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爲了應證布蘭多的話,原本平靜的海面上起了波瀾。寬闊的航道變得狹窄起來,‘礁石’之間出現了一道暗流,水流在沖刷在船底,這艘帆船轟然一震,甲板上的亡靈水手們頓時東倒西歪,原本堆在甲板上的木桶、纜索與箱子一類的東西紛紛掉落到海中。
“房奇,你去操帆!”布蘭多心知亡靈水手在這樣的情況下靠不住——實力太低微了,他一連下達了數個命令:“瑪格達爾,帶玲和蓮姐妹到船艙下面去,凰火你保護一下德爾菲恩,其他人把亡靈水手起來放到底艙去,它們在甲板上派不上用場,讓它們去抽水。”
房奇懂得一些航海知識,操帆也不在話下,不過在九鳳那是下人和水手乾的活兒,他嘟嘟囔囔抱怨着走開了。其他人也迅速行動了起來,“讓我留在甲板上,”玲板着臉一本正經地說:“布蘭多先生,我曾經當過一段時間的水手,我能幫上忙。”
布蘭多看了房奇一眼,心知這條大船靠一個人操作纜索是不夠的,但是他不放心這個小姑娘留在甲板上,如果在這裡不小心掉到海里,誰也救不了她。
“我來保護她吧。”小妖精魯特這時候從蓮的肩膀上飛了起來,說道。
布蘭多這才點了點頭。
房奇的實力不俗,在他的控制下,帆船總算是穩定了下來,甲板上的非戰鬥人員除了宰相千金之外很快都下到了下面的艙室之中。雖然甲板上仍舊顛簸得厲害,不過布蘭多如履平地般走到船舷一側,擡起頭看着外海之上的景象。
隨着船逆着暗流向前航行,逐漸深入這條航道之中,海面上的礁石開始變得猙獰起來。它們伸向幽暗的夜空,像是怪獸的利齒或者是爪牙一般。這些礁石漸漸呈現出它們的本來面目,巨龍的骨骸,顯露在海面上的犄角、肋骨或者是脊柱的部分。
海水彷彿開始變得有意識起來,布蘭多看到又一道暗流從船的兩點鐘方向襲來,它與原本那道水下暗流匯聚在一起。竟形成一個龐大的漩渦。在漩渦遠處,布蘭多還看到更多的海流,在那個方向的海面上佈滿了大大小小的‘坑洞’,如果不甚被水流推到那個方向。這艘帆船隻怕頃刻之間就會粉身碎骨。
天空變得更加陰暗起來,彷彿還間雜着狂風暴雨,閃電與雷鳴不時從頭頂上的雲層隱現。布蘭多都沒注意到夜空中什麼時候堆積起了雲層,雲層遮住了星光,使得海面上伸手不見五指。
從黑暗中一劃而過的電光偶爾會點亮海面。將海面上的狂怒的驚濤駭浪展示給布蘭多,布蘭多抿着嘴脣,神色倒是坦然。
“這不是普通的風暴,而是錯亂的空間導致的強對流天氣。海面上的暗流也是來源於此,這說明在這裡不遠處有一處空間斷層,理論上來說,單向傳送門其實也是一種空間斷層,但傳送門一般比較穩定,看起來我們前面的情況比這個要複雜得多。”
“什麼是強對流天氣?”阿洛茲問道。
布蘭多看了她一眼:“你對龍之墓沒有一點印象嗎?”
“印象是有很多,但都是若有若無的記憶罷了。這是血脈傳承,就像是與生俱來的記憶,但並不完全。不過與你們人類不同,人類會隨着年齡的成長逐漸丟失胚胎狀態或者說幼時的記憶,但我們巨龍的記憶會隨着年齡的推移而逐漸穩固,這也是爲什麼成年儀式對我們來說如此重要的原因。”
“說點有用的,我的大小姐,你不覺得在眼下這個情況下討論龍族的傳承太過煞風景了嗎。我們隨時都有可能萬劫不復,你看起來覺得我很冷靜,其實那都是裝出來的。我現在怕得要死。”
布蘭多聽到船身發出咯咯的聲音,彷彿隨時會四分五裂,再看看一臉無所謂的小母龍,忍不住頭都要大了。
這頭小母龍有時候表現得可憐兮兮。有時候又大大咧咧,實在一個令人頭痛的角色。
阿洛茲被布蘭多的話逗得咯咯直笑,露出雪白的小尖牙,彷彿更加沒心沒肺了。她上氣不接下氣地答道:“咯咯,你可真有意思,臭人類。你會害怕?我沒見過比你更加大膽的人類,你連惡魔領主都敢殺,帝國的皇帝陛下也拿你沒辦法,好了好了,你別那麼瞪着我,讓我想想,你想知道什麼?”
“沃恩德只有一個龍之墓嗎?”布蘭多猜測這個龍之墓一定是尤其意義的,但它爲什麼會潛藏於衆月航道之中,守護在最後一條航道的門戶上,這裡面有何意義?他卻猜不出這個原由來。
“不,不止一個,”阿洛茲大搖其頭道:“其實認真說來,這裡不像是單純的龍之墓。”
“什麼?”
“我剛纔以爲這裡是龍墓,因爲一開始我就認出了同族的骨骸,但有些不太對,具體的感覺我無法形容,”阿洛茲說着也皺起了小眉頭:“只能這麼說,與其說這裡是一個龍墓,不如說是一個戰場。”
“一個我的同族的戰場。”
“巨龍的戰場?”布蘭多吃了一驚,心中隱隱閃過一絲明悟。
“你想到了什麼?”阿洛茲歪着腦袋問他。
但正是這個時候,房奇的喊聲從船尾傳來:“小心!”
布蘭多回過頭,一直緊皺着眉頭的宰相千金這時候也擡起頭來。甲板上的衆人看到,帆船忽然徑直向前,而在前方的兩個巨大的漩渦中間,海面似乎扭曲了,海水與礁石在那個方向蝟集在一起,向着一個方向拉伸了,海平面彷彿都形成了一條詭異的弧線。
“空間斷層!”小母龍最早反應了過來。
但這艘帆船還是一往無前地衝了進去,甲板上的所有人都感到船身劇烈的一震,一道微光從他們頭頂上不遠的地方橫掃了過去。隨即他們聽到一片吱吱嘎嘎的響聲,原來三根桅杆齊齊斷裂,被捲入了船身之後的空間亂流之中。
布蘭多回過頭去,還沒來得及看清楚什麼,只感到船身兩側霧濛濛一片,一道灰影從霧氣之中向他射來,他反應極快,錯身讓開,手中劍光一現,那灰影已被忽然出現的聖劍奧德菲斯一分爲二。
伴隨着一聲重物撞擊在甲板上沉悶的響聲,那灰影顯露出了身形,那是一頭奇形怪狀的怪獸,它長得有點像是章魚,但觸手比較堅實而且佈滿了銳牙。
“這是什麼鬼東西?”房奇從另一邊走來,手上也拎着一頭相似的怪獸。他一邊說一邊有些嫌惡地擦拭着自己的佩劍,粘稠的液體從明晃晃的劍刃上緩慢流下,滴落在木製的甲板上,發出滋滋的聲音,隨即冒起一股股白煙來。
“這是虛空掠食者,孽生於混沌之中的惡物。它們也算是黃昏的爪牙,但虛空掠食者只能在混沌之中生存,所以不存在於元素疆界之內。虛空掠食者沒有形體,本身是混沌的一部分,我們現在所看到的形狀不過是一種投影而已。”布蘭多將一柄生鏽的彎刀插入這頭怪獸的口腔,撬開它的上顎,皺着眉頭看着它一條死蛇般的細長舌頭。
彎刀很快被腐蝕得坑坑窪窪,他鬆開刀柄,擡起頭來——這艘帆船正行駛於一片霧濛濛的世界當中,但與先前在月峽時分列在航道兩旁的霧氣有很大的不同,灰濛濛的霧氣在這裡便構成了整個世界,霧氣翻騰着,形成浪涌一般的形狀,有時候直徑長達數公里,一眼根本看不到邊。
虛空掠食者便在這些霧氣之中出沒獵食,它們的食譜很廣泛,事實上它們可以直接吞噬元素與魔力。
布蘭多覺得這裡的環境與他在元素疆界之外時,從淺海到風暴止息之山時有一段航線上見過的風景極爲相似,只是虛空中沒有懸浮着如山巒般的碎石。
“我們已經到最後一條航線上來了,不出我所料,這裡果然是在魔力之海上。”布蘭多無不擔憂地說道。
“你聽起來好像並不高興?”
布蘭多一腳將那頭虛空掠食者的屍體踹回霧氣之中:“虛空掠食者是不會侵入沃恩德的,它們其實是魔力之海上的原生種,巨龍們沒有理由和它們開戰。再說,它們的實力太弱了。”
“巨龍們和它們開戰?開什麼戰?”房奇不解道,穿過空間斷層之後四周的情況便穩定了下來,不再有激烈的海流與暴風雨,雖然搞不清楚四周霧濛濛是什麼情況,不過他本來就不願意攬過這個‘低賤’的工作,只等柳先生和瑪格達爾把那些亡靈水手再帶上來。“弱還不好?”
“這裡是衆月航道的最後一段路——”布蘭多說到這裡忽然停了下來,發現自己不知道應該作何解釋。衆月航道是一個比較高級的副本,理論上不應當如此簡單纔對,看這些虛空掠食者的等級,按照遊戲中來推算還不到四十級,就算是作爲門口的小怪等級也太低了一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