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見偏於冷淡。
陽光和煦的傍晚,清風拂過庭院,細密的婆娑聲清揚。
犬冢琢磨一手抱在胸前,一手摸着下巴。黝黑如鐵塔一樣的站在門廊前,看上去就像一座山鎮在那裡。
“小獠啊,看到了嗎,那是雪姬的女兒,你要好好養育她哦。說不定以後她會比雪妃更強大呢。”
真誠的語氣帶着一點點炫耀,好像有點邀功的味道,實際上犬冢獠聽得出來犬冢琢磨的意思。
他真的是在炫耀,然後表功。
不過圖的並不是邀買人心或者感情投資,只是單純的想要展示一下關愛的誠意跟自我強大而已。
畢竟雪妃是犬冢一族最強的忍犬,被抱以厚望的後代可並不那麼好得到。
順便多嘴一句,雪姬是條公狗,灰常優雅,哪怕戰鬥姿態也不顯得猙獰,再加上叫姑娘們愛不釋手,看見就想摸一把的外形,原來的名字漸漸就被雪姬取代。
“哦。”
犬冢獠冷淡的應了一聲,小小個子還不夠犬冢琢磨的腿高,站在稍微靠後的位置,如果不是出聲,根本就整個都被陰影遮住。
有些目無表情的看着庭院裡,正追着吉祥丸蹣跚學步,爬爬倒倒卻歡快又樂此不疲的小奶狗,犬冢獠表示沒什麼興趣。
鏟屎官這種高大上的職業,哪怕犬冢獠現在是犬冢一族,同樣表示無愛。
這種不管開心還是難過,就只會汪汪汪叫喚的生物,到底有什麼好?
總愛趟泥水,完了還喜歡在家裡上躥下跳,一到春天滿屋子都是掉下來的毛,除了吃就是睡,剩下時間就是鬧騰的生物,到底哪裡好?
訓練起來累到半死,不訓練就會在家裡隨處方便,說不定還會回頭聞一聞再舔上一舔,冷不丁咬上一口的生物,到底哪裡好?
一到下雨天,天氣潮溼,身上就有股味道的生物,好在什麼地方?
哪怕人生都經歷了兩次,犬冢獠對於養狗或者多毛生物依舊是興致缺缺。
犬冢獠大爺此生的人生早已經規劃完畢,這輩子求的就是一個念頭通達,爲此不惜一切代價,如此大事,可是很忙的,哪有時間來養條狗鏟屎。
所以,打着哈欠,午睡不足的犬冢獠冷淡又一副敬謝不敏的懶散。
誰說身爲犬冢一族就必須要養狗啊?
鏟屎官?哼哼!
於是當犬冢琢磨眼瞎,一把捧起小奶狗塞進犬冢獠懷裡的時候,犬冢獠大爺一陣白眼狂翻。
“看,她多喜歡你,吉祥丸都嫉妒了。快點給她起個名字吧。”
你妹!
低頭嫌棄的瞅着撐起後退,一雙細幼的小爪子努力撥拉着衣領,站起來往上湊的小奶狗,犬冢獠很想抖手給扔出去。
不過你沒有辦法跟一個裝傻的人講道理。而犬冢琢磨這個粗中有細的大鉄塔這時候就在裝傻。
“白丸,就叫白丸。”
扭頭避開了小奶狗終於顫巍巍努力湊過來,伸出花生仁大的粉嫩小舌頭舔舐,犬冢獠興致缺缺的敷衍。
“白丸嗎?白丸……雪姬……白丸,嗯,很不錯的名字哦小獠。看來你也很喜歡她呀!那以後就要多多照顧好她哦!”
比腦袋還大的蒲扇大手一下就蓋在了腦袋上,然後開始婆娑揉動,犬冢琢磨溫和的像個好好先生。
所以,你沒辦法跟一個裝傻的人講道理。
犬冢獠能做的只剩下翻白眼,然後不情不願也好,光榮的秉承犬冢一族的優良傳統,榮耀的晉升爲高貴的鏟屎官。
二世爲人,父母雙亡沒爹沒孃的犬冢獠,冷清的家裡終於有了活力。
“小東西你給我過來!說,桌子上這一灘黃黃的是什麼東西?”
提溜着小奶狗的後頸提到桌上,比桌子高不了多少的犬冢獠一手叉腰,一手指着桌子上顯眼的一團黃色水跡,雙目圓睜。
“嗚~汪汪嗚嗚~”
小奶狗嫌棄的聞了聞可疑的水跡,然後急忙退開,一扭頭趴在桌沿上,吐出小小的花生仁舌頭,急慌的亂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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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吧,是你乾的吧。”
正廳門廊上,犬冢獠抱着胸,沉着臉,用腳點了點正對大門的一坨米田共。
“嗷嗚嗚嗷嗷~”
小奶狗追着圍繞米田共飛來飛去的蒼蠅叫的很歡實。
“天殺的,誰讓你到牀上來的?你怎麼跑上來的?滿牀的毛啊,啊~我要瘋了!”
揪着小白狗的耳朵咆哮,犬冢獠吼的臉紅脖子粗。
一張牀上落滿了絲線一樣的狗毛,白晃晃一大片連着一大片,想想要洗乾淨的勞動量,犬冢獠想死。
被揪着耳朵的小白狗鍥而不捨的扭頭,用她還稚嫩的乳牙追咬主人的爪子,玩的不亦樂乎。
“白丸,你給我出來!家裡的椅子是怎麼回事?椅子腿呢?”
氣急敗壞的拎着只剩下一條傷痕累累的腿,身上佈滿咬痕的椅子,犬冢獠一個健步從房子裡衝了出來。
“嗚嗷~”
白丸歡快的搖着尾巴,撒腿就從大門縫隙裡鑽了出去。
“你確定你要吃這個?這個白蘿蔔,生的,很辣……”
“咔嚓~”
話還沒說完,已經半大的白丸,跳起來一口就咬去了犬冢獠手上大半個白蘿蔔,一扭屁股邊嚼着一溜煙跑了,獨留下捏着蘿蔔屁股的犬冢獠獨自凌亂。
“去吃你自己的。看什麼看,都是一個鍋裡煮出來的東西,無非是加了點鹽而已。”
沒有桌子,也沒有椅子的客廳,盤腿坐在地板上,犬冢獠捧着自己的飯碗,沒好氣的瞅着湊過來的白丸。
“噹啷~”
狠狠的嗅了嗅鼻子,白丸一爪子將犬冢獠的飯碗拍翻在地,然後衝着犬冢獠焦急又擔憂的叫喚。
“死狗~那是蝦醬,不是粑粑!我要揭了你的皮!”
歡樂的生活,從冷淡的最初開始,時光是神奇的魔法,將情愫種下,然後催它發芽生根。
“白丸,走,走開,快走開!滾,滾啊!”
沒有風雨交加,沒有月明星稀,一個在平靜不過的日子,修煉中的犬冢獠忽然暴躁起來,赤眼咬牙,抱着腦袋開始撞牆。
他感覺自己的腦袋快要爆炸了。
“嗚嗚嗚~”
白丸焦急的圍着自殘的犬冢獠不斷徘徊,一聲聲嗚咽低鳴,焦躁又不安。
“白丸,我找到方法了!哈哈,我不用死了!哈哈,真是太好了!”
興奮的犬冢獠風風火火的跑回來,手裡抓着一大堆困菜一樣捆着的卷軸。
“汪汪汪!”
已經完全長大的白丸一個飛撲,將犬冢獠摁倒,用她的粉嫩舌頭塗臉。
“白丸,你確定了嗎?真的要來嗎?一不小心的話,你會死的。”
密室裡,燈火搖曳,無窗無縫的室內氣氛凝重而壓抑,犬冢獠看着蹲坐在對面,難得正經嚴肅的白丸,聲音平緩字字沉重。
“嗚汪!”
白丸胸前垂下的錦緞長毛微抖,她輕叫着點頭。
第一次相見,第一次陪伴,第一次闖禍,第一次訓斥,第一次梳洗,第一次歡鬧,第一次鄭重,第一次依靠。
最初的印象明明是冷淡,卻不知不覺就被交織在了一起。
明明從來沒想過做一個鏟屎官,卻最終要跟着一起拼命。
就像一種斬不斷理不清的緣分,有孽也有情。
“明明是條死狗罷了。”
雷霆璀璨,耀眼的光芒讓眼前看不清晰,唯獨只剩下白丸漸漸灰白的大眼睛隱約能見,犬冢獠艱難的扯動嘴角,漏出了個笑容。
“別怕啊,馬上就把你救回來。”
手上握着並不太合適的雷刀,但目前沒有比這更合適的了。犬冢獠將一身查克拉催動到了極限,生生在黑木浩瀚的查克拉海洋中劈開一方空間彰顯存在。
一圈一圈,無形的磁力開始繞着手臂盤旋,將雷刀跟身體以雷霆爲媒介,融合成一個整體。
“啪~”
左手在磁力牽扯中艱難挪動,搭在了右手上,單手持刀被犬冢獠變成了雙手,盤旋的磁力成倍數增加。
“嘭,咻——”
一聲並不響亮的悶響,犬冢獠手中的雷刀被射了出去。
匯聚在身,生生劈開瀚海般查克拉的雷霆化作了一道光。
熾白綻放着溫暖的橙光,一道虹穿過了纏繞白丸的繁多觸鬚,穿過了淪爲盆地的星忍村,無聲無息沒入了邊沿挺拔的山崖峭壁之中。
角都的腳步停住了,上木跟地怨虞的廝殺也沒了動靜,纏繞白丸的觸鬚靜止,然後開始消散。
“轟隆!”
遠方,沿着仍然沒有散去,彌留在空氣之中凝聚的虹光向前,目光被聲音吸引的地方,山川在崩塌,極光轟破了大地,刺穿蒼穹。
“啊——小鬼,我要吃了你!”
遲來的勁風掃過,空氣中殘留的虹光依舊存在,纏繞在白丸身上的血色觸鬚無聲泯滅,跌撞着重新恢復了類人形態的黑木發出撕心裂肺的嘶吼。
剛纔那突然的一招,讓他遭受了重創。
“呯~”
白丸巨大的身體倒下,一雙已經沒有了神采的眼睛只剩下殘留的血絲跟灰敗。
生命的氣息從她的身上消失了。
“白丸別怕,跟我回家。”
血如涓涓細流,從肩膀一直到指尖,破爛如麻的衣袖帶着焦黑,紛紛揚揚失去了控制的沙鐵灑落,撲在頭上、臉上。犬冢獠一步一步,艱難走向前去,直接無視了狂暴到瘋癲般衝上來的黑木。
他的眼中,只剩下白丸。
“黑木,你以爲我會給你第二次機會嗎?”
漫天狂舞着扎向犬冢獠的血色觸鬚被斬斷,事態變化快的如同電光,角都這一次沒有再錯過機會,他終於破壞了一次黑木的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