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薔醒來的時候，眼前竟然是自家的天花板，驚動一個機靈，猛地翻身坐起來。
回家了？
這睜眼一看，還真是回家了。
她揉着額頭，腦子裡有些空白，只隱隱約約記得一些模糊的影子。
暗自想到底發生了什麼來着？
哦！
霍少庭和蘇晚晚！
還有他襯衫上那枚口紅印子！
以這個爲中點，前前後後的事情也清晰起來了，登時又氣不順了。
“咔噠！”一聲輕響。
臥室的門開了，霍少庭一身清爽，端着水杯進來，見葉薔醒了，眼底還有些恍惚，轉瞬就變成了驚喜。
飛快的放下水杯，伸手捏了捏她的臉，確定是真實的溫度，才鬆了一口氣，溫聲笑道：“醒了？有沒有哪裡難受？”
葉薔擡眼看着面前的男人。
已經換了一件黑色的毛衣，上面即便是有口紅印，也看不見。後來，她走後發生了什麼不記得了，但是，他和蘇晚晚發生了什麼？
“葉薔……”
“我餓了。”葉薔直接打斷霍少庭的話，問道，“能吃飯了嗎？”
霍少庭硬生生把要出口的吞了回去，“起來吃還是在房間吃？”
葉薔起身，“起來吃吧。”
霍少庭起身讓孫伯準備一下。
飯菜都一直溫着呢，只等她起牀。
結果回來的時候，發現葉薔直接把門反鎖了，忍不住苦笑。
這小女人，是不準備聽她解釋了。
可他，要怎樣跟她說，孩子的事情？
他們心心念念盼來的孩子，不能留，即便是有千百種理由，他依舊覺得自己挺混蛋的。
算了，就這麼誤會着吧，都做了混蛋了，還想做天使？
霍少庭送開門把，拼命的往下嚥苦水，整個人都要麻木了，葉薔纔開門，垂着眼瞼往餐廳走。
吃飯的時候，他看着她吃，依舊是一個沒說。
葉薔說不出心裡那股子一直被吊着的空虛感，覺得腿都沒了力氣，吃完了飯在餐廳裡緩了好一會，才起身去臥室。
倒頭又睡了。
霍少庭就坐在客廳裡，對着家裡的時鐘，一秒一秒的數着時間，沒多久，還是忍不住起身去了房間。
葉薔又睡了。
他有些無力的退出來。
嗜睡，不是好事。
霍少庭皺眉，跟孫伯交代了兩聲，換衣服出門。
連孫伯都看出這次回來，兩人之間隱約有些不對勁，暗自着急，但是他一個老頭子一輩子也不知道這夫妻兩個居家談戀愛，是啥感覺，只能到：“少爺，少奶奶畢竟是女孩子……還是要哄着……”
霍少庭動作一頓，點點頭，“嗯。”
孫伯也不知道他聽沒聽進去，嘆了口氣。
霍少庭這一走，兩天都沒回來。
葉薔全無感覺。
皺着眉頭揉了揉眼睛，掙扎半天才艱難的睜開眼睛，看了眼天色。
已經是天黑。
她還是困，但是睡的渾身疲軟了，口渴的厲害，掀開被子下牀，準備去找點水喝。
剛開門，就看
到書房還亮着燈。
葉薔還愣了一下，她這一天渾渾噩噩的，已經不記得什麼時候看見的霍少庭。
是他一直都睡在書房？
看了看時間，已經是十一點了，雖然開着暖氣，但別墅很大，到了夜裡還是沾染了些冬日裡的寒氣。
葉薔攥着拳頭，掙扎了一下，還是敗給了自己，皺着眉頭走過去，剛要推門進去，聽到裡面傳來霍少庭打電話的聲音，伸出去的手頓在半空中。
“手術室安排好了，這幾天我安排時間帶她過去。你找的那幾個專家，都靠譜嗎？”黯啞的聲音透着堅決。
“已經決定不要孩子了。”霍少庭又道，“她等不了了。”
葉薔一怔，誰懷孕了？這是要給誰安排手術？爲什麼之前從沒聽霍少庭提及過？
他的語氣……很急切！
她在門口站了一會兒，聽到霍少庭忙碌的安排各種事情，想了想，莫名就想到了蘇晚晚。
轉念，又覺得不可能。
但是想到了蘇晚晚，她已經開始渾身不舒服了，頭也跟着疼，連忙轉身離開。
這個時候，還是各自冷靜。
葉薔回了臥室，忽然就沒了喝水的慾望，轉身進了衛生間，擰開水龍頭，冰冷的水撲到臉上，睏倦消散大半，她擡頭看着鏡子裡略顯憔悴的自己。
忽地，胃裡一陣翻騰。
噁心的感覺從胃裡往喉嚨口翻騰，她連忙轉到馬桶邊，難受的吐了半天，卻什麼都沒吐出來，好容易止住那種噁心的感覺，她已經耗盡了大半力氣，整個人無力的靠在門板上，虛弱的隨時都能倒下去。
“吐的跟懷孕似的……”她苦笑着扯扯嘴角，可慢慢，她的瞳孔一點點收緊，嘴角的笑意也僵硬住，低頭看自己平坦的小腹，心口像是湍急的水衝擊着，難道她……她真的懷孕了？
全身的神經陡然繃緊，十根手指絞在一起，心裡掀起驚濤海濤。。
她仔細想了想，上月大姨媽沒有來，這個月……
好像還沒來。
她的生理週期經常不準，能記住的，只有霍少庭。
好像，這兩個月他確實沒提醒過她！
葉薔白着一張臉仔細想着自己最近的各種症狀，越想越心驚，越想越慌張。
最近她吃不得油膩、嗜睡、剛剛還吐暈天暗地……這一切都符合懷孕初期的症狀，難道她是……
“已經決定不要孩子了……”
她猛然想起霍少庭之前講電話的內容。
所以，安排的這個手術，是給她的？
一時間，葉薔如墜冰川。
霍少庭從書房回來，葉薔正坐在牀上發呆，因爲只開了牀頭燈，臥室內光線有些暗，她的臉一側光亮一側昏暗，身上透出寂寥的倔強。
感覺兩人已經許久都沒有說過話了，霍少庭站在那，試圖找一些輕鬆的話題過度一下。
可怎麼開口，喉頭都是苦的。
“明天我帶你去辛述那裡再看看。”霍少庭站在牀邊，猶豫道：“爺爺那邊……”
葉薔心口一震，攥緊手指慢慢擡頭。
什麼爺爺那邊？
什麼血檢報告？
“你是要
帶我去打胎吧？”她的聲音，粗嘎難聽，像是被狠狠撕扯過的繃帶，已經沒有任何的韌性。
一句話，就把霍少庭推到了谷底。
她看着他，絕望的眼神像是瀕臨死亡的小鹿，掙扎着發出不甘的哀鳴，“是嗎？”
霍少庭忽然就有種，被人死死的捏着命脈的鈍痛感，臉上的狼狽怎麼擋都擋不住，“你什麼時候醒的？”
不答反問，臉上的表情已經證實了葉薔的猜測。
“早就醒了，我偷聽了你講電話。”葉薔譏諷一笑，忍不住帶着些挑釁的味道，“怎麼，你要懲罰我嗎？”
霍少庭眉頭緊皺，艱難的擡起手扶住葉薔的手臂，沉沉道：“葉薔。”
一聲，再無後續。
葉薔覺得，自己一定是痛昏了頭，竟然在他的聲音裡聽見掙扎和沉痛。
“霍少庭。我要這個孩子。”葉薔堅定道：“我可以沒有藥，可以沒有你，但是他在我肚子裡，他才兩個月……”
誰知道，她能活多久，這個孩子，是她生命的延續啊。
可以沒有藥！
可以沒有他！
霍少庭腦子裡，緊繃的那根弦，咔噠一聲就斷了。滿世界都是心慌意亂，稍稍一個用力，直接把她推倒在牀上，居高臨下的看着她，壓抑的低吼道：“爲了他，你可以不要我！不要也葉威！可是我如果告訴你，他也保不住呢！”
霍少庭語氣凝重，一字一頓，“可我要你，我要你活着，哪怕你恨我，只要你活着。”
“不要……”葉薔忽然崩潰，雙手抱住霍少庭的胳膊，“霍少庭……他是我們的孩子啊。他如果不在就算了，可是他在啊。”
因爲是她和他的孩子，所以她想要他。
霍少庭眸色沉沉，攬着葉薔將人困在胸前，她眼淚滾燙、灼燒的心口生疼。
“以後我們還會有其他孩子。”霍少庭緩緩道。
是啊，會有其他的孩子。
“萬一他能活下來呢？”葉薔掙扎，“就算我……”
“閉嘴！”霍少庭眼神沉沉，“我不會接受他。你敢死，我就讓葉威，週數，都給你陪葬。”
葉薔被霍少庭的眼神驚得打了寒戰，她知道他的說的是真的。
只能無聲的流眼淚，喃喃道：“不行、不能的……”
像是被逼到絕處小獸，她終於忍不住，把臉埋進被子裡，一聲一聲的嗚咽。
霍少起身，背對着她站在房間裡，後背挺的筆直，像是一座孤獨的雕像。
不知道過了多久，葉薔哭聲漸歇，她無力的躺在牀上靜靜的掉眼淚，覺得要將這一輩子的傷心都熬過了。
天亮的時候，霍少庭睜開眼睛，看到空了半邊牀，心中“咯噔”一聲，掀開被子就往外跑。
葉薔一個人坐在客廳裡，面前放着一杯溫熱的茶水。
孫伯一臉擔憂的在她身邊站着。
霍少庭的心裡，抽疼的厲害，忍不住伸手抵住胸口，上前坐在她身邊，牢牢攥着她的手，低聲道：“對不起。”
這一剎那，他覺得她，離他太遠，並且，會越來越遠。
“你去換衣服吧。”她啞着嗓子道，“我跟你去醫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