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叫兜?
嗯。
那個晚上,在外面偷窺的小鬼是你吧。
我吃驚的張大了嘴巴,男人把柴火聚攏起來,點燃,轟然的火焰照耀在他的側臉上,印照得很好看。
宇智波家的人都很好看,那是我後來才知道的,當然了,與其說是容貌多麼英俊,男人氣勢迫人的氣場纔是大問題。
我還沒反應過來,柴火嗶啵跳了一下,爆出個火星。
你知道?你……見到我了?我抱着膝蓋坐在火堆邊,把身體縮了起來小聲問。
沒有。
我的表情一定很愚蠢,因爲他毫不客氣的笑了。
敢偷聽的小鬼,才那麼大膽跟着團藏跑吧。
我的臉一下子燒紅了,辯駁道,孤兒院裡……
我不想聽。男人說,跟我有什麼關係。
我緊緊咬住了下脣,抱着膝蓋縮着,心底偷偷比了箇中指。
這是我們第二次見面了,對我來說。我有些失落的想。
男人把水囊扔給了我,一袋壓縮餅乾,我故意喝掉了一大半的水,又有些心虛的把水囊扔回去。
他晃了晃水囊,低聲嘟囔了一聲小鬼什麼的,我泄憤的咬着餅乾,沒一會兒又泄氣了,慢慢的把餅乾嚥下去。
從黃昏到日落,這片沙漠裡沒有一絲風,安靜的讓人忘記了狂暴起來是多麼可怕。它浩瀚無際,宛如夜空,蕭索而蒼涼。
男人的頭髮很有個性,我實在無聊,抱着膝蓋把下巴抵在膝蓋上,默默的想。那個晚上我就發現了,披風完全壓不住他的頭髮,還有媽媽……
媽媽……我的心情一下低落到了谷底。
男人慢慢咬着壓縮餅乾,眉頭擰了起來
。我看了看他,他也看看我,撇過頭去,喉嚨滾動了一下,喝了口水——有什麼就問吧。
我幾乎是立刻急切的問,我媽媽在哪兒?
你媽媽?野乃宇?男人露出了意味深長的表情,看了看我,沒想到,行走的巫女居然有兒子了,嗯……現在的話,應該在巖隱村吧。
我呆了呆,心不斷往下沉。
是啊,我明明知道的,媽媽是爲了孤兒院的安全才……
你和我媽媽是什麼關係?我定了定神,很快,我發現自己問的太奇怪了,連忙解釋,你是爲了媽媽,纔來救我的吧?
男人握着水囊,漫不經心的晃了晃,可以這麼說。
那你可不可以……
不可以。
男人想都不想的拒絕了我。
我抱緊了膝蓋,委屈的把臉埋在膝蓋上,鹹澀的淚水順着臉頰流淌下來。
男人看也不看我。
他大多數時候都不怎麼看人,就算看着,都會給人一種特別驕傲、傲慢又危險的感覺。但是,不知道爲什麼,我總覺得那雙眼睛帶着很淡很淡的笑意,就像大人寵溺小孩子的那種笑意,我大概弄錯了。
一定是弄錯了。
沒關係,我一定會找到方法,把媽媽救出來。
我在心裡暗暗發誓着,看着天邊的星空,慢慢閉上眼睛,睡了過去。
半夜裡,風嗚嗚鳴叫着,吵醒了我的夢。
我睡眼惺忪的擡起頭,男人神情淡然的閉着眼睛,似乎只是考慮着什麼問題。我稍微一動彈,身上蓋着的男人的披風就滑了下來,悄無聲息落在地上。
天空好像更暗了。
我把腦袋縮了縮,披風裹緊了一點——沙漠裡,晝夜溫差是很大的,晚上格外的冰冷。
忽然,男人睜開了眼睛,瞥了我一眼。
我一下子驚怔住了——
他撿起地上的樹枝,把火堆撥得旺了些,又扔了幾塊木柴進去。溫暖的火焰一下子又燃燒起來,我呆呆的看着他,那樣明亮的火焰,還是比不上他冰冷銳利的紅眸。
好……漂亮。
我從未如此被一種顏色吸引,彷彿這個世上,再也沒有比這更奪目的寶石。儘管,它銳利而冰冷,豔麗更甚火焰,稍微觸及,就會生出被劃傷的錯覺
。
他眨了眨眼睛,紅色就消失了。
我有些遺憾的舒了口氣,抓住披風,小聲的喊,富嶽大人。
他好像被嚇到了。
過了許久,才慢慢側過臉來,伸手在我頭頂上用力揉着。
想要救她的話,不要求我。男人撇過頭,望着燃燒的火堆,淡淡道,不要把重要的東西交給別人,野乃宇對你來說,比性命更重要吧。
我呆呆的望着他。
那我該怎麼做?我問他,喉嚨微微發緊。
他沒有回答。
這已經是回答了——只有依靠自己,答案也好,還是救回媽媽這件事也好。
我不知該高興,還是更絕望。
我這麼弱小……我哽咽着喃喃,什麼都做不到。
男人輕描淡寫的說,那就變強好了。把她從我手裡搶過去,這麼簡單的事。
我目瞪口呆,過了許久,才找回了聲音,顫抖着說,是你……
男人道,原來你不知道啊。
我恨不得撲過去,雖然我掐不死他,可惡。
但是……不知爲什麼,心裡好像稍微安穩了一點。如果是他的話,也許,也許我真的能夠來得及,把媽媽搶回來。
火光閃爍了一下。
男人似乎笑了。
很柔和,柔和的連那種拒人千里的冰冷,似乎都只是錯覺。
我有些弄不清的望着他,望着那種柔和的弧度在脣邊微微拂動着。
你和我兒子很像,都不太像小孩子。小孩子就該像你剛纔那樣,男人撥了撥火堆,淡淡的說着,兜……嗯,那個女人真不會取名字。
我媽媽是很好的人。
對你們而言,是。
你知道什麼!是媽媽救了我,是她給了我名字,讓我有了歸宿!
嘖,小鬼的理論。
我氣得說不出話來。
你再不睡,明天就走不動路了。男人輕輕鬆鬆的說,從這裡到木葉還要走好幾天,我可沒空照顧你。
我抓住披風,狠狠扔了過去
。
男人接住了披風,眼睛淡淡的掃過我。
我忽然覺得一陣寒冷。
男人用那種平平靜靜的眼神看着我,漆黑的眼睛,比他身後萬里無垠的夜幕更加漆黑冰冷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我,擡手把披風扔過來,落在我腳邊。
我一向……都很識時務。
所以我從不跟烏魯西吵架哦,不跟廚房大媽吵架,也不抱怨那些不得不治療的忍者。所以我只是閉上眼睛,把披風撿起來,披在身上。
我並不是膽小……而是,想要活着見到媽媽。
她是個好母親。
哎?!
不過,她也是很好的間諜。男人淡淡的說着,她爲了你們犧牲了自己。人吶,在堅持着信念的時候,纔會面不改色去做那些骯髒艱難的事情。
男人在誇讚媽媽,用一種我無法理解的語氣,誇獎着媽媽做了骯髒艱難的事。
我被弄糊塗了。但是……就算媽媽是間諜,我也不會在乎的。
因爲,媽媽就是媽媽。
我偷偷看着他的臉,想到他也是逼迫媽媽的人,心情就跌落谷底。
爲什麼?我忍不住問出口,非要逼媽媽做那種事?
男人沒有回答。
媽媽是個好人,爲什麼不肯放過她呢!如果你需要間諜的話,我也可以……什麼都爲你做啊!
我激動的說,心底涌起說不出的勇氣。
男人輕瞥了我一眼,我不會利用一個小孩子去謀取情報——投資太大,風險太高,實在不符合我的作風,好用的棋子明明那麼多……等你長大一點再說吧。
我被噎得說不出話來,憤恨的望着他。
不……不止是憤怒。
在那之後男人再也沒有搭理我。
穿越那片茫茫的沙之海,從砂隱村一路到木葉的路上,我再也沒有聽他說過連續兩句以上的話。他冰冷而無情,刻板而驕傲,彷彿變成了另外一個男人。
然而我無法忘記。
被迷惑了的我,無法忘記這個夜晚。
無法忘記他教過我的事,對我說過的話——那種天經地義的強大和理直氣壯的傲慢,我幾乎是當成珍寶,鎖在了時光之中,珍藏起來
。
在那片日落之下,漫漫黃沙的旅途。
在那片黎明之下,男人靜靜的睜開眼睛的瞬間。
我靜靜凝視着他,完全被迷惑了。
他弄散了火堆,把披風從我身上拿走,眼下有着淡淡的青色。
我站起來,僵麻的腿幾乎站立不穩,有些心慌的垂下頭。
他的手落在我的頭髮上,用力的揉了揉。
儘管依然是漫不經心的神色。
儘管眼底依然帶着那種說不出是不是寵溺的笑意。
儘管他那麼驕傲又傲慢的望着我,似乎遙遠得永遠也碰不到。
我還是忍不住,從那一夜開始,把記憶牢牢鎖了起來。
男人把我送入了離開木葉不遠的山村。
我想成爲忍者,我告訴他說,我想成爲和你一樣強大的人。
男人一點也沒有吃驚,說,我會給你機會。
他離開的時候,一點也沒有留戀。
我站在山間的小道上,看着男人的身影消失在黑暗中,再也分辨不出。而後,霎那間白色的光芒推翻了整個夜晚,明亮的照清了沒有他的世界。
總有一天——
總有一天,我會從你手上,搶回媽媽。
男人一次也沒有在我面前出現過。
對於我而言,雖然說的上是遺憾,倒也並不意外。媽媽有時會來看我,養父居然很喜歡媽媽,偷偷的追求她,這倒是我沒有預料到的。
媽媽也從不跟我談起,有關根部或是男人的任何事。
直到那個夜晚,九尾降臨,翻天覆地的夜晚。
事情很快就過去了。
破壞掉的街道、房屋,很快修繕起來,那些悲痛的人的臉上,似乎也漸漸平息了悲傷。無論事實如何,這個世界再一次恢復了平靜,我也依然每天努力學習忍術,走在奪取力量和保護媽媽的道路上。
誰都沒有再提起那件事。
直到再見面之前——
誰也不知道,男人是怎樣的生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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