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維加速(逆境天堂VIII),22光/暗;【結界】;效果:任一牌手施展法術,持有者從自己牌庫頂端抽取三張卡牌。思維加速下一次產生作用之前,牌手將多於八張的手牌洗回牌庫。‘戰場上的優勢,就是佔據先機。’
這張結界牌一打出,布蘭多眼瞼上微光一陣浮動,兩張卡牌在重重光影之下浮現在他的視網膜上,一灰一白,灰色的是聖劍,白色的是戰駒。只有兩張牌,這是因爲布蘭多清楚自己的牌庫之中也就只剩下這兩張卡牌而已,二分之一的機率,就像是左與右,總有一半的機率正確。
他輕輕抽出那張卡牌。
這是他來到這個世界,所入手的第一張卡牌。聖劍,代表騎士堅定的信仰,寧折勿彎,是一柄閃爍在心靈中閃閃發亮的劍鋒。這柄劍,見證過他這一路走來,帶領裡登堡的難民們是如何衝破重圍,以及印證那個誓言,奪得領地,浴血奮戰,走上與自己約定下的道路,而目標始終在前,因此劍也從未收回鞘中。
如今布蘭多食指與中指輕輕放在這張卡牌上,如同一名騎士在燈下擦拭他的佩劍,劍刃如冰,寒光閃耀。
他將牌平放,然後宣佈:“結附。”
“伊蓮女士。”
伴隨着布蘭多話語的,好像是深邃的星空上點燃了燦爛的火焰,星星點點,金色的光芒在風精蛛羣上一一亮起——但仰頭俯瞰,又彷彿看到了一個在步入黑暗之中的文明,深沉蒼茫的大地之上,最後留下的是一幅閃爍着斑駁的火光的畫卷,交織的火光編織着文明的未來。
“安若度的聖戒這張卡牌,一共有幾張?”布蘭多問道。
“真漂亮,”御姐仰起頭,由衷地讚美了一句,她的眼睛也和星空一樣漂亮,尤其是笑起來的時候。“安若度的聖戒,在逆境天堂這套牌組之中,一共有四張。我有兩張,那鐘座怪物也有兩張。”鹿身女妖好像是知道布蘭多爲什麼這麼問,轉而詳細地回答道。
“住口,你竟敢將主人牌組的詳細信息透露給外人!伊蓮,你的行爲正在背離主人的期望,你太讓我失望了!”鐘擺人冷冷地打斷了她的話。
鹿身女妖御姐昂起頭顱,一言不發地盯着鐘擺人,她用眼睛裡最明亮的一抹神采表達了自己的立場——鐘擺怪物,你,代表不了主人的意見,逆境天堂已經沉睡了太長的時間,是時候,它需要一個繼承者,而不是永眠於這黑暗的地下。
兩人的對峙只維持了一瞬間,數個千年來,他們說不服不了對方,今天也不能。
但從伊蓮簡短的對話中,布蘭多已經得到了想要的信息,和聰明的人交流就是省心省力,他第一次有些認同於這個看法。他心中一片冷靜,但卻也閃過一絲驚喜,如此一來,等待已久的機會竟已近在眼前。鐘擺人手上有兩張安若度的聖戒,但一張已經在他反擊刺殺時被使用,而另一張——此刻正在他手上。
雖然不知道這張牌是如何結附在晶化人勒德爾身上的,但布蘭多隻需要知道這個結果,就足夠了。聖劍已經點燃,他指定目標爲鐘擺人召喚的魘爐構裝體,他要消滅的是漂浮在對方頭頂的那個齒輪之球,但在那之前,布蘭多有足夠的謹慎去試探。
雖然明知道鐘擺人已經不會再有安若度的聖戒這個法術,不過布蘭多並不介意更加小心一些。賭博有兩種方法,一種是如同輸紅眼的賭徒一樣一往無前,一種是精心編織一張大網,一點點收束這張網的口子。
他單手持大地之劍撐在地上,看着燦爛的火焰從半空之中傾瀉而下,一根,兩根,金色的河流倒垂於穹頂之上。沿着光柱蔓延的,是灼燒地面的火焰,被觸及的魘爐生物金屬軀殼上發出滋滋的聲音,這種構裝生命體的防禦極爲嚇人,單獨的一束光柱竟還無法融化它的外殼,但隨着兩束、三束、甚至更多的金色利劍集中於一點,這些怪物也只能尖叫着化爲一地鐵水。
金色的火光映亮了鐘擺人的臉,他好像第一次感到了問題的棘手。他將青銅手杖支撐在地上,斗篷下的鐘擺‘嘀嗒、嘀嗒’走個不停,好像在急劇地運轉着,思考着某個問題。最終它下達了命令,數十名敗亡衛士一下子脫離了一線陣地,甚至忽略了伊蓮的召喚物的追擊,轉頭撲向那些金色的火柱。
那一幕極爲壯烈。
生於黑暗之中的生物,卻如同飛蛾一般,前仆後繼地涌向金色的明焰,轉眼化爲灰燼。只因爲一個命令,那怕只能阻擋片刻,他們也要阻止聖劍前進的步伐。一片刻,就足夠了,鐘擺人已經將剩下十餘頭魘爐構裝體在最後的關頭撤了回去。
“你瘋了,鐘座怪物,命運卡牌不是你這麼使用的!”伊蓮忍不住皺了皺眉,同時她側過頭小聲說道:“那木魚腦袋已經亂了陣腳了,小傢伙,再加把勁,勝利在望了。”
這女人。
布蘭多第一次覺得女人是種矛盾得不可揣摩的生物,不過他點點頭,現在的確是加把勁的時候。
“你懂什麼,”鐘擺人冷漠地看了這邊一眼:“這是旅法師的棋盤,每一步棋,都經過最精確的時間。如同時間流逝,精確到每一分每一秒,這是主人千百年來教授給我們最美的藝術,你卻不明白——我今天就讓你看看,爲什麼這套牌組叫做逆境。”
鐘擺人的話讓布蘭多的眉毛微微一揚,他擡起頭看着對方的神色。並不是那種失敗的頹然,而是愈戰愈勇的剛烈,布蘭多皺了一下眉,這可不像是將敗之人的神色。難道對方還有殺招。他不敢怠慢,試探已經結束,對方甚至要用生物牌來阻擋他的聖劍術,這無疑是吹響最後進攻號角的徵兆。他擡高視線,風精蜘蛛亦隨之擡高了射角,半空中倒懸的金色利劍,這一次瞄準了鐘擺人頭頂的齒輪之球。
一擊破敵。
“我命令我的召喚物前壓了。”與此同時,鹿身女妖御姐也在同時下達了總攻的命令。
鐘擺人的神色依舊一片冷靜,好像不到最後一刻,它是永遠不會承認自己會輸一樣。他舉起了青銅杖,只見敗亡衛士一個又一個倒在他面前,而這個時候之前那些因爲橫置而耗盡了力量埃羅克尼亞織法者卻又重新站了起來。鐘擺人在重置這些織法者,併爲他濾取新的光元素,魘爐構裝體又開始增長了。
“不好!”伊蓮眉頭緊鎖起來:“是獻祭,這是埃羅尼克尼亞逆境熔爐的力量,這傢伙在加速循環,他真是不要命了,快限制他的魘爐構裝體數量!”
但這個時候布蘭多已經收不了手了,金色光柱早已鎖定了目標,他心無旁騖,一心一意要擊破了那齒輪球。只要擊破了核心,那麼鐘擺人就是召喚再多的魘爐構裝體也無濟於事。勝敗在此一舉,他不信那鐘擺人還有後手。
齒輪之球在半空中規避,但傾瀉而下赤熾的鋼鐵之雨正在緩緩向前延伸,只差一線,就要命中那個目標。可布蘭多怎麼都沒想到,忽然之間,一堵牆阻隔在了他與那最後的勝利之間。
這堵牆,是那個一臉淡漠的鐘擺人。
鐘擺人立於火焰之中,帶着一種勝利者的輕蔑看着布蘭多和鹿身女妖御姐——但真正讓布蘭多瞪大眼睛的是,這傢伙竟主動撤去了魔法防禦,僅憑自己的生命值硬抗下這一擊。火焰一瞬間就燒穿了它的斗篷,鐘擺人的半個身體幾乎都在這一擊中灰飛煙滅,但它卻連半點痛苦的神色都不屑於表露出來,甚至右手始終緊緊握着那支支撐在地面上的青銅杖。
“你瘋了!”
鹿身女妖御姐驚呆了,忍不住尖叫一聲,她做夢都沒想到這鐘座怪物會做得這麼決絕。但真正讓她無法理解的是,對方爲什麼會主動撤去魔法防禦,作爲數千年以來一直追隨那位偉大的主人的同伴,她很清楚對方的實力,如果對方全力以赴去擋下這一擊,那麼他應該不會受到半點傷害纔是。
但鹿身女妖御姐的驚呼只換來輕蔑的一笑。
鐘擺人殘缺不全的軀體矗立在自己的召喚物之中,它輕蔑地一笑,雖然自身幾乎已經搖搖欲墜,但這一笑之中卻賦予它敵人幾近最大程度的不屑:“看來你已經忘了主人教會我們的第一課,伊蓮。在左右勝局的時刻,旅法師有要犧牲自己來保全自己在場上最重要而脆弱的卡牌,若你不把自己計算在棋局之中,那麼你就少了一枚最重要的棋子。”
“現在,你們輸了——”鐘擺人得意地擡起下巴,它身後已有超過四十頭魘爐構裝體,這就是它最後的資本。
這個時候它頭頂的齒輪之球開始飛速地轉動起來,然後一點點變大,最後竟然形成一道龐大到無法想象的鋼鐵之門。而從這道門後,漸漸浮現一座巨大的身影,那是一座彷彿浮在空中的山丘,無限扭曲的思維與怪異的軀體在這座山丘上組合變異,形成永恆變化的混沌的景色。這座山峰好像有着某種生命,它懸浮在哪裡,卻讓在場所有人都感受到一股不寒而慄的目光從山峰上面威壓而至。
布蘭多看到這東西臉時色都白了,這就是傳說之中的上古憎惡,在神話故事中黃昏之中最強大的幾種神孽之一,萬世創傷伊莫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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