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兵訓練結束了。四班如願以償地獲得了考覈“總冠軍”。還摟草打兔子拿下了隊列和射擊兩項考覈紅旗。其中,葉扶蘇對於新考評制度的瞭解確實幫了大忙;但是真正起到決定性作用的,還是周杰那豐富的帶兵經驗。
新兵在宣誓儀式後3天內陸續下到了連隊。田毅被分到了一連一班,跟着馬野興高采烈地報到去了。而此時的葉扶蘇已經來到了軍區信息中心。
葉扶蘇是在宣誓儀式結束當晚得到的通知。他將和獨立團另外的三個同志一起去軍區信息中心,進行爲期兩週的學習、培訓,學習使用一套即將由軍區統一下發的模擬電子指揮系統。其實,這套模擬電子指揮系統有相當一部分的內容,來源於獨立團的那套“扯淡”系統。只是經過軍區信息中心幾個月的攻關,這套系統已經獲得了極大的完善。系統本身被分爲了幾大模塊,不同的部隊除了公共模塊外,都可以根據部隊的實際情況獲得針對性極強的應用模塊。現在看來,這種設計思路並沒有什麼新鮮的地方,但是對於當時的軟件開發而言,模塊化設計還是屬於很先進的理念。這是羅紋和葉扶蘇一起反覆商量才確定下來的系統架構方式:以獨立團的應用爲基礎藍本;其它功能模塊的開發由軍區信息中心的技術人員直接到各個部隊、兵種蹲點,根據實際需要進行鍼對性的設計。在這個過程中,葉扶蘇參與了不少的工作。準確的說是葉扶蘇很幸運的得到了羅紋的指導,使自己今後在軟件研發和系統構造能力方面有了一個飛躍。
學習期間,葉扶蘇基本上是跟羅紋一起渡過的。作爲系統的始作俑者和開發者,葉扶蘇其實大可不必參加這個培訓。羅紋把他調來學習,主要出於一份愛才之心。羅紋甚至想勸說葉扶蘇在復員後完成學業,然後再特招進軍區信息中心。
兩週之後,培訓結束的時候,別人拿到的是一本培訓合格證書。葉扶蘇拿到的則是一個調研員聘書。這是軍區爲了鼓勵基層指戰員關心部隊科技建設而採取的一個新舉措,受聘調研員的幹部、戰士可以在一定範圍內擁有部分特權。比如爲進行研究而擁有的資料調閱權力、車輛借調權力等。當然,這些權力是不違反相關政策條例,不影響部隊訓練的前提下才可以提出的。葉扶蘇成了首批擁有調研員聘書的人員之一。
參加完培訓回到獨立團,葉扶蘇才知道副班長嚴新復員了,自己也成了一班副班長。原來屬於嚴新的鋪位現在被分配給了田毅。看着同樣方方正正的“豆腐塊”,同樣平整如鏡的牀單,葉扶蘇怎麼都覺得彆扭的不成。沒來由的瞪了田毅一眼。一年多的朝夕相處讓一班的衆人有了強烈的歸屬感。彼此間的默契和融洽一旦被分離所破壞,讓人一時很難接受。葉扶蘇沒能親自爲嚴新送行,所以體會還不是很深。而一向跟嚴新形影不離的張晨則是親自把老大哥送上的火車。這幾天他一直情緒低落,就連葉扶蘇歸隊和新戰友的到來也都難以提起興致。一班這幾天顯得有些冷清,大家的心裡都是彆彆扭扭的。也許只有時間才能慢慢讓衆人淡忘離別帶來的憂鬱。
日子似乎又回到了出操、上哨、內務、政治學習這樣單調的循環中了。趁着冬季訓練量大幅度的降低,葉扶蘇他們加快了資料的翻譯和獨立團內部計算機系統的建設。時間就這麼到了1998年的開春。
就在新一年訓練即將展開的時候,獨立團收到了軍區下達的命令:抽調獨立團偵察連、一營一連及部分幹部,組成參訓分隊,參加軍區組織的代號“掠地尖兵”的陸航協同戰術訓練。這是軍區爲了實施科技強軍,適應新型戰爭的需要,着眼“打贏”戰略,組建一支快速反應部隊的前奏。
去陸航基地的路上,杜爲國告訴同車的一班戰士,這次搞的“掠地尖兵”,參訓的全是軍區最能打的部隊。整個訓練將分在三個集訓地進行。與獨立團分在一起的是軍區赫赫有名的“大紅一師”分隊。提起“大紅一師”軍區裡沒有人不說個“牛”字。從紅軍時期開始,這個師就已經是功勳卓著了,長征中就是“大紅一師”負責斷後,硬是打的追擊的國民黨中央軍部隊一度不敢追到距離30公里以內;抗日戰爭、解放戰爭、抗美援朝、兩山作戰,據說“大紅一師”從沒有拿不下的山頭,也沒有守不住的陣地,幾十年未嘗一敗。師裡勝利的紅喜報能夠貼滿師部的榮譽室,再加上又是從紅軍時期走來的部隊,所以上上下下都用“大紅一師”來稱呼。據說該師現任師長曾經放出過話來:有機會的話會會美國那個“同名同姓”的美國陸軍第1機械化步兵師。看看越戰後他們有什麼長進,友好切磋一下到底誰才應該享受這個榮譽稱號。
看着車裡不住感嘆的戰士,杜爲國又好像不在意地說了一句:“這次軍區組建快反(快速反應部隊),他們是咱們的主要競爭對手。名額可就一個呀”
軍區陸航基地的駐地建在一片平坦的谷地中。四周連綿的羣山就像一位細心的母親,將駐地環繞在自己溫暖的懷抱中。冬天,“母親”用身軀擋住了凜冽的寒風,讓她懷抱中的孩子們免受那天寒地凍之苦;夏天,“母親”又用身上的植被爲孩子帶來了陣陣的清涼。遠處山坡上早綠的樹木已經開始吐出了新芽,小草也奮力地鑽出了封凍了一冬的地面,爲羣山染上了一片片亮綠。一條逶迤的小河從羣山中緩緩的流過,雖是初春時節兩岸已經開滿了不知名的野花。一排排錯落有置的營房依山而建,巨大的停機坪幾乎佔了山谷的一半空間。不停起降地直升機呼嘯着掠過地面,朝陽中迷彩的身影反射出一層橘潢色的光暈。
跳出卡車活動着因爲一天一夜顛簸而痠痛的腿腳,戰士們被眼前的景色吸引住了。
“好大一片營區呀!嘿!這是停機坪吧。足有好幾個足球場大!”
“牛掰!這就是武裝直升機!看,還掛着導彈呢。”
“好傢伙,動靜真大。這一排排的,看着就那麼彪悍。”
一班的幾個兵這時也跳下了汽車,馬野伸着懶腰舒服得學了聲狼叫。邊上陳平捅了他一下,也加入了感嘆者的行列。新兵蛋子田毅瞪着眼睛看着一架架不停起降的直升機興奮得直搓手,拉過馬野大聲地問:“馬哥,這麼多型號的飛機,我都看暈了。你以前家裡在部隊,你給說說。”
“我也認不全,我們那裡也沒有直升機呀。這看着都差不多,說不好。對了,白狼,你成天抱着資料看,不是有直升機的麼,認識不認識。給哥兒幾個白話白話(北京俚語,說說的意思)。”
葉扶蘇坐在卡車的保險槓上,看了一眼圍過來的一大羣一連戰士,順手從馬野兜裡掏出了香菸:“好,徒兒們聽爲師慢慢道來。”話音未落就遭到了衆人一陣拳腳。
“唉,唉,別打,別打呀。你們看,現在起來的那架,新型號的多用途直升機――直-9A”一看犯了衆怒,葉扶蘇馬上乖巧地轉移了大家的注意力:“這是咱們自己研製的第一種10或14座輕型快速多用途直升機,是直-9的後續機型,還有直-9G。據說是1992年才首飛的。機長13.5米、高3.2米、最大起飛重量4100公斤、最大平飛速度每小時280公里、最大航程860公里、最大續航時間5小時。”
看着衆人來了興趣,葉扶蘇也來了精神:“那個,就是剛剛降落那個。法國‘小羚羊’性能牛的很。資料上記載,1971年5月13日和14日,這種型號的直升機創造了三項E1C級世界記錄:在3千米直線航段上飛行速度達310公里每小時;在15和25千米直線航段上飛行速度達3.12公里每小時;在100千米閉合航線上飛行速度達2.96公里每小時。所以很多國家的軍用和民用客戶都訂購了‘小羚羊’直升機,使用用途也從反坦克到交通監視各個領域都有。”
“我這個更牛!”葉扶蘇指着一架正在掠頂而過的直升機大聲喊道:“美國黑鷹!這是咱們爲適應高原地區使用需要進口的,中國的進口型號是S-70。這與美國陸軍標準型號略有不同,它採用了加大推力的T700-701A發動機,旋翼剎車進行改進,使用了SH-60的上部主減速殼體;用LTN3100VLF導航系統代替了美軍標準的多普勒導航系統。機身選用了包括7075-T6鋁合金在內的多種先進材料,機身上的射擊窗、機槍椅等都經過了優化設計,承力情況很好。這是我們爲數不多的可以在海拔3000米以上地區執行任務的機型。”
從小背書一絕的葉扶蘇充分的顯示了他死記硬背的功底。別管是否真的明白自己在說什麼,反正資料上的那些字符他都一句不落的背了出來。身邊的戰士們聽得興高采烈,不時引起一陣驚呼。杜爲國和李步兵也站在人羣中,津津有味的聽着。
“俺地娘吔,知莫(這麼)說,咱這致勝機(直升機)達隊兒(大隊)含(還)挺厲害哋!”人羣中一個山東老兵的感嘆引起了衆人的一片鬨笑。
說的口乾舌燥的葉扶蘇喝了口水,看着一臉興奮的衆人緩緩地搖了搖頭:“也不一定就那麼牛。直升機作戰是應該考慮多機型、多機種的配合協同。但是,像咱們這裡看到的這麼雜的機種、機型也不行。估計這次軍區爲了搞訓練,連倉庫底子都倒騰出來了。你們看那架,米8直升機,估計歲數跟我差不多。那個就更離譜了,直5,我靠我鐵定管它叫大哥。弄不好還是叔叔輩的。這麼一個大雜燴,別說打仗,你就是保證維修都是一個頭疼的事。別看平常陸航牛的什麼似的,我看動起手來,還不定能比咱們陸軍保險呢”
“裝備差是事實。但是咱們陸航從來作戰的時候沒含糊過。”一個臂膀上佩戴着陸航標誌的少校不知什麼時候站在了人羣外面。顯然,他對於葉扶蘇的言論極其反感:“你說對了,這次軍區爲了訓練還真是掃倉庫底子。就是不知道這麼做值不值!看你知道的好像不少。那你也應該清楚,在當今,哪一支強大的陸軍戰鬥序列中都少不了陸航的身影。可以說是陸航讓步兵沒有被掃進歷史的垃圾堆。先別說陸航如何,真的想跟我們陸航搭檔上,你們還要有點子真才實學的本事才成。你們團的帶隊領導在哪裡?”
陸航少校大概是被葉扶蘇氣的不輕。話語裡不僅偏激地狠狠貶低着陸軍,而且滿臉不屑地看着一羣“沒見過世面地土老冒兒”。表情中分明寫滿了“看不起”三個字。看都不看湊過來的杜爲國,一甩手衝着獨立團指揮車走去。
“我這麼大脾氣,不會去告狀了吧。”馬野小聲衝着杜爲國嘀咕着。
“你說你,我說你什麼好。”杜爲國被涼在一邊感到十分的無趣。沒有理睬馬野的嘀咕,衝着葉扶蘇搖着頭說道:“說飛機說的好好的,說人家陸航幹什麼。這剛到就把人家主人得罪了。”
“呵呵,是呀,這說誰家孩子不好都挺不招人待見(北京土話,喜歡的意思)的哈。”葉扶蘇撓着後腦勺訕訕地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