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去。”葉薔把胸針別好，推開他，往後退了一大步，拉開門閃身出去，隔着門縫探頭進來，眼底都是笑意，“霍先生，你先整理一下衣裝，這樣出去不太好。”
說着，一路笑着轉身進了隔壁的病房，心情不好。
某人看着身上明顯的變化，眼底染上薄紅，“葉……”
沒等他喊出口，口袋裡的手機就響了，喬飛已經在樓下，他應了幾聲掛了電話，知道不能再耽誤，出門去了隔壁病房。
住的是VIP，護工睡在外間。他沒看見葉薔，倒是葉威醒了，一臉鬱悶的看着他，“你怎麼還在這？”
霍少庭忽然就想起霍少涼，忽而笑了，別有深意道：“我一直都在。”
這話裡話外的意思都把葉威氣的不輕，撐着牀就要坐起來，但他麻藥剛過，本來就被折騰的虛弱，掙扎了一下動到了傷口，疼的臉色發白。
霍少庭雖然覺得熊孩子的事情遲早是根刺，但也沒在這時候趁人之危，走到他病牀邊幫他調整吊水的速度。
淡淡道：“躺好，等你生龍活虎的時候，歡迎來挑戰我。但現在你敢讓葉薔多操心一分，等你好了，我就讓你多疼一分。”
男人的聲音又低又沉，眼底像是暈了漫天的陰雲，沉的化不開，威脅的力道十足。
葉威咬牙，正想反駁，就聽衛生間的門咔噠一聲開了，葉薔端了一盆水出來，臉上的紅暈還沒散去，即便是熬了夜，皮膚依舊有通透的紅。
霍少庭眯着眼睛，沒等她說話，就一臉如常的捏了捏吊水的軟管，挑眉問葉威，“消炎的水吊了有點疼，忍忍。”
葉威那句咬牙切齒的話總算吐了出來，一個字一個字的：“謝謝。”
“不客氣。”霍少庭似笑非笑的看了一眼葉薔，“我走了。”
葉薔剛捋過老虎鬍鬚，很識相的站在原地沒動，笑的得體，“一路順風。”
葉威繼續艱難的蹦字，“慢走不送。”
霍少庭好笑的看着這姐弟倆，倒沒了吃醋的心思，多的是家裡養了兩個馴不服的貓的錯覺，搖搖頭走了。
葉威當然那沒心思去欣賞霍少庭英俊挺拔的背影，轉頭去看葉薔，只一眼，又收回了目光，攥着被子的手狠狠的緊了緊。
在過去那麼多年裡，葉威從沒見過葉薔有這樣的目光，即便是對他。
溫柔又眷戀的，明媚又甜蜜的，讓他陡然生出一種錯覺。
他們不是分別，只是他在前，她在後，妥妥帖帖的把她藏在自己的世界裡。
葉威很難受，拿被子悶着頭，甕聲道：“姐，你真的嫁人了。”
直到現在，他才承認，不管有沒有那五千萬還有那些莫名其妙的合約，葉薔都不再屬於他一個人了。
她嫁人了，全心全意愛上另一個男人。
葉威在被子下那一片安靜又黑暗的空間裡，紅了眼眶，低低的呢喃，“可是我怎麼辦？”
葉薔眼神一閃，想起霍少庭的不安，拉了凳子在葉威身邊坐下，幫他把被子拉下掖好，看見他紅紅的眼角
，心裡狠狠的疼了一下，眼眶也跟着發紅。
攥着男孩纖長的手指，發現葉威的手臂自己的還要大，不由笑道：“你小時候手那麼小，那麼瘦，現在這麼大了。”
葉威反手握着葉薔的手，密密實實把她的手包裹砸掌心，才發現一直爲他撐着一片天地的葉薔，手又小又涼。
小到他的掌心就能握住她的手掌，冷到握着都能感知她骨節的冰冷。
這雙手，打過人，做過飯，給他這麼多年的安穩，可他雖然心疼，卻從不知道她這樣瘦弱冰冷，需要被保護。
想起霍少庭那一句，你是她可以傾盡全力的人，可我捨不得她傾盡全力。
她是愛霍少庭沒錯，但把所有的青春年少都砸在他身上的女人，他怎麼捨得她爲難。
葉威握着她的手，十指相扣，湊在脣邊吻了吻，眼淚吧嗒吧嗒的順着眼角砸在枕頭上，“對不起，我以後再不讓你爲難了。”
葉薔眼角發脹，心裡像是開了個口子，嘩啦啦的漏風，“葉威，不管什麼時候，你始終是不一樣的。”
“我不爲難。”
“因爲霍少庭真的是很好的人，慢慢的，你也會喜歡他。”
葉薔對於霍少庭，是毫無條件的自信，提及他的名字，她的眼睛都是閃亮的。
兩人把話說開了，又恢復了從前的親密。葉威疼的睡不着，又惦記葉薔怕冷，屋裡雖然恆溫，卻不敵初冬的寒冷，連催着她上牀暖腳。
兩人從小就睡一張牀，回國後有心結也沒好好說過話，葉薔沒什麼忌諱，正要爬上牀，手機短促的響了兩聲。
拿起來一看，是霍少庭的短信，“陪護牀有輪子，推過來睡下，讓護工給你放了熱水袋進去了。不準睡他的牀，碰到傷口要受兩次罪。”
這男人是帶了X光嗎？
葉薔一機靈，總覺背後有一道目光盯着自己，掃了一圈病房確定沒有攝像頭才鬆了口氣，想了想，說的有禮，回了兩個字過去，“知道。”
收了手機，還是轉身把陪護牀推過來並在一起。
葉威斜着眼睛，臉色有些黑，“是霍少庭不讓你上來吧？”
靠！人都走了，還遠程操控！他跟她睡一張牀的時候，知道你是哪根蔥啊？
葉威心裡不平衡臉色，對於好不容易逼自己建立起來霍少庭的美好形象瞬間砸在地上爛成泥，更對於自家姐姐重色輕弟的行爲頗爲“不齒”，冷哼道：“沒出息。”
葉薔打着哈哈，“我睡相不好，他怕我碰到你傷口。”
她睡相好不好，他比霍少庭知道更多好嗎？
葉威冷哼一聲，沒再說什麼，翻身睡覺。
葉薔脫了外套，掀開被子躺進去，身體僵硬的弧度被拉開，睏乏疲軟，迷迷糊糊中想起隔壁病房……
咳咳！
太瘋狂，這時候想不困都難。
枕頭下的手機嗡嗡震了兩下，依舊是霍少庭，“累了就睡。”
葉薔沒再回，攥着被角蹭了蹭。
如果今夜沒有見過霍少庭，她大概
會徹夜睡不着。
但某人還是算漏了一些事情，這世上那麼多的變故，哪能每次都天隨人願，葉薔剛迷迷糊糊睡去，枕頭下的手機就瘋狂響起來。
她怕吵到葉威，掙扎着醒過來，連忙接起，眯着眼睛聲音壓低，語氣很不好，“誰啊？什麼事。”
“葉薔。”電話那頭傳來男人哽咽壓抑的聲音，還有斷斷續續的尖叫。
那聲音一下就把葉薔從睡夢中拉回來，直接從病牀上坐起來，看了一眼身邊熟睡的葉威，趿着拖鞋走出病房，不確定道：“陸律師？”
耳朵裡一直不間斷的是女人的尖叫，還有陸一辰不停往下吞嚥的哽咽聲，“是我。”
她還從沒見過他這樣失態的一面。
“我求你，能不能來救救我媽媽？”陸一辰頹敗道。
救他媽媽？
“伯母怎麼了？”
“讓你見笑了。今天是我妹妹的忌日，我媽有點承受不住，要跳樓。”
跳樓？！
可是陸媽媽跳樓和她有什麼關係？
葉薔眉心狠狠一擰，有些不明就裡，轉瞬想起陸一辰的媽媽因爲他妹妹過世，精神上有些問題，而他也說過，她很像那個女孩。
他多半是想借她這張臉，緩和他母親的情緒。
她並不喜歡被人說肖像一個陌生人，但如果這一點相像能救條人命，她倒是不介意，稍稍猶豫了一下，答應了下來，“方便的話，你把地址發給我，我儘快過去。”
陸一辰應了一聲，掛了電話，很快葉薔的手機裡就多了一條信息，她把信息複製，導航，發現離醫院不算遠，開車過去二十分鐘的路程，連忙進了病房找到霍少庭給她的車鑰匙就急急往門外走。
葉威沒睡着，忍着疼側過身來，“這麼晚你去哪？”
葉薔道：“有個朋友的媽媽鬧自殺，我過去看看。”
葉威皺眉，下意識覺得不對，“朋友的媽媽鬧自殺和你有什麼關係？你是警察還是醫生？”
葉薔愣了愣，抹了一把臉自己的臉，也有些無語，“我長的像她已故的女兒，去安撫一下也好。”
長得像？
長得像就不自殺了？那下次呢？外頭黑黢黢的她要去哪裡阻止一個一心想死的人？
什麼狗屁理由。
葉威着急了，伸手掀了被子就要下牀，“不行，我跟你一塊去。”
葉薔連忙把他推回去，“你給我老實點！就在冰河景苑那邊，不算遠，去去就回。”知道他在擔心什麼，只好道：“我保證站的遠遠的，不把自己置於危險境地。”
葉威知道自己現在的身體狀況攔不住她，心裡也有了其他的考量，嘴裡道：“那你小心點，別管太多。”
葉薔點點頭，這才匆匆走了。
葉薔前腳剛走，葉威就摸過手機，在通訊錄裡飛快掃了一眼，懊惱自己在技術上是優先了，但輪到人脈就有點可憐，沒一個信得過的。
但葉薔的情況不能耽誤。
葉威咬牙，調出霍少庭的號碼撥出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