話怎麼讓人突然有種不知道該說什麼的感覺。
[回來，捕捉你。]
絲毫沒有興趣的打斷鳴人的話，曦說到。
……
話語之後，風吹過，帶動堇色的和服衣袖飛揚。
[……你說什麼？！]
終於消化了對方的話，湛藍的眸子閃過一絲詫異，對曦的話鳴人感到很不理解。
捕捉自己？什麼意思？也就是說曦這次是站在敵人的立場上？之前的曦確實是在曉裡面，但是……
鳴人一咬牙。
這麼說，曦和這個毀掉了村子的人是一夥的？
心中亂亂的，突然感覺眼前的一切都顯得不那麼真實簡單了。
似乎是在對自己的行爲有所解釋，曦開口。
[鳴人。]
[哈？]
想法被打斷，露出標準式的鳴人表情。
[我害怕，所以我不想一個人了，但是……我不得不一個人。]
[什麼一個人，你怎麼會一個人，你……]不是還有我們這些同伴嗎？
[他不要我了，我怎麼辦？]
曦好像根本就沒有聽進去鳴人的話，反而是自顧自的說着。
[所以……鳴人……]
[你在說什麼！誰不要你了！佐助嗎？是不是佐助？！]
鳴人也知道曦和佐助的感情，在曦的心中，除了佐助，他想不到還有更重要的人了。
曦機械的搖搖頭。
[我說，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啊！]
鳴人被弄的越來越糊塗了，一臉煩躁的使勁的揪着那一頭金色的頭髮。
[抱歉。]
曦閉上眼睛。
然後——
再次睜開的時候已經是一雙三勾玉形態的寫輪眼了。
[火遁•鳳仙火之術。]
面對直接向自己襲來的火遁，鳴人連忙後退幾步，險險的跳開了攻擊範圍。剛剛解決了佩恩，他的力氣已經耗費了大半。
束手束腳的躲避着，對手是曦，鳴人怎麼也下不了手。
[好弱啊，鳴人。]
見鳴人使用蹩腳的替身忍術躲避的狼狽，曦說到。
聽了這話，鳴人總覺得曦有點古怪，可是哪裡古怪，他說不上。
今天一見面也是，總是有種不協調的感覺。鳴人一直不聰明，可是大概是九尾的關係，他的動物直覺卻是很敏銳的。
小動物的話，有關善惡美醜的反應總是很直接的。
[所以說，佐助纔會那麼討厭你這個吊車尾。]
不留給對方喘氣的空隙，說話的中途曦繼續結印。
[火遁•豪火球之術。]
又一個巨型的火球向着鳴人撲去。
鳴人閃避不及，衣角有被火苗掃到一點。
[三年了，都沒有一點點進步麼？]
曦淡淡的說，語氣不怎麼好聽。
……
而此時，不遠處，半身沒入泥土的黑白兩色歪了歪頭。
[好奇怪……小公主平時說話不會這麼刻薄的。]
白絕的話裡帶着幾分遲疑。
[有什麼奇怪，那位大人的影響力你是知道的。]
黑絕。
[是麼？]
繼續孩子氣的歪頭。
[看來，小公主這次是下定決心了。]
黑絕低聲說。
……
[我……可惡！看招！]
鳴人湛藍色的眸子一沉，好像下了什麼決心一般，屏氣凝神，慢慢的，一個光華的螺旋丸在手中形成。
[我纔不是什麼吊車尾！]
被戳到了痛處，加之想到佐助的麻煩情況，即使是神經大條的鳴人也不怎麼舒服。
他從來就不是什麼天才，雖然不願意承認，但事實還是如此明朗，佐助和曦的血繼限界十分搶眼，都說天才並不是人人都可以的，但擁有血繼限界總是比別人要捷徑許多。在這樣的差距之下，爲了變強，鳴人知道，自己的每一步不能光靠討巧，都是自己比別人多得多的汗水換來的。
所謂的，笨蛋也有笨蛋的努力方式。
曦見勢，後退瞬身，輕易避開鳴人的直線攻擊。
[就這樣麼，算了，私心勸你還是放棄帶回佐助吧。]
[曦！不要輕易說出這樣的話！]
一把抹乾淨自己口角的血漬，湛藍的眼眸裡除了不解，更多的還是痛心。
結印，三個影分、身手中的藍色的查克拉飛速旋轉着，形成一個光華的漩渦，越來越巨大。
——大玉螺旋丸！
[糟了！！]
黑絕。
絕連忙上前，漩渦鳴人這一招恐怕不好對付。先不說小公主的體質不能受傷，要是有一點損傷，那位大人不殺了他纔怪。
就在絕準備上前的時候……
曦突然轉身，而曦眼眸之中，三勾玉的形態也頃刻發生了變化。
[萬花筒寫輪眼•炫毗！]
一瞬間，所有的風暴都已經停滯下來，連一旁的絕也被隔絕行動在曦的範圍外不得動彈。
曦的目光一沉。
早知道，斑不可能放任自己的行動，但好在，斑的自信讓他疏忽。而她要的，僅僅就是這樣的一瞬間。
趁着絕無法動作，曦隨即意外的來到鳴人之前，在鳴人的攻擊僵滯的那一刻撤掉了所有的防禦，勾玉狀的寫輪眼也在一瞬間變爲了黑色。
全身的疲軟感覺立刻襲來，胸口更是血氣翻涌的厲害，真是的，以她現在如此寥寥可數的查克拉，這樣已經是極限了。
還好，畢竟這也是最後一次了吧。
[曦！！！]
鳴人不可置信的看着飛出去狠狠的落到地上的女孩，顫抖着手，大腦一片混亂。
自己，剛纔做了什麼？
剛纔的那一刻，腦海好像有片刻的空白感，好像就像有種說不出的感覺壓抑着自己的查克拉。僅僅是一秒的差距，他手中的查克拉好像停止了流動，完全的消失了，凝聚而成的螺旋丸也變得空有其表而沒有攻擊性。
然後，短短的時間內，流暢的查克拉又回來了，手中的螺旋丸還是好好的，就好像剛纔的一切只是自己片刻的錯覺。
只是，鳴人並沒有驚訝多久，因爲他看到曦瞬身移近，竟然毫不避諱的向自己手中的威力猶存的光球撲來。
[曦……你、你這是……]
呆呆的突然氣勢全無的女孩，鳴人的話說不下去。
[是呢，在找死呢。]
勉強搖晃着從廢墟中站起來，胸口的潮溼帶着刺痛，忍不住吐出的血跡還掛在脣邊。狼狽至極，曦自嘲的勾起一抹弧度。
一瞬間，鳴人覺得曦那種古怪的感覺完全消失了。
[時間不多，我找不到解決的辦法，鳴人。]
望向鳴人，恢復以往柔和的神態。
[或者說，以我的能力，就沒有什麼積極的解決辦法。]
鳴人一愣，一陣悲哀感油然而生。
[最後還是……明明就差九尾了呢。]
說到這，曦的表情好像很後悔惋惜，但是她的語氣完全聽不出來。
[——我本來是想要幫爸爸的。]
胸口好疼，略微低頭，才發覺不知不覺中鮮血已經染溼了衣衫。
[爸爸？！]
打斷曦的話，鳴人一愣，曦不是遺孤麼？哪裡來的什麼爸爸？宇智波家族不就只剩下佐助和曦了嗎？！
[是的，是爸爸。]
曦的表情是說不上的情緒。
[不過……也可以說不是的。]
說到這裡，她竟然開心的微微笑了。
而一邊的鳴人則完全不解。
只是，看到曦的笑容，不自覺的鬆了口氣。好像這樣的曦纔是他熟悉的那個人。
[鳴人，謝謝你。]
看着急忙趕來的一臉凝重的絕，曦感到自己眼花的厲害，四肢好像麻木的擡不起來，眼皮也沉重的快要看不清楚眼前燦爛的金色了。
她突然有點慌亂。
【原來，這樣的時刻，自己還是害怕的啊。】
[如果……]
曦氣息不穩。
[如果，佐助他……]
她伸出顫抖的手，從懷中拿出一個木刻的小娃娃。
[你就給……]
[我不是一個好同伴……鳴人，對不起……佐助就……]
她輕聲說，最後的話語被哽咽在了喉嚨。帶着說不出口的期待，然後體力不支的向後慢慢滑下。
黑色的髮絲凌亂不堪，和服上也是塵土和血跡交雜，慢鏡頭回放一般，如同一個破碎的玩偶娃娃，靜靜的，落入鋪滿灰塵的角落之中。
而雷之國附近的小村落——
[佐助，你怎麼了？]
香磷察覺到佐助一瞬間查克拉的異樣，緊張的問。
[……沒什麼。]
加速進程。
在三人看不到的前方，宇智波佐助附上心口——剛剛，那種感覺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