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隻大腳有多大?這麼說吧,陳半夜一米八幾的身高,躺在地上還沒有這隻大腳的腳後跟大呢!這一腳要是踩實了,陳半夜會不會骨肉成泥或者是變成一個人形肉餅子暫且不說,反正肚子裡的下水那是一定會被踩出來的。
眼看着那隻大腳離自己的面門越來越近,陳半夜大叫一聲:“臭句號!老子先走一步!”一閉眼一咬牙,就等着洗耳恭聽自己的肚皮爆開時那一聲悅耳動聽的‘噗嗤’聲了。
然而他閉着眼睛等了一會,預想中的那一聲‘噗嗤’卻沒有到來。陳半夜心裡還奇怪呢,心說不對啊!就算他孃的死的痛快,也不能這麼痛快啊!怎麼一點感覺都沒有呢?
他正閉着眼睛瞎琢磨呢,就聽天遊子氣急敗壞地大叫:“臭狗屎!你他孃的裝什麼死?!還不快滾起來幫忙!”
天遊子向來溫文爾雅,說實話陳半夜長這麼大,還真的就是第一次聽到他真正爆粗口罵人。然而儘管如此,天遊子這時候的罵聲落在他的耳朵裡,還是不啻於天樂綸音一般,那叫一個親切動聽啊!最起碼要比他想象中自己的肚皮被踩爆的聲音肯定是強多了。
他急忙睜開雙眼,卻見原本懸在自己上方的那隻大腳爪子已經不見了,而且剛纔抓住自己的那些骨爪子也碎成了一地碎片,而就在自己不遠處,天遊子正雙手持劍左衝右突,左手桃木劍專斬陰魂,右手銅錢劍則用來對付那些樹形骨煞。兩柄劍上俱是電光繚繞,時不時發出一聲低沉的雷鳴,顯然他已經又用上了五雷神通。
見自己原來真的沒死,陳半夜自然是又驚又喜,他一骨碌翻身爬起,趁着那些陰魂骨煞被天遊子衝開的缺口還沒合攏,一個箭步衝到天遊子身後,和他背靠背一起作戰。藉助天遊子身上傳來的五雷之力,他手中的摸金手甲和發丘天官印瞬間威力大增,兩個人相互配合,竟然暫時抵住了對方的進攻,並且緩慢地向白骨奈何橋方向移動過去。不要說此時方泊雅靜正在那邊和‘孟婆’周旋,單是看眼前的形勢,好像這麼做也是唯一的出路——橋那邊的骨城雖然必定隱藏着或許更大的危險,但最起碼目前是平靜的,而且這也符合擒賊先擒王的戰術——置之死地而後生,只要能打敗那位隱藏在暗處的主人,這所有的危險自然不攻自破,更何況早先進來的方泊靜應該不會隱藏在其他地方,這座骨城,必定是她暫時的囚所!
就算是面臨如此窘境,陳半夜也忘不了大吹牛皮:“看見沒?關鍵時刻還得看陳爺,你看哥們剛纔稍微休息了一下你小子就頂不住了,陳爺一出馬,羣邪辟易啊!嘿嘿!嘿嘿嘿!”
此時天遊子所受壓力極大,聽到陳半夜這不着邊的話簡直是哭笑不得。他喘着粗氣損了他一句:“我說陳大爺,你老臉皮之厚,天下無敵啊!佩服!佩服!也不知道是哪位老人家剛纔跟死豬一樣躺地上等死的!”
陳半夜‘嘿嘿’一笑,還要反駁,卻被一隻從地上伸出的骨爪抓住了腳踝,一個趔趄差點帥哥狗吃屎,哦,不對,在這個地方,好像應該說是狗啃骨頭。他一俯身用摸金手甲將骨爪擊碎,又一挺身用天官印擋開一隻白骨大腳丫子,手忙腳亂之下,再也來不及耍貧嘴。
似乎是看出了兩個人的意圖,周圍的樹形骨煞和白骨陰魂變得愈發瘋狂起來,攻勢愈疾,前赴後繼,簡直到了癲狂的地步。
陳半夜和天遊子兩個人身上都有傷,在地底之中又一直沒有得到過仔細包紮護理的機會,而且從進入‘千鬼聚靈惑神陣’開始,可以說就是風起雲涌,詭譎之事一件緊接着一件,幾乎沒有正兒八經地吃過一次東西,沒有得到過一點安安心心的休息,兩人雖然強悍,卻也到了強弩之末,幾近崩潰的邊緣。尤其是天遊子,他力鬥水鬼萌屍大軍,化鬼爲神之際就已經請過五雷神將上身,這沒隔多久,而且還是在剛剛受傷的情況下又一次畫符請神,其體力和精神力透支的程度自然是可想而知。之所以能支持到現在還能堅持不倒,也就只是憑藉了一股意念之力而已,然而此時對方攻勢一旦加緊,腳下頭頂四面八方的攻擊可說是無處不在無孔不入,原本還能勉強支撐的兩個人頓時就有點支持不住。
眼看着兩個人的動作已經是越來越慢,那天遊子臉色慘白,體內的五雷神將元神分身也已經出現了自動離體的跡象,兩人卻突然間感覺周圍壓力一鬆,所有的攻擊都在一剎那間停止了下來。
透過那些靜止不動的屬性骨煞和白骨陰魂之間的縫隙,兩個人赫然看到方泊雅靜頭頂的那條官帽巨蛇大口閉合,兩條女子的長腿綵衣破碎,正在它脣邊不停地掙扎。
官帽巨蛇晃了晃腦袋,脖子一伸,嘴脣一動,女子露在外邊的兩條長腿也瞬間被吞了進去。蛇王靈蠱攜數百年數百口忠直冤魂之力,其念力之強確實是達到了一種駭人聽聞的地步,就連這地穴中擁有‘孟婆’神通的不知名鬼物居然也抵擋不住它的吞噬!
沒有了‘千面鬼妖噬魂煞’和‘迷魂引’的控制和支持,那些白骨陰魂和樹形骨煞頓時像失去了動力一樣,空氣中傳來一陣類似於人在困頓之時倦極思睡的呢喃聲,所有的鬼影都潮水般退去,各自隱沒在了自己的小房子裡,而那些樹形骨煞也蹣跚着回到了原地,又變得一動不動了。
危機暫時解除,但是天遊子卻並沒有感覺有一點輕鬆,因爲他非常清楚官帽巨蛇所代表的蛇蠱之靈的快速進化對方泊雅靜而言預示着什麼:她很可能會從此完全受控於蛇靈,蛇性控制人性,變成一條人形的美女蛇!天遊子此時已經對方泊雅靜產生了極深的情感,這一點,那是他絕對不願意看到,也不可能接受的。
清風過處,他體內的五雷神將元神分身已經自動離體,失去了五雷神將的支撐,他和陳半夜渾身痠軟,幾乎是同時委頓在地,再也站不起來了。
方泊雅靜此時面無表情,一對原本靈動的大眼睛裡邊蒙上了一層淡淡的死氣,熒光閃爍,透着一種蛇類特有的殘冷,很顯然,此時她體內的本體元神已經被蛇靈壓制。不過儘管如此,她還是本能地走到天遊子身邊,以手輕撫他身上的傷口。頭頂上那條官帽巨蛇和她心意相通,此時也低頭輕噓,蛇氣瀰漫之下,天遊子和陳半夜身上的傷口竟然奇蹟般地快速合口結痂,而天遊子更是感覺到有一股極爲親切溫和卻又透着陰寒的力量透體而入,迅速彌補着他透支過度的靈力。
說也奇怪,隨着天遊子體力的迅速恢復,官帽巨蛇的影像竟然迅速淡化起來,而方泊雅靜眼底的那種死氣和陰冷也逐漸消失回暖,望着天遊子的眼神裡又出現了往常的那種脈脈柔情。
天遊子終於輕輕鬆了一口氣,放下心來,雖說他此時身體之中盈滿了冤魂業力,但他有信心能夠憑藉自身純陽之力將其煉化,最終將其化爲自身道力,最重要的是,他心目當中的那個溫婉可人善良柔和的方泊雅靜又回來了。爲了她,就算自己承受一些業力侵身的危險和痛苦又算得了什麼呢?
一旁的陳半夜看着這一幕,不由得羨慕嫉妒恨地說了一句:“臭句號,你丫命真好!你可真是撿到寶了!”
他之所以這麼說,是因爲他明白這其中的道理:天遊子曾經以自身元陽精血,通過刺符的方式植入方泊雅靜的身體,所以兩人之間已經建立了一種類似於方泊雅靜和方泊靜姐妹倆之間的那種血脈聯繫,更甚至,兩人之間還可以通過這種聯繫來互通有無,彼此療傷。可以說只要這兩人還在一起並且有一方精力充沛的話,那就隨時可以分一部分給對方來維持生機,這對於他們這種人來說,不啻於一份最爲堅實的保障。
聽到陳半夜的感嘆,天遊子和方泊雅靜也是相視一笑,笑容裡滿是甜蜜和滿足。一旁的陳半夜看得抓狂,突然大叫起來:“我說你們倆夠了啊!小靜還沒找到呢!咱就別在這磨嘰了行不行?!”
沉浸在自己的感情世界中的天遊子和方泊雅靜猛地清醒過來,方泊雅靜眼底更是閃過了一絲愧疚之意,她猛地站起身來低聲叫道:“對啊!咱們快去找小靜!”
話音未落,突聽骨城方向傳來一聲令人牙酸的開門聲。三個人急回頭看時,卻見骨城城門開處,一個渾身紅衣的中年美婦款款走了出來。
她站在白骨小橋的另一端,舉止間自有風情萬種,聲音中更是透着一股令人難以抗拒的魅惑之力:“三位,妾身花姑,乃是此地主人。小靜正在舍下休息,三位想見她,就請舍下一敘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