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順子收回目光道:“好了,該我們出場了!”
幾人一起過了穿堂,進到前院,頓時被眼前這熱鬧的場面驚得張口結舌。
只見院中七八個披頭散髮的女人正圍着一個四十來歲胖胖的中年男人拉拉扯扯,外面還圍了一圈穿紅着綠的丫鬟互相指指點點、叫罵不停,最外層一個五十來歲的乾瘦老頭兒帶着兩名衙役圍着女人堆轉來轉去,卻不知該從何處下手。
那乾瘦老頭兒轉得頭暈了,停下來,呼哧呼哧喘會兒氣,然後雙手叉腰,深吸一口氣,伸長脖子大吼一聲:“停下!”
院子裡瞬間安靜下來,女人們同時停手,齊刷刷的望向那老頭兒。
片刻後,正中扶着胖男人的一個二十來歲年輕妖豔的女人道:“喲,黃師爺,您老人家深更半夜的不在家裡陪娘子,跑咱們老爺後院來幹什麼?”
“哼,說不定就是被哪個狐狸精勾引來的了!”旁邊一個三十來歲衣衫凌亂的女人陰陽怪氣道。
那妖豔女子斜眼一掃,嗤笑一聲:“可不是,有些人啊,一把年紀了還不忘在男人面前搔首弄姿漏胳膊漏腿兒,可惜啊,都人老珠黃,漏再多也沒用,還是早些認命的好!”
“你…”三十來歲的女人顫抖着手指着對面的女人哆嗦半天說不出話來。
“我怎麼了?我年輕貌美,就是比你討老爺喜歡,怎麼着、怎麼着?”那妖豔女子一把拍開老女人的手。挺着胸脯潑辣的向前擠了擠,硬是把那女人逼得連連後退!
她們一讓開,旁邊立刻便有兩個女人趁機涌了上去,扶着中間那胖男人一陣搖晃:“老爺,老爺。您怎麼了?哪兒不舒服?老爺……”
方纔爭吵的兩個女人見自己的位置被搶。立刻停下來轉身又加入了爭搶男人的戰團中!外面的黃師爺被氣得連連咳嗽。可除了一個衙役扶着他,其他人根本不理他!
雲舒呆呆的望着這羣人看了好一陣,總算弄清個大概,原來中間那胖男人正是大家都要找的縣太爺蔡良,周圍圍着的那羣女人自然就是他的姨娘們了,外圍那圈丫鬟正是各位姨娘的貼身丫鬟。
方纔蔡良聽了黃師爺的稟報嚇得從牀上滾下來,他草草穿了衣服往外跑,剛出房門又踩着自己的衣衫摔了一跤。
看到狀況的那位妖豔姨太太立刻大呼小叫的衝了出來,拉着蔡良一陣哭。如此便惹得旁邊的姨太太們也一個個衝出來表示關心,然後沒一會兒就變成了現在這樣子!
雲舒吞吞口水,這蔡良真是豔福不淺啊!可這等豔福一般人未必消受得起吧!雲舒不禁打個寒戰。
這是。小順子拉拉她,輕聲道:“看那邊!”
雲舒順眼望去,見方纔那吵鬧得最厲害的妖豔女子不知何時出了人羣,悄無聲息的退到院子角落的一顆大樹下。而方纔跟着黃師爺進來的衙役之一不知何時也挪到了那樹下,二人表面面向院子,卻好像在說着什麼!
不會吧!衆目睽睽之下,這縣太爺的姨太太還敢跟衙役偷情?
她抽抽眼角,心裡一陣暗罵,有這麼一羣姨太太的男人能是好官?鬼才相信!
“叔叔,攔住他!”小順子突然道。
王掌櫃一揮手,身後跟來的兩個強壯夥計立刻衝了上去,一把將方纔與姨太太私會、現在卻想跑出院門的衙役摁倒在地。
“放開、放開我!放開我!”那衙役掙扎着大叫。
這聲音總算引來院中衆人的注意,黃師爺回頭一看嚇了一下,哆嗦着指着那兩個夥計道:“你…你們幹什麼?這是縣衙!放…放……”
“黃師爺,幾日不見,最近可好?”王掌櫃笑眯眯的走出去。
黃師爺嚇了一跳,瑟縮着回頭,待看清王掌櫃相貌,先是一愣,然後立刻拉長臉端起架子道:“王掌櫃,你怎麼進來的?深更半夜跑咱們老爺院子裡來,你意欲何爲?”
王掌櫃笑眯眯道:“黃師爺,前面還有一羣苦主等着了,您還在這兒磨蹭,恐怕不妥吧?”
王掌櫃這麼一說,黃師爺像是猛然清醒一般,跳起來就往女人堆裡衝去,嘴裡喊着:“走開、走開,再敢阻攔,本師爺就按朝廷律例把你們全丟大牢裡去!”
黃師爺好不容易衝到縣太爺身邊,見這位縣太爺蔡良老男人居然被衆多女人動搖西推暈了過去!黃師爺一咬牙,往蔡良人中狠狠掐了下去。
蔡良痛呼一聲彈跳起來,對着黃師爺啪啪就是兩巴掌,嘴裡罵道:“作死啊,連老子都敢掐,老子……”
“老爺啊,您總算醒了,前面來了一羣人,說是一個月前紅木箱棄屍案的苦主,要狀告周家草菅人命、殺人棄屍啊!您快去看看吧!”黃師爺扶着疼痛的雙頰哆嗦着道。
“什麼?那幾個姑娘是周家殺的?”
“怎麼會了?老爺,周家漂亮姑娘多的是,自家院子裡的姑娘都看不過來了,哪有閒工夫去外面找姑娘,您是是不是啊?老爺~~~”先前那妖豔女子嫋嫋娜娜的走到蔡良身邊,爬到他胸口上,用自己的胸部在蔡良身上一陣磨蹭,嗲聲嗲氣的撒嬌道。
蔡良被磨得全身發麻,不停的點頭稱是。方纔那被羞辱的三十來歲的姨太太冷哼一聲:“粉豔,你從周家出來當然這麼說!哼,這事兒是不是周家做的可不是你說了算!”
那女人轉到蔡良另一邊,拉起他的胳膊語重心長道:“老爺啊,那紅木箱女屍案可是個驚天大案了,城裡早就傳得沸沸揚揚了!要是咱能把這案子破了,您連升三級都有可能了。到時候要什麼樣的美人兒沒有?可不能爲個女人誤了前程啊!”
“喂,姓何的,你不要胡說八道啊!周家哪點兒得罪你了,你要這樣編排人家?別忘了周家在朝廷上可是有人的,你可別害得咱們老爺一級沒升。反而連現在這頂烏紗帽都保不住!
老爺啊。那羣刁民大半夜的跑來敲什麼鼓。定是閒得發慌想找事兒,我看哪,老爺直接派人把他們丟進大牢,關上幾天,打他們幾板子再扔出去,看他們以後還敢不敢亂來!”
“可是他們…”黃師爺着急道。
“黃師爺,老爺都說了,把刁民丟進大牢去,你還不去辦?
老爺啊!比起那羣刁民。我看咱們院子裡這幾個登徒子更可惡!您看,賤妾在自家後院就被幾個登徒子看了去,這…這讓賤妾以後怎麼見人啊!我…我不活了!嗚嗚嗚~~~~”那方纔還眉飛色舞的粉豔。現在說哭就哭,那演戲的功夫真不是蓋的!
反應過來的衆人總算把視線轉移到小順子和雲舒幾人身上,蔡良見院中突然多了幾個人先是一驚,然後一一掃過。見到王掌櫃時頓了一下,板着臉道:“王掌櫃,你這是什麼意思?”
王掌櫃笑眯眯的拱手道:“蔡老爺,我們家公子找你!”
“你家公子算什麼東西?這裡可是縣衙,不是你家後花園!”粉豔擡頭氣勢洶洶道。
王掌櫃並不理會她,對蔡良道:“蔡縣令,可否借一步說話?”
粉豔自從跟了蔡良,到哪兒不是橫着走,到哪兒人家敢不對她恭恭敬敬、低聲下氣,現在卻被個毫無功名的商鋪掌櫃忽視,她的火氣噌噌往上冒。
她眼珠一轉,轉身一下子撲到蔡良身上哭訴道:“老爺,方纔那年輕小子看我貌美,趁你尚未清醒之際對我意圖不軌,幸好一旁的吳強兄弟出手相助,誰知那老東西又讓手下抓了吳強,還說我跟吳強…我們…我們……哇!老爺,您要爲我做主啊!”
粉豔哭得淒厲無比,好似真的被誰奸了似的!切,就她那樣兒,雲舒噁心的直吐舌頭,可蔡良就不這麼想。
他抱着粉豔一陣心肝兒寶貝兒的安慰,順便轉頭來看粉豔口裡的登徒子,待看清小順子的相貌時,臉上一陣紅一陣白,片刻後大吼道:“來人,給我抓住他們!來人、來人!”
蔡良連叫幾聲,院外幾個帶刀衙役衝了進來,見到王掌櫃都是一愣,顯然王掌櫃跟縣衙上下極熟,這裡幾乎沒人不認識他的!
蔡良氣得直跳腳:“愣着幹什麼?把他們都給我抓起來!”
幾個衙役對望一眼,猶豫片刻後果然拔刀欲衝上來,王掌櫃板着臉大喝:“誰敢?我們少爺是皇上御筆欽點的狀元!蔡縣令,你敢以下犯上?”
文狀元?蔡良愣愣的看着小順子,小順子手背身後、輕哼一聲撇開頭。
半晌後,粉豔見衙役們還沒動作,被制住的吳強也未被放開,着急道:“老爺啊,管他什麼狀元榜眼,他深更半夜私闖縣衙、調戲賤妾,肯定不是好東西!先抓了再說,抓了再說啊!”
“大膽刁婦,你們老爺只是個七品縣令,我們少爺狀元及第,至少從六品官職,你敢信口雌黃,難道要連累你們老爺跟你一起下大獄不成?”
“我…我……”
“啪!”抱着粉豔的蔡良突然推開她,順手一巴掌,把她打得摔倒在地、翻滾幾圈撞到旁邊的花壇沿兒才停下,粉豔擡起滿是鮮血的額頭,不敢置信的望着蔡良,聲音顫抖:“老爺,您……”話說到一半,粉豔支撐不住,軟綿綿的摔了回去。
蔡良整整衣衫,笑呵呵的走到小順子面前,拱手道:“久違本屆狀元郎相貌堂堂、文采斐然,甚得皇上喜愛!今日一見,果然名不虛傳!”
小順子板着臉不置可否的望着他,蔡良眼珠一轉:“哦,狀元郎深夜來訪,定有要事,咱們書房談!來人,帶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