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爲末將考慮的太多了,末將都不知如何感激!”劉逸恭敬地起身行禮,“只是如今末將還是孝期,婚娶的事還不敢考慮,這些事還是待以後再提吧…”
李賢剛纔這樣赤lu裸的示好,目的劉逸當然明白,自己這些年表現不錯,無論是“詩才”,還是武功上,都已經讓人刮目相看,武則天一直對自己寵信有加,並給予重用,作爲太子的李賢如果沒有什麼動作,不想把自己拉到其門下,那纔是不正常的呢。
只不過,李賢以太平公主的事,還有上官婉兒的事來說,還是讓劉逸意外中又有些吃驚,一個是他的親妹妹,一個曾經是他的侍讀,想必李賢也是喜歡靈秀聰慧的大美人上官婉兒,如今李賢不只說希望自己當他的妹夫,竟然還願意促成自己與上官婉兒的好事,這當朝太子做事還是有些肚量和謀略,知道自己重情意,若真的這些事成了,自然對這位當朝太子心存感激。
但李賢說這事時候卻並沒有要求自己什麼,這讓劉逸對李賢更加另眼相看起來。
“好,那孤現在不說這事,不過一些事孤還想問問易安,向易安求解…”
“太子客氣了,願聽太子教誨!”聽李賢這樣說,劉逸趕緊做謙虛狀!
“來,我們先吃點菜,”李賢指着面前一桌熱氣騰騰的菜,再次爲劉逸倒滿了杯中酒,也爲自己倒滿,然後夾了一口菜,放到嘴巴里。
見李賢不急着問,劉逸有些意外,但也沒問什麼,安心地吃了幾口菜,再向李賢敬了杯酒。
李賢和劉逸幹了酒後,放下酒杯坐正身子,看着劉逸道:“孤知道這次出征安北,裴尚書還制定了許多進一步的舉措,目的是想威服漠北的諸部落,將漠北和漠南全部都征服,易安覺得,裴尚書此計劃是否可行?”
“末將一直覺得,對付突厥等各草原部落,必須要兵事威脅加撫慰,恩威並施,纔可讓突厥人徹底臣服,當日也向裴尚書提過一些建議,末將是非常認同裴尚書制定的下一步進剿並威服安北一帶諸部落的計劃,可惜我大唐西面邊疆受吐蕃人威脅,不得不班師,並分兵去馳援青海一帶…”這是朝中所有人認可的大軍班師原因,劉逸也這樣說。
“裴尚書所採取的對付突厥人手段我認可,但朝廷以吐蕃人的威脅嚴重原因爲由班師,我倒不是這樣覺得,這不是主要原因!”李賢臉上有興奮的神色露出來,讓自稱也改了。
“願聽太子殿下分析其中的原因!”劉逸有些驚訝,李賢不會想在自己面前發表一通抨擊武則天的言論吧?那樣的話太匪夷所思了,也不符合李賢太子的身份。
“此次定襄道的大軍數量雖然衆多,然也只是動用了朝廷所能募集的兵員的一部分,若要應付吐蕃人兵事,大可再次徵集兵員,另遣將領領兵,馳援青海一帶,我定襄道的大軍剛剛平定了突厥幾大部落的叛亂,正是需要留下兵力清剿叛亂的突厥殘餘部落的時候,但朝廷卻令我大軍大部班師,只留一部退守單于都護府…”李賢皺着眉頭,搖搖頭說道,“這可讓反叛的突厥殘部得到了苟且殘存的機會,我是擔心,這次我大唐集幾十萬大軍之勢,都沒能將安北一帶的叛亂徹底平息,恐怕以後安北一帶,還會是不平靜的…朝廷所採取的策略…唉!”
劉逸有些驚異,很自然地盯着有些憤憤猛灌了一杯酒的李賢,他在尋思李賢今日說這番話的最終用意是什麼了。
一個當朝的太子,在朝中話語權都不輕,對朝政的影響力自然不小,但這樣原本應該在朝堂上講的話,卻私下對自己講了起來,於情於理都不太合適,何況自己這一兩年以後深受武則天的寵信,他難道不怕自己將這話告訴武則天嗎?難道李賢是想用以自己的信任換取自己對他的忠心嗎?這樣好像把自己看得太重了吧?
李賢見劉逸對他這番話沒有馬上回應,有些微微的意外,直視着劉逸問道:“易安是否認同我剛剛說的這一番話呢?”
“殿下所述的一番見解,甚是出乎末將的意外,末將雖然覺得朝廷令大軍班師的詔命有些意外,但並沒有想過這麼多,殿下所講的,實是讓末將震撼!”劉逸臉上故意裝出吃驚的樣子,回李賢道。
不過,李賢說的話確實讓他震驚。
面對劉逸這樣含糊的迴應,李賢卻沒什麼反應,依然盯着劉逸說道:“我不相信易安這樣頭腦聰慧的人沒有想到過這一點,易安在出徵時候大多時候跟隨裴大總管一道行進,裴大總管也一定對你耳提面命,做出繼續遣大軍進入漠北的決定這前,一定如今過諸將問詢過事宜,也應該和易安詳細交流過此事,甚至一些建議還是易安提的,我只是在大軍班師後,和一些朝臣探討此事時候,才明白這些的…”
“哦?!”劉逸應了一聲,還是沒有發表意見,李賢這是和什麼人探討這事?又是什麼人給了他這種意見?裴行儉當然不可能,朝臣中還有誰?
李賢看了一眼劉逸,猶豫了一下又再說道:“當日,朝議此事後,孤曾經去找父皇商議過,直陳完全退兵是蹩遠大於利,懇求父皇在安北一帶留駐一部兵力,以應防萬一,所幸父皇同意了孤的請示,讓左金吾衛將軍曹懷舜、右武衛將軍崔獻屯兩將軍率部屯於單于都護府!”
“原來這是太子殿下的主意!”劉逸微微地笑了笑道,“殿下所慮還真的不一般,末將也是不能理解朝廷爲何要大軍全部班師,斬草要除根,對付突厥人的叛亂,不光要軍事上將其剿滅,還要有進一步軍事與民生方面聯合的舉措,迫使突厥人徹底臣服於我大唐,如今這樣,出征的大軍匆匆而歸,留給安北的,只是一個沒有人收拾的爛攤子,肯定會有一些部落趁虛而入,左右那一帶的局勢,特別是漠南一帶的歸屬,這樣會給我大唐北疆帶來不安寧!”
“哦…易安真的是這麼想的?”李賢露出有些與身份不相稱的驚喜,又有些疑惑,“那想必當時的裴大總管也一定這樣認爲了?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裴大總管爲何不繼續執行自己的命令呢?孤知道,出征前,父皇給予了他決斷安北一帶全部事務的權力,若是裴大總管以大軍已經出發前往漠北一帶爲由不召回各路大軍,同時上表力爭這樣做的道理,可能父皇與母后最後也會同意的,他爲可不這樣做呢?”
“裴大總管爲何不這樣做,想必殿下也明白其中的道理!”劉逸表情與語氣都是淡淡地說道。
“孤明白,三十萬大軍不是小數目,況且裴大總管又以這麼快的速度平定了突厥人的叛亂,將其各部盡殲,朝中有大臣忌憚其戰功,在母后面前奏言讓大總管早日歸來,一點也不奇怪!”李賢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裴大總管明哲保身,也不能說其過!”
劉逸對李賢這樣牽涉到敏感問題的話保持了沉默,不加以迴應。
李賢注視着劉逸一會,沉着聲音一字一句地問道:“孤想問易安,以你所認爲,接下來孤如何行事爲好?”
“太子殿下乃未來皇位的繼承人,身邊又有許多輔佐的大臣,這樣的事不應該問末將的!”劉逸依然不動聲色地說道,“末將覺得殿下已經知道怎麼做了,而且已經在做了!”
“哦!?”李賢歸盯着劉逸,似有些明白過來,“易安還是認爲,‘退一步海闊天空,忍一時風平浪靜’?讓孤……低調?”
“太子比末將閱歷豐富,想得事自然比末將長遠,”劉逸依然含糊其辭回答,“殿下已經完全明白自己該怎麼做了,末將也不敢再說什麼…”
劉逸這話讓李賢怔了一會,點點頭道:“孤也明白,許多事,並不是現在想做就能做的,蟄伏而後動,待可以做事時候,再去做一些想做,要做的事!”李賢微微的有些感慨,“這麼多年來,我大唐朝綱陷入混亂中…官員的選拔也已經與先皇在世時候那麼苛嚴大不相同了,出征立下大功的將領沒有得到應有的封賞,而那些靠溜鬚拍馬得到提拔的人,卻在朝堂上佔據重位…這些都是讓人痛心的事,孤希望以後,能讓這一些改變回來…”
李賢這樣不合身份的直白讓劉逸非常的吃驚,這不是一個太子應該有的,即使是賭也不應該,若是這話被武則天知道,那李賢就慘了,甚至李治知道,也會責罰李賢的。
不過,若真是對自己這樣的信任,那也說明李賢這個人看人還是挺準的,知道自己不會將這些話泄露出去。
或許劉逸有些感激於李賢這樣信任的話語,在猶豫了一下說道:“殿下,這樣的事殿下實不應該與末將說,殿下就不怕末將將這些話傳入他人耳中嗎?”
“孤當然信任你,”李賢說着頓了頓,又說了一句讓劉逸非常吃驚的話:“易安,有一個孤非常信任的人對我說過,對你孤可以完全的信任,以後孤有事不明白還會再找你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