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若白比葉薔大五六歲,個子又高,兩人從前練功的時候也是朝夕相處,她把他當哥哥看,這樣的動作並不陌生。但那一瞬,葉薔想起了霍少庭,稍稍避了避身體躲開了。
閃開了,陡然覺得自己是不是太敏感,不由有些尷尬,有些抱歉,“師兄,那個……”
若白渾不在意的擺擺手,“得了!咱倆上次在一塊練功的時候都是五六年前了,你不解釋我也明白。”
葉薔揚脣一笑,“師兄還是這麼善解人意。”
這一笑,陳若白就有些晃眼睛。
從前的葉薔在武館一直是個特別的存在,別人都是花錢來練功的,只有她是靠各種少年賽獎盃,被上面留下來當招牌的,年年得獎,於是就年年都不收錢。
付錢的那些多有些散漫,加上葉薔清冷,所以她就愈發的沒人緣。
那時候多好,她只有在面對陳若白的時候纔會有點點表情,但現在……
陳若白深深的看着面前言笑晏晏的女子,輕笑一聲,“葉薔,你變了不少。”
葉薔抱着衣服往前走,下意識的揉了一下臉,“有嗎?”
陳若白又看見了她手上的手錶,眼底一閃,欲言又止。
葉薔換好衣服和陳若白練了兩圈,陳若白就被人叫走,她熱的渾身都是汗,就湊着練習室的空調揚臉就吹。
吹得正舒服,冷不防被人扯着胳膊往回一拉,葉薔只當是哪個來找自己練手的師兄,胳膊往裡一擰就掙脫了控制,左腿繃直,利落的往來人肩膀踢去。
來人沒料到她來這招,被踢個正着,往後退了幾步,跌坐在地上,神色痛苦的護着肩膀。
葉薔看清來人,不由驚呼一聲,“陸律師?”
“你這一腳,真……嘶——”陸一辰抱着肩膀站起來,英俊的臉上細細密密的滲出汗來,疼的直抽氣。
武館裡多數都是男人,她力氣偏小,練習的時候習慣比旁人多用些力氣。旁人都曉得保護自己,即便踢上去也不會出現什麼問題,但換成普通人,這一腳就夠受的了。
葉薔有些擔心,見他還穿着襯衫,也不好叫他脫了讓自己檢查,只好道:“我送你去醫院吧?”
陸一辰連忙搖頭,那股子疼的勁已經過去了,試着擰了一下肩膀互動了下關節,才道:“沒事。”
葉薔撓撓汗溼的頭髮,“對不起啊!我不知道是你!”頓了頓,又疑惑道:“你怎麼在這裡啊?”
武館裡的練習室都是分等級排開的,也就是說,這個練習室裡,起碼都是黑帶以上的段位,個個都是高手,爲了避免誤傷,閒雜人等根本不準進來。
陸一辰正想說話,就聽陳若白從門口跑進來,遠遠就開始喊葉薔的名字,乍一見陸一辰也在還有些驚訝,“陸總,您怎麼在這?”
葉薔疑惑的看向陸一辰,陸總?
陸一辰不是霍少庭的御用律師嗎?
見葉薔疑惑,陳若白無語道:“葉薔,你不會連武館的老闆都不認識吧?”
啊?
葉薔噌一聲站起身來,看着陸一辰,“你是老闆?”
老闆不是姓寒嗎?
陸一辰揮揮手示意陳若白先走,對葉薔道:“我來找你有事。”
陳若白眼神曖昧的在兩人身上掃來掃去,轉身把練習室裡的人都招呼走了,只留下他們兩人。陸一辰捏着肩膀席地而坐,揚臉看着她,瞧見她手上的手錶,笑道:“霍總對你很好。”
她手上的手錶是vv限量款,價格根本就無法估計。錶盤都是稱快的施華洛奇水晶,裡面的數字格都是貨真價實的藍鑽,燈光一照自顯出不凡來。
提及霍少庭,葉薔才總算找到自己和陸一辰的共通點,理了道服席地坐下,疑惑道:“我以前在武館怎麼沒見過你?”
“武館以前都是我小姨在管,這兩年才落在我手上。大概是我不適合經營這些,所以武館的生意不算好。這次請你們回來,一來是慶祝三十週年,二來是有事相求。”陸一辰說着話,見葉薔額頭還在冒汗,也不知道從哪找來的摺扇,有一下沒一下的打着,因爲離葉薔很近,所以那風就柔柔和和的落在葉薔身上,確實比對着空調吹舒服。
葉薔有點貪涼,往他側後方又靠了靠,下巴墊在膝蓋上,“你說。”
最初,她學武是爲了強身健體,後來是爲了保護葉威,吃了寒道不少年的空糧,有機會能報答當然是好的。
“想請你們來授課。一個月只需要上兩節課,工資按照常規教練發。你放心,授課時間都根據你們的要求來,不會和上班衝突。”
要求很少,薪資也不錯,葉薔樂得受一份人情,答應下來。
晚上還有晚宴,這中間時間還長,葉薔決定去找霍少庭吃飯,起身跟陸一辰告辭,小跑着出了練習室。
陸一辰目送她離開,眸子裡漸漸的染上了深意,正準備起身,卻發現身邊多了一串鑰匙。
柔軟雪白的狐狸尾巴鑰匙扣,擁着簡簡單單一把兩把鑰匙,只怕是連落地都不會有聲音。陸一辰彎腰撿起來怔怔的看了一會,小心翼翼的撫摸着,脣角勾起一絲笑意來,又慢慢的把那小東西牢牢攥在手裡。
葉薔去了更衣室,發現手機上有幾個霍少庭的未接電話提醒,她一條一條點開,最後一條來自於霍少庭:“中午在家吃飯。”
不謀而合。
葉薔索性也沒回電話過去,收拾東西回家,到了家門口,葉薔習慣性的從包裡摸鑰匙……
“咦?”葉薔摸了個空,蹲下身把包打開仔細翻找了一遍也沒找到鑰匙。
完了,她還說先回家做飯呢,是要等霍少庭回家嗎?
葉薔餓的不行,正準備掏出手機給霍少庭打電話,忽地,原本緊閉的大門打開了,葉薔一喜,麻利的收了手機站起來,脆聲道:“霍少庭,原來……”
那一句你在家啊生生哽在了喉頭,一個字都吐不出來了,下意識的道歉,“抱歉,我好像走錯了。”
往後退了兩步,看了一眼大門和四周的景物。
確實是霍少庭家沒錯
啊。
葉薔狐疑的看着門內一動不動打量她的女人,眼底升起防備,試探道:“阿姨,您不會是小偷吧?”
厲思玉正上下打量葉薔,纖細合宜,頭髮半乾,清純乾淨。打扮打扮,倒也是個拿得出手的,自家兒子好歹眼光端正了一回,厲思玉來的時候,想是個女人就行了,卻不想還是個挺好的女孩,心裡頭正滿意,冷不妨聽見這麼一句,一時失了控,噗嗤一聲笑出聲來,眼底染上意思興味,“小偷?”
且不說她是不是小偷,這丫頭看見小偷都這麼淡定的?
霍少庭也是剛收到的消息,剛從車上跳下來就聽見這麼一句話,不由扶額,三兩步走到門口,直接拉住葉薔,“這是我媽。”又轉向門內的厲思玉,滿眼的無奈,“媽,這是葉薔。”
啥?
霍少庭的媽?
完了,她在武館洗了澡,連頭髮都沒吹,這會一定跟瘋子一樣,葉薔窘的恨不得找個地洞鑽進去,亡羊補牢的伸手順着頭髮,恭敬的站直,甜甜的叫了一聲:“媽。”
厲思玉嘴角微抽,沒應。
因爲這一聲,霍少庭心裡無比熨帖,怕她尷尬,連忙伸手把她撈在懷裡,對厲思玉道,“媽,進去說吧。”
厲思玉轉身進去了,葉薔跟在霍少庭身邊,捏着他手臂上的肉用力的掐,咬牙切齒道:“你是不是故意的?你媽媽來了怎麼不跟我說一聲。我這形象怎麼見人。”
霍少庭忍着疼,連忙藉着幫她順頭髮的動作把手收回來,輕聲安慰她,“沒事,你什麼樣都好看。我也是剛快到家的時候才收到消息,你看着辦就行,不必太拘束。”
準確的說,他是知道她今天去參加寒道的週年慶典,回家吃飯不過是支她立場的藉口,哪知道母上大人在這守株待兔?
看着辦你三大爺啊!
葉薔心裡一溜草泥馬奔過,剛進客廳,就見厲思玉端坐在沙發上,坐姿筆直端正,頗具大家風範。
但這臉色,委實算不上好。
那種被人嫌棄的感覺,讓人發悶,偏生又退不得,葉薔瞄了一眼空蕩蕩的餐桌,靈機一動,笑道:“媽,您應該還沒吃飯吧?我現在去做,您稍等一會。”
說着,忙不迭的閃身去了廚房。
在霍少庭眼裡,厲思玉一直是個好相處的人,但也不排除會和其他的家庭一樣,會有婆媳問題,因爲她看起來並不高興。
霍少庭瞥了一眼廚房的方向,在厲思玉對面坐下,接過她手裡的蘋果繼續削,聲音輕緩,卻毋庸置疑,“媽,我和葉薔已經領過證了,這件事情沒有告訴你和爸爸,我自然會給你們個交代,但是葉薔沒有媽媽,後媽待她也不好,她叫您這聲媽是真心實意,她是我要過一輩子的女人,您看在兒子的份上多應她一聲。”稍稍一頓,把削斷的蘋果皮丟進垃圾桶,繼續轉着手裡的水果刀,“她跟着我,沒有孃家背景,沒有可以依靠的人,壓力已經很大了,你不要爲難她。”
說着,霍少庭把削好的蘋果恭恭敬敬的遞到厲思玉面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