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諸將離去的背影,劉逸微微的鬆了口氣,依然回到地圖前,對着那張以時下的地圖繪製水平來說已經夠精良,但劉逸卻覺得遠遠不能滿足自己需要的地圖,思索起來。
從朔州到金牙山一帶,直線路程雖然只有七八百里,但一路上要過好幾條河,還有幾座山,一些地方要繞道而走,所要走的路程至少在千里以上,有可能還會遭遇上不少在這裡放牧的部落,甚至是與我大唐對抗的突厥人部落,會受到他們的攻擊。雖然說裴行儉按他所提的要求,給軍士們配備了兩匹戰馬換騎,這樣可以將行進的速度達到最大化,但劉逸還是擔心,因爲這些不確定的因素,自己所部在裴行儉規定的幾天時間內,能不能到達金牙山一帶。
金牙山並不是一個具體的地名,以往並沒有這個稱呼,突厥人建牙帳的地方,往往都被稱作“金牙山”,就如安西都護府境內也有金牙山一樣。目前阿史那伏念牙帳所設地的這個金牙山是位於陰山東北、諾真水一帶,要攻擊那裡,必須翻過陰山才行,而白道是通過陰山最寬闊最好走的一條通道,我大軍每次出陰山都是從白道走的,只是這次,突厥人在白道內有兵駐守,我數千大軍要在突厥人眼皮底下,接近他們的牙帳,不被發現,還是有難度的。
這次奔襲戰也是對這支軍隊快速行動能力強弱的一次考驗,若真的能一舉成功,劉逸當然還有他所領的這支人馬一定會名聲大震,讓這一帶的部落心驚膽戰的。
劉逸也在擔心,自己所率的這支人馬,沒有經過高強度系統的訓練,能否吃得消連續的行軍,並對敵展開有效的攻擊,畢竟這些人馬是臨時拼湊的,雖然都是經過戰事的老兵痞,但在一起也只系統地訓練了一個月左右,及行進途中的磨合,在戰事進行時會表現怎麼樣,能否一擊成功,劉逸還是沒有十足的把握。
劉逸在可惜,這次出征平叛的戰場很可能就要在上次曾經發生過戰事的地方進行,他也在想,若是上次戰事結束後,朝廷能依裴行儉的建議,在陰山南麓一帶修築城池,派兵駐守,如今依然發生在陰山一帶的突厥叛亂,是否還會發生?答案應該是不定的!從另一個層面上講,一次十數萬或者數十萬大軍出征所花的軍需,肯定要比在這一帶築城派軍駐守所需的花費小上很多,看來朝中眼光長遠者並不多。許多人認爲這只是一片不毛之地,沒有什麼產出,不值得朝廷派兵駐守,哪知道在這塊地方產生的叛亂,可以遠及大唐內地,從這裡出發的突厥人輕騎,可以很快攻擊到我大唐內地,不說陰山一帶有很多地方可以耕種放牧,光利用陰山就可以有效防止突厥人的侵襲,將我大唐實際控制的邊關往北移很多,就值得我大唐派大軍駐守。
防患於未然,這句雖然人人都會講的話語,但真正理解並促使它成爲現實的,還只有少數幾人。
自單于都護府以北,上次戰事後依然沒有我大唐軍隊駐紮,這使得劉逸所領的軍隊在進入這片土地後,若不能有效對敵打擊,或者因各種因素使得戰期延長,所帶的乾糧吃完,都沒有地方補充了,這是很不利的局面,只有靠掠奪突厥人的牲畜和糧食作補充了,劉逸希望不要出現這樣的情況。
所想到的困難雖然不小,不過劉逸對戰事取得成功還是很有信心的,從上次平叛戰事的經歷上來看,突厥人只不過是一羣烏合之衆,戰鬥力很差。很可能在大唐軍隊連年的軍事打擊下,那些驍勇善戰的突厥戰士都已經被消滅光了,只剩下這些戰力不強的人馬,更不要說這次有很大一部分還是上次遭受我大軍沉重打擊的阿史德溫傅部,這些曾經遭受我大軍毀滅姓打擊的人,再遇我軍肯定會膽怯。再加上響應朝廷的詔令,準備對我大軍支持的回紇部和契苾部,雖然說這兩個同樣反覆無常的部落並不能過分依仗,但只要他們不支持突厥人,不讓突厥人往漠北逃跑,朝廷在戰前將詔令送往各部的目的就已經達到了。
劉逸一沉思了一會後,再傳令自己的幾名親衛到帳中來。
這次跟隨劉逸出徵的親衛遠比上次比,有一百五十多名,按後世的說法,達到了一個加強連的規模,府上所屬莊戶裡面大部的年輕小夥都被召來了,劉逸希望在這次行動中,自己的這支私人衛隊能發揮重要的作用。
幾名親衛中的骨幹很快就來到劉逸帳中,劉逸輕聲地對他們下達了另外的命令。
在劉逸下完命令後,被點到名的劉本出乎意料地表示了反對,這也是他第一次沒有聽從自己主人的命令,“不,少爺,無論如何,我們都不能離開您,去單獨執行命令,我們的職責就是保護您的安全,若是我們另去執行任務,被夫人知道了,定會重責我們,若是少爺在途中遇到什麼麻煩事,那我們這些人的姓命加在一起,也是不能相抵的!”
劉本這樣說,其他幾名親衛也表示了相同的意見,不願意先於大軍一步,前去執行劉逸單獨佈置的任務,表示無論生死,都要跟隨在劉逸身邊,保護他的安全。
這樣的情況還是有些出乎劉逸意外的,他在稍稍的一愣之後,馬上冷靜下來,用從來沒有過威嚴的口氣對他們說道:“少爺身邊還有七八十名親衛,他們足夠能保護少爺的安全了,而少爺的安全最能得到保障的,就是你們的行動成功,你們成功了,少爺指揮戰事就少費一些周折。我再說一遍,這次佈置給你們的任務,必須完成,少爺我不希望在率大軍衝營時候,突厥人的大營內還有非常頑強的抵抗,若出現這種情況,那少爺的安全才真正受到威脅…你們的一切行動都必須無條件聽從,這是當初訓練你們時候首先與你們說的,沒有任何商量的餘地,可否明白?”
以劉本爲首的幾名親衛相互看了幾眼,這纔有些不甘願地吼道:“是,少爺!”
“你們連夜出發,並在沿途留下記號…”
“是,少爺!”劉本等人再次怒吼着應令,這才轉過身出帳去——
劉逸所領的這支六千餘人馬的前軍,從朔州出發後,利用晝夜間有利於行軍的一切時間行進,越過長城,轉向北,找到一片平緩的地帶,淌過因河流解凍而水流湍急的紫河,再轉回西北方向,從雲中城以西五十里處,掠過雲中城,並在從朔州出發的三天後與曹懷舜所領的大軍在金河岸遭遇上,在與曹懷舜部取得聯繫,傳達了裴行儉的命令後,利用其部搭建的浮橋渡過金河,並取其一部物資補充自己,很快就超越曹懷舜部,抵達黑城以西,青山以南。
劉逸所領的前軍在青山以南遭遇一部準備去歸附阿史那伏念部的散落的突厥人,這部突厥人約有一千餘,劉逸在正面與其遭遇後,下達了攻擊一命令,幾路人馬對這個小部落展開了快速的攻擊,以非常微小的代價將其消滅,繳獲其牛羊牲畜糧食爲此用,並將此情況通報給後面過來的曹懷舜部。
這場小規模的戰事後,劉逸部在青山南麓休整半曰,宰殺了所獲的牛羊,作爲已方的食品補充後,繼續往北急進。
第五天傍晚,大軍抵達陰山南麓白道附近,劉逸得到了劉本所領先一步行進那親衛所留下與他聯絡的幾名親衛的報告,在兩天前,阿史那伏念所領的主力人馬剛剛從陰山北麓過白道往西南方向行進,估計是發現我大軍的蹤跡,或者發現什麼特殊情況,去做應對準備去,如今的白道附近沒有多少突厥人的兵馬守衛了。
劉本留下與劉逸聯繫的一名叫作劉金的親衛向劉逸詳細地報告了他們這一路行來的情況後,再對劉逸說道:“少爺,劉本已經率領弟兄們過了白道,潛到突厥人的牙帳附近,想必現在已經潛進敵營,做好潛伏了,只待我大軍抵達突厥人牙帳外時,就可以在作策應了!據我們的偵察,進白道三十里後,有一處險要的關隘處,那裡有突厥人約五百名士兵駐守,但防守並不嚴密…”
“做的還不錯,你們先休息一下,我們連夜過白道!”劉逸聽了讚道,示意這幾名一身突厥人服飾打扮的親衛去休息,一會隨大軍一道行動。
天已經黑了,將士們在各自的主官帶領下暫作休整,劉逸擡着看了看天上一輪將圓的明月,沒什麼考慮就做出了在夜間準備過白道的想法。
此時已經是三月中旬了,距大軍從長安出發已經一個半月左右了,這段時間,草原上的天氣雖然還是比較寒冷,但沒有遭遇到風雪,沒有給將士們的行進帶來很大的麻煩,而月亮越來越圓,這也給大軍夜間的行進帶來了方便,今曰這樣的月夜,正是我大軍可以連夜過白道的時候。
白道全長有近百里,劉逸希望能在突厥人沒有防備之時,將守衛白道的不多的突厥人消滅,並趁夜過白道,爭取在明白清晨或者中午前抵達白道以北,出了白道,離突厥人的牙帳也只有兩百里左右的路程了,差不多一天一夜的行程可以抵達了。
差不多千里躍進的急速行軍,到白道這時就要暫時告一個段落,大規模的戰事將逐漸展開,劉逸在想了一會後,也馬上令人去傳各主將過來,準備佈置夜間的任務…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