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如同之前兩位顧問所要求的那樣,這一兩個月裡警備部隊按下了所有不必要的任務,幾乎所有的成員都在村子裡嚴守命令。這個家族沉默的駭人,尤其是在九尾出現在村子裡的一瞬間,所有人都拉響了警報,而還在醫院裡的宇智波銀自然不會對此一無所知。
他脫掉了病服換上了漆黑的外罩,忍具袋綁緊了,又把櫃子上的護額綁在了手臂上。溼透了的髮絲遮住了微微蹙緊的眉眼,蒼白的臉上堅忍而疼痛的表情讓人不忍出聲,儘管許多人已經聚在了門外,等待他下令,卻沒有人多說一句。
“有多少人來了?”銀擡頭看了看,在人羣中迅速找到了熟悉的臉龐:“這些就夠了。海里和其他人跟我走,右太去長老那裡知會一聲,留一個人在這裡,告訴其他人在警務部隊待命……對了,止水回來了沒?”
“還沒。要把那小子叫回來?”
銀呼吸一滯,重重點頭:“去吧,叫他回來。”
在一路趕去村子中心的路上,夜風裡吹過來遠處的呼聲和蕭瑟。在秋夜冰涼的空氣裡,淒涼無助的哭聲斷斷續續、飄飄渺渺,還沒有樹葉紛紛落下吹過地面的聲音更加清晰逼人。
然而燈光開始照亮這個暗淡的黑夜。警務部隊的大樓裡,燈光一盞盞的亮起,腳步聲不絕於耳。火影大人的辦公室裡,昏黃的光芒透過玻璃落在了臨街的路上,瀰漫着讓人不安的凝重。而根部所在的終年不見天日的總部,那橫跨在暗流上的鐵橋,一盞幽幽的燈光也在粗糲的指掌中搖搖晃晃,照亮了不斷戳在地上的柺杖的劃痕。
人們下意識的知道會發生些什麼。就像在戰場上,強大的對手出現,危險的氣息逼近,這些都會引發血液裡流竄的不安躁動,如果想要逃跑,如果想要戰鬥,首先要睜大、睜大那雙充血的眼睛。
嘭——
撞擊聲響起時,結界部隊的幾個暗部成員意識到來不及去報信了。他們面露驚恐,都有些傻眼的面面相覷,隨即不等其中一個壯着膽子去呵斥什麼,門就被鑰匙咔嚓一聲,用力的推的撞上了牆。
涌進來的人們就像噩夢一樣,到處都是冰冷嚴厲的面孔。有個暗部鼓起勇氣說了聲:“餵你們不能這樣吧……”還沒說完,爲首的男人就疾步從他身邊走過,往狹小逼仄的牢房裡走去,裡面的房間是不上鎖的,他站在那扇鐵門前,稍稍推開,焦灼逼人的冰冷就遊蕩了出來。
“不能解開結界!他現在是不完全的九尾人柱力……”
宇智波海里一個眼神,就有人捂住了那個人的嘴巴連推帶搡的弄出去。其他人也跟着走出去。他要不要出去呢,躊躇再三,他走到門邊,掩上了外面的門。
那狹小的密室裡,鐵鏈從房間的四角蔓延出來。
宇智波銀面無表情的蹲了下來。
就在眼前,就在這個地方,就在這麼狼狽的房間裡——那個男人被鎖住了四肢,身上貼滿了符咒和封印,連稍微靠近一些,都做不到。
那種驕傲的、不可一世的表情呢?
殺害了九尾人柱力?
通靈了九尾、害死了村子裡的其他人?
還是說、奪取了九尾,想要稱霸天下呢?
最後一個念頭讓他稍微扯了扯嘴角,回過神來時,宇智波富嶽的左手扯了扯鎖鏈,連同前後上下的全部符咒,一時間都晃動起來。
暗色血滴落在地上,一滴,又一滴。那鎖鏈是內部帶着倒刺,一旦鎖上,稍微動彈都會引動強烈的痛楚。就連這麼看着,都讓銀忍不住心裡發寒。
他知道是時候說些什麼了。
該說什麼?他是來這裡做什麼的?
總不見得……總不見得這種時候,還要忙着怪他亂來吧?但是這樣的衝動苦苦壓抑之下,幾乎要從喉嚨裡滿溢出苦楚的嘆息。
“我知道你沒有,”銀吸了口氣,壓制顫抖的手,沉聲道:“沒有對玖辛奈做什麼。你還能說話麼,現在我該做什麼?我們要做什麼?”
鎖鏈嘩啦啦的響了起來。
牢房裡又黑又冷,似乎有風從什麼地方穿過隙縫,裹着寒意佔領了這個狹小漆黑的空間。就連站在外面的宇智波海里也打了個哆嗦。
這裡不是警務部隊的地盤,很快,暗部就會趕過來。如果要帶走那個男人……他們就必須儘快下手了。畢竟無憑無據,非要把罪名栽在他們身上,哼,宇智波家就是這麼好欺侮的?
正在他如此暗忖之時,外面的聲音大了起來。
宇智波海里一怔,神色凝重起來:“銀,暗部來了。”
裡面沒有傳出回聲。
這期間宇智波海里已經果斷走過去把門重新鎖上,背靠着牆壁,視線慢慢的投向遊弋着微弱的寒意的牢門。
那扇看不見的門裡,那個男人——讓人恨得牙癢癢,不得不打起精神小心翼翼的提防,越是長時間的瞭解越是讓人覺得沒辦法理解的族長——已然窮途末路。
哈,宇智波海里悲喜難測的單手捂住額頭,當別人告訴他,“族長求四代殺了他”這句話說出來的殺傷力有多恐怖。胡說八道!是假的吧!那個男人的陰謀!一定是有什麼詭計,看,他不是沒死麼!
荒謬的一塌糊塗。前一天,他還在調查家族裡有多少人是站在族長那邊,知道族長那個大計劃,他還在研究那個男人的任務報告來推斷瞳術的具體情報;而半小時前,他氣勢洶洶的帶着人衝進來,頭腦發熱的搶人,搖身一變成了那個男人的死忠。
開什麼玩笑,啊?操他媽的,你不是很厲害很臭屁麼!
宇智波海里另一隻手抵住牆壁,蜷縮的發白的指尖扯皺了袖口,渾然未決的他扯着難看的笑容,無力的閉上眼睛。
誰也沒有走出來。
他本來就很聰明,對家族裡的事情,對村子裡的事情敏銳的很。宇智波的大家都有些單純,但並非全部人都如此。比如說此刻,也許除了裡面的兩個人,也只有他才真正猜測到了最後的決定。
只有這一刻……他情願自己的腦袋不要那麼好使,情願只是一廂情願、判斷失誤,那個男人只不過磨蹭了一陣子,很快就會不可一世的走出來,眉頭都不皺皺,鎮定又蒼白的看也不看別人一眼。
像是要印證他的猜測,門被推開了。
宇智波海里下意識的屏住呼吸。
銀走了出來,看了看他,身後並沒有隨之而來的腳步聲。
不能問——宇智波海里強迫移開了視線。
暗部的忍者和宇智波家的人堵着兩邊的走廊,而這間狹小的囚室就在宇智波家的那一邊。兩邊劍拔弩張的氣氛沉默的嚇人,真要在這裡打起來,整個木葉都要抖一抖。
——畢竟九尾剛剛來過一次。
——而村子裡最古老的忍者家族,至今爲止戰鬥力還在世界上數得上的家族,如果立刻舉族叛變,別說是木葉,連火之國,連整個世界恐怕都要頃刻間抖一抖吧。
——這種情況下,還是……
暗部的分隊長站在人羣的前面,凝重的考慮着到三代目那裡的消息什麼時候能傳回什麼過來。而就在此刻,那扇牢門又施施然的打開了。
“銀哥!”
“銀!人呢!”
“別多嘴,不是來……海里前輩?”
七嘴八舌的追問被海里幾個眼刀殺了回去。銀什麼也沒說,走到人羣之中,其他人就自覺的分開一條道路,看着他走了過去。而暗部的人又一次傻了眼,有心人嘆氣又嘆氣,暗暗想這件事怎麼了得哦,恐怕又是好大的簍子了。
這場對峙持續了不過十分鐘。
宇智波散了,暗部也無意阻攔什麼,看着他們一擁而去。
這件事情早就超出了他們的能力。而真正該爲之傷腦筋的人,現在也正襟危坐的守在了會議室裡,陷入了長時間的沉默之中。
“水門呢?”
問出這句話的人,是一向都嚴厲而古板的轉寢小春。
沒道理村子一團亂了,他還不出面,火影大人也太不像話了!
“玖辛奈死了,年輕人啊,”團藏態度不明的慢慢看了看三代:“讓他先緩一緩吧。”
三代心底一慟,默認了團藏的提議。
轉寢小春這纔不說話了。
三代的妻子也死了,而四代,他還太年輕不過。畢竟連團藏都這麼說了,她也沒有不近人情到這種地步。
“三代大人,”暗部鬼魅般在三代面前跪下:“警務部隊總隊長來了。”
四人齊齊一震。
“讓他進來。”三代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