奧塔萊絲的辦法很簡單,既然神之血是入侵併吞噬原體靈魂,這事實上是發生在精神層面上的一場戰爭。
方法之一是消滅神之血,但既然做不到的話,那麼換一個方式來考慮也未嘗不可。
女騎士的英靈提出的建議是想辦法增強茜的靈魂。
而說到增強一個人的靈魂,無疑是鍛鍊靈魂與精神的力量,這方面沒有人比巫師、元素使更加精湛。
而奧塔萊絲告訴布蘭多,她也是記起了金蘋果的另一個特殊用途才忽然想到了這個方法。因爲金蘋果又被稱之爲妖精之語,是對於巫師與元素使來說最寶貴的饋贈。
不過即使要通過這個方法來錘鍛靈魂,也不是那麼簡單的事情。畢竟對於茜這種原住民來說,升級可不是像布蘭多這樣只要有經驗就可以一飛沖天,那需要一個漫長的過程。
可對於茜來說,即使有金蘋果加持,也不過最多能拖一兩年而已。
奧塔萊絲的建議是讓茜與神之血一起搶奪金蘋果的力量,這同樣也很困難,首先吸收力量的速率就不一樣——除非茜在兩年內達到開化要素級別的巫師或者是元素使的水準,否則這個提議也有些不大現實。
可要在兩年內達到開化要素的元素使的水準——布蘭多想想就搖了搖頭。
不過不管怎麼說,有辦法總比沒辦法來得好。要說把一個人催生到開化要素的元素使水準雖然困難,但也不是完全沒有機會,至少布蘭多就知道有一些極爲苛刻的手段可以達到。
但事到如今,他也只能盡力去嘗試。
當然他沒有把這件事情告訴其他人,而是埋在了心中。
最後布蘭多輕輕關上門,梅蒂莎、芙羅與夏爾緊隨他之後出了屋子。茜雖然暫時恢復了過來,但身體還是很虛弱,不適宜受太多打擾,年輕人只安排了安蒂緹娜在那裡陪着她。
當然,睡得正香甜的羅曼他也沒叫醒——倒不是他不想,而是紅髮少女的意思。
“那就讓她多睡一會兒好了,”布蘭多心想,其實他也有點心痛小羅曼。在沙夫倫德時這個自詡爲商人的少女的工作比他更繁重,而回到這裡之後又陪了茜一天一夜。
布蘭多揉了揉有些發緊的太陽穴,雖然是暫時的,但黃金蘋果總算是了結了他的一個隱憂;只是不知道那頭小母龍在上面加了什麼‘佐料’,一時半會還看不出來的樣子。
“領主大人。”
夏爾在後面叫道,這位年輕的巫師扈從一隻手還按在小腹上,呲牙咧嘴地彎着腰,但這會兒臉上的神色好歹正經了一些。
布蘭多看了他一眼,然後回過頭向前走去,“說吧。”他答道。
“從帕拉斯方向來的人,明顯頻繁了許多。”
“那裡,冷杉城?”布蘭多問。
“不,這是赤銅龍他們傳來的情報。”
“敏泰?”
夏爾點了點頭。
“哦?”布蘭多略感驚訝,這還是這麼多天來他第一次收到來自於赤銅龍一行人的消息。
雖然在信上年輕人安排‘琥珀之劍’乘虛而入,讓他們攻佔敏泰爵士的老巢敏思堡,可是赤銅龍一行人會不會真的聽從他的安排,連他自己也無法確認。
人一旦有了權力之後就會自我膨脹起來,或許雷託不會,但他身邊的人卻說不好。
他慢慢露出很感興趣的神色,讓夏爾彙報來自那邊的情報。從這位年輕的巫師口中,年輕人得知了整件事的全過程:
敏泰爵士出兵之後,城堡中的主事人就是他的大兒子,而爲了防止他這個兒子乘他不在一股腦幹掉他的其他幾個兄弟,敏泰爵士幾乎沒有在城堡中留下多少兵力。
然而這就給雷託等人造就了絕好的機會,他們乘夜偷襲,至於對手全然沒想到他們會如此大膽,結果一股腦全作了俘虜。
控制了敏思堡之後,赤銅龍的做法與布蘭多如出一撤,他以敏泰爵士的大兒子爲傀儡,先讓他將所有敏泰爵士的家臣——莊園主、士紳甚至包括敏泰地區的聖殿修士統統召集起來,然後在所謂的‘宴會’上一舉拿下。
此後雷託立刻讓手下人乘整個敏泰地區羣龍無首擴散開來,帶着來自裡登堡的難民肅清了幾個撐火打劫的盜匪團之後,強勢控制了這一地區。
當然整個過程並非像是描述中那麼一帆風順,不過這其中雷託、馬諾、巴託姆、尤利爾以及尤其是前白鬃軍團中隊長伏塔龍的能力起了決定性的作用,如果不是他們,來自裡登堡的難民始終不過是一羣難民而已。
大大出乎布蘭多預料的是,在‘琥珀之劍’發兵之初,並不是沒有遇到分歧。不過尤利爾、巴託姆與伏塔龍堅定地站在了他一面。
伏塔龍軍人沉默、服從命令的天分讓他做出這個決定布蘭多倒並不奇怪,至於巴託姆在布拉格斯追隨他最近也可以理解。
不過這個來自於裡登堡的治安騎兵隊長爲什麼會這麼一面倒地倒向自己就讓他有些費解了。
當然就像之前提到過的一樣,布蘭多有一個好習慣是既然想不通就暫時放下不想,以免頭痛。總而言之,這對他來說是一個極好的消息就是了。
“雷託大叔幹得不錯!”布蘭多毫不吝嗇地讚揚。
他在心中極爲認可對方的行動,他原本只是希望‘琥珀之劍’傭兵團能夠乘虛而入接管敏泰爵士的敏思堡,沒想到赤銅龍這一行人給了自己一個意外的驚喜。
從他們傳來的消息看,雷託等人已經掌握了敏泰大半地區,雖然這一方面說明敏泰爵士在那裡的治理並不得力,但無論如何,戰果也是超乎了他想象之外。
這一點很重要,敏泰、沙夫倫德與冷杉男爵領的交界處的丘陵與森林正是帕拉斯地區向這個方向上的門戶,如果掌握了敏泰,就等於掌握了未來的戰場。
“意思就是說,”然後布蘭多又問道:“傭兵團方面有人過來了?”
夏爾點了點頭。
“是誰?”
年輕的扈從又一次露出了那麼不大正經的神色,他微微一笑:“不如大人猜一猜。”
“猜?”布蘭多四十五度角偏過頭,用眼角掃了自己的這位扈從一眼。
夏爾看到布蘭多右手食指、中指與拇指已經按到了大地之劍的劍柄上,嚇得怪叫一聲,連忙大聲叫道:“不不不,大人,我是說還是我告訴你比較好——”
事實上已經不用他說了,因爲布蘭多帶着三人走出旋轉向下的樓梯來到一樓大廳中,已經看到等在那裡的那個人——前裡登堡治安騎兵隊長尤利爾。
年輕人微微怔了一下,他原本以爲應該是巴託姆,因爲那個粗魯的傭兵團長是隨他最久,也是這羣人中最瞭解他的人物。
事實上尤利爾看到布蘭多時也怔了一下。
他已經有快有半年沒見過布蘭多,而今這個年輕人從大廳一側陰影之中帶着夏爾、梅蒂莎與野精靈少女走出來時,身上的氣質、甚至外貌都與初時他在裡登堡見過的那個青年大不相同。
第一眼,尤利爾幾乎不敢上前相認。
長達半年的冒險生涯、在野外跋涉以及戰鬥中血與火的淬鍊已經讓布蘭多的身上褪去了一切年輕人的羞澀與稚氣,這位年輕的領主微微抿着脣——象徵着內心的剛毅與堅定——眼神銳利,彷彿一眼就可以洞穿人心。
年輕人穿着那件黑色的禮服,面料已經有些微微發灰了,但卻絲毫不減少他身上的氣質。那種氣勢鋒利得像是一柄出了鞘的利劍,布蘭多單手按着劍柄,稍微打量尤利爾。
那隨意的目光上下一掃就讓尤利爾感到渾身發毛,他只在老虎呂克貝鬆身上見過類似的氣息。
冰冷,果決,那是來自於戰場上的氣息。
“領主……大人?”這位前治安騎兵隊長猶豫了一下,離開自己的座位下意識地站了起來。那一刻他心中暗自驚訝不僅只有布蘭多氣勢上的變化,還有一更爲微末的細節也讓他心中一跳——布蘭多原本的實力尤利爾很清楚,最強也不超過白銀,甚至還不及白銀;當然,雖然黑鐵實力對於這樣一個年輕人來說就已經難能可貴,可畢竟還讓人可以接受,但這個時候站在尤利爾跟前年輕人卻讓他更加大吃了一驚。
他已經感覺不到對方的實力了。
或者換一個更貼切一些的說法,應當是深不見底。
尤利爾原本也不過黑鐵的實力,但經歷過半年的冒險之後,無論是劍術還是絕對力量都有了長足的進步,他現在的實力固足在黑鐵巔峰,已經隱約摸到了白銀的邊界。
他在所有人當中進步可以說是最快的,僅次於伏塔龍——原本他還不是雷託的對手,但現在也可以在對練時與對方打一個平手了。
可即使這樣,他卻發現自己已經完全看不穿布蘭多的實力了。年輕人的手放在劍柄上,整個人的氣勢就自然而然構成一個整體,這是劍術大成的徵兆——大師級。這位前治安騎兵隊長几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以爲自己進步就夠快,可沒想到布蘭多的進步比他更快,甚至超乎他的想象。
區區半年,對方就已經超過他兩階甚至更多?縱使天才也沒有這樣的吧!尤利爾瞠目結舌,兩階以上豈不是白銀中位的實力,他無法想象這個速度。
布蘭多對他點了點頭。
“我沒想到來的會是你,”年輕人坦言不諱地說:“辛苦了。”
“大人,”尤利爾這次是真心實意地低下了頭,布蘭多帶領他們從裡登堡殺出重圍,那個時候就在每一個人心中樹立了威信。
所有人都記得那個帶領他們一往無前向亡靈大軍發起衝鋒的意氣風發的身影。
可是隨着時間的推移,有些人開始淡忘了最初時的感動,甚至布蘭多向他們提出要求、要求他們攻佔敏泰爵士的領地時,這個命令在傭兵團內部掀起了悍然大波。
很多人都不同意這個命令:向一個合法的貴族發起攻擊,這實在是有些匪夷所思,而且膽大包天。
可是是他、伏塔龍與巴託姆站出來一力支持,他不知道伏塔龍、巴託姆是怎麼想的,不過他有自己的想法。
他,尤利爾?卡多斯,曾經是裡登堡的治安騎兵隊長。在背後貴族的支持下,他可以在那個小小的地方橫行無忌,除了白鬃軍團與貴族們——任何人看到他也要畢恭畢敬地叫一聲尤利爾隊長。
可是尤利爾不是笨蛋,他未嘗不知道這份尊敬的背後是畏懼甚至憎恨——不過那個時候他不在乎,在他眼中這個世界就是片面而單一的、只有擁有權力與力量的人才可以成爲人上人。
直到布蘭多帶領他們擊潰那些比裡登堡城內的貴族們強大得多、甚至讓前者瑟瑟發抖的瑪達拉的黑暗亡靈之後,他才明白,這個世界上還有一種力量可以讓人熱血沸騰。
一種可以讓人全心全意讓人投身其中的力量。
年輕人稱之爲理想。
雷託告訴他那是信念。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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