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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裡的突然壞了,深更半夜跑出來找地方上網,外面還下着大雨,帶着幺兒出來,太痛苦了!!!幸好還是發出了,唉~~~
衛娟兒幾人離開一事,雲舒完全沒放在心上,每天該幹什麼幹什麼,一點兒不耽擱。
衛娟兒等走的當晚雲舒吃飯時,小蝶猶猶豫豫說起王生派人出去尋他們一事,雲舒不置可否道:“尋就尋唄,這樣也好,免得那後孃以後說我故意氣走她丫鬟,我好歹也讓人尋了的,她們自己跑出去說都不說一聲,那就怪不得我了,反而是她丫鬟沒教好。”
小蝶還想說什麼,雲舒道:“小蝶,以後那幾個人的事就別提了,特別是我吃飯的時候,一聽她們名字就心情不好,倒胃口!就這樣啊,不用管她們,她們愛去哪兒去哪兒。”
小蝶看雲舒一臉漠不關心的樣子,稍稍猶豫,嘆息一聲後收了聲再沒提這事兒。
如此平平靜靜的過了好幾天,白日裡那幾個丫鬟都被叫去理事堂跟着兩個嬤嬤學規矩、練儀態什麼的,雲舒閒來無事,也經常坐在一旁觀看。
有云舒在旁守着,那兩個嬤嬤雖然還是會罰她們,不過下手輕了許多。特別是每每休息之時雲舒請她們過來與自己同坐,好茶好飯供着,好言好語說着,好酒好肉招待着,當然每日的賞銀同樣一點兒不少。
多幾日,這兩個嬤嬤便與雲舒混熟了,對小蝶幾個丫鬟的處罰更少了,即便做得不好,也只是板着臉說幾句糾正一下,極少動手打板子抽鞭子之類。
這日上午,雲舒依然坐在一旁看兩位嬤嬤調教丫鬟。到了休息時間,雲舒站起來,笑眯眯的對兩位嬤嬤招手道:“甘嬤嬤、柴嬤嬤,快來快來,今天給你們準備了上好的碧螺春,快來嚐嚐,看丫頭們的泡茶手藝長進了沒?”
二人臉上也掛着笑走過來:“哎,又讓小姐破費了,老婆子慚愧得很啊!”
“甘嬤嬤別這麼說,你們幫我調教丫鬟。是給我長臉掙面子,區區一杯茶而已,如何也都表達不了我的謝意。二人請坐,來,嚐嚐看!”雲舒親自將茶水送到二人面前,二人受寵若驚,怎麼也不肯接。非要雲舒將茶杯放下她們自己來端。
等三人一起坐下後,甘嬤嬤道:“哎,小姐不日就要進左相府了,一旦與二公子完婚,怎麼也是個二品夫人,過不了幾天升爲一品夫人也不一定。小姐如此身份竟然對我們兩把老骨頭如此禮遇。我們真是……真是不知該怎麼報答小姐纔好啊,唉!”
雲舒笑眯眯的搖頭:“二位別這麼說,你們在宮中伺候多年。什麼大世面沒見過啊?我還年輕,不懂的地方還很多,說不定以後還有不少需要請教你們二老的地方。”
那兩位嬤嬤對望一眼,微微點頭,眼中滿是讚許之色。柴嬤嬤道:“來之前聽說過不少小姐的傳聞,原本以爲小姐是個……呵呵。見面之後才知那些人純粹是道聽途說,比起那些大家閨秀,小姐絲毫不差,反而比她們大氣明理得多。”
甘嬤嬤也道:“是啊,老生一輩子閱人無數,說實話,小姐相貌不算拔尖的,不過品性卻絕對是拔尖兒的,難怪德才兼備、被稱爲本朝第一美男子的王家二公子會看中小姐。”
雲舒啞然失笑:“嬤嬤也認爲我高攀二公子了吧?”
“不是,老奴不是這個意思,小姐莫要誤會。”
雲舒笑眯眯道:“嬤嬤不必解釋,外人說我什麼我心裡有數,不外乎就是個飛上枝頭變鳳凰,不知耍了手段套住了二公子,我一個鄉下丫頭,沒教養沒學識竟然能被二公子看重是我家祖墳冒青煙之類的。”
兩位嬤嬤尷尬的笑笑:“小姐,那些人並未見過您妄自揣測而已,小姐不必介意,不過有句話老生一直想問問小姐,不知該講不該講?”
“嬤嬤但講無妨。”
兩位嬤嬤又對望一眼,猶豫片刻,柴嬤嬤道:“小姐啊,看在您對我們禮遇有加的份兒上,老奴就說說,但願小姐莫要見怪纔是。”
雲舒笑道:“我不是心胸狹隘之人,你們有話儘管說。”
柴嬤嬤點頭,扳着指頭算算:“小姐,今天是五月初七,端午節都過來兩天了,離您大婚就剩幾天時間,怎麼王家夫人還不給您派教養嬤嬤來啊?”
雲舒頓了頓:“什麼教養嬤嬤?你們不是在這兒嗎?”
甘嬤嬤道:“哎呦,小姐,我們這身份哪配教您啊!我們是專程來幫忙調教丫鬟的,至於小姐這樣的身份,至少得是宮裡有品級的女官纔有資格教小姐啊!”
雲舒想了想:“什麼身份不身份的,內容不都一樣嗎?這有什麼關係?”
“哎呦,小姐,這關係大得很啊!二公子家不同別家,大婚這麼重要的事,即便比不得宮中那麼隆重,但按慣例須得由王家女主人就是王夫人親自進宮請了教養嬤嬤來教導小姐規矩禮儀。
當然,這什麼規矩禮儀還在其次,主要是大婚時的各種儀式步驟、注意事項之類的,比如說幾時啓程,路線怎麼走?幾時下轎?進門幾步?如何見禮等等,這麼重要的場合走錯一步人家都要笑話一輩子啊!”
雲舒怔愣片刻:“這個……還有這麼多講究嗎?這裡成親跟一般人家成親不同嗎?”
“當然不同,歷代的左相府,怎能用普通平民之家來作比了?一般人家走錯了就走錯了,喜娘一句話就帶過去了,這裡可不一樣,規矩多着了!”
雲舒聞言相當詫異,原本以爲王夫人不派人來自己還落得輕鬆,到時候跟着喜娘的口令照做就是,成個親有什麼難的?沒想到還有這麼多門門道道兒。
自己前兩天才把她的人氣走,難道現在再去賠禮道歉,請她給自己派個教養嬤嬤來折磨教訓自己?怎麼可能?打死也不幹!可照這兩位嬤嬤說的,事情很嚴重的。不找人幫忙不行啊,怎麼辦?
雲舒眉頭皺成一團兒,真沒想到成個親還這麼麻煩,小蝶幾人在一旁聽得清楚,幾人也湊到一起議論紛紛,那大嗓門兒的雁兒道:“我就是知道小姐那個後孃不安好心,瞧瞧,咱們小姐還沒過門兒了,她就算計上了,小姐。要不咱們去找姑爺告狀吧?”
小蝶拉拉雁兒,示意她笑聲些,雁兒卻不以爲然。嘰嘰咕咕一口一個後孃的罵王夫人,兩位嬤嬤一臉驚訝之色,雲舒早就習慣了雁兒這說法,也沒覺得有什麼不妥。
兩位嬤嬤擠眉弄眼片刻,那柴嬤嬤道:“小姐啊。這個……這丫頭如此說話,要是傳到夫人那裡可不得了啊!聽說王夫人最忌諱此事,您的丫鬟這樣說怕是……”
雲舒愣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訓斥道:“雁兒,不許胡說,此事我自有主張。”
雁兒吐吐舌頭:“小姐。您不是說我不用跟着你進王家門兒嗎?我又不是王家人,纔不怕她了!”
那柴嬤嬤皺眉道:“你這丫頭怎可如此口無遮攔了?即便你不跟這你家小姐去王家,可你這些話卻是爲你家小姐招災的啊。唉,小丫頭,京城不是你家,什麼話都不能亂說,何況是這得罪你家小姐未來婆婆的話。難道你想讓你家小姐一過門兒就被婆婆欺負嗎?”
雁兒愣了片刻,看雲舒臉色不好。大家都有些責備的看她,她這才意識到自己過了些,縮縮脖子低頭道:“我……我不是故意的,可……可我們小姐一到京城,那王夫人就迫不及待的欺上門來,我氣不過,所以才……才……”
小蝶拉拉她站出來道:“小姐,我會好好教教雁兒,以後不讓她胡說的。”
這邊,雲舒想了想道:“兩位嬤嬤,那教養嬤嬤一定得有我那未來婆婆請才行嗎?可否讓其他人請來?”
二人搖頭:“其他人請來不頂用,即便真的請來了,這事兒不到半天就能傳得滿城皆知,到時候京城所有人都知道你這個新媳婦不受婆婆待見,以後小姐不管是在府裡府外,怕是做什麼都困難啊!”
雲舒皺眉:“真有這麼嚴重嗎?”
甘嬤嬤道:“小姐,您一定得把這事兒放在心上,實在不行的話要不就派人給王夫人送個信,陪個禮道個歉算了。然後再請喜娘去說和說和,王夫人本就是繼室,二公子是原配之子,礙於這個,王夫人應該也不會太過爲難於你。
小姐,您這事兒可得抓緊些,沒幾天時間了,事到臨頭抱佛腳可不行啊!”
二人極力勸解,看她們對自己的態度,應該不是忽悠自己。聽她們那麼說,雲舒也沒心情再留下來看他們訓練了,她一個人在花園中散步,心中想着這事兒該怎麼辦纔好?
她走到荷塘邊坐下,望着一池殘荷發呆,不知過了多久,突覺肩上一緊,把她嚇了一跳,回頭見夜魅站在身旁:“小姐,爲何只有您一人?小蝶她們了?”
“他們還在理事堂訓練了,眉兒,你娘還好吧?在這兒住得習慣嗎?”
“嗯,挺好的,很習慣,還要多謝小姐爲我娘請的大夫。大夫給她上了藥,又開了藥方,說只要堅持下去,最多三個月就能拆了矇眼布,到時候我娘就能看見東西了。
小姐,奴婢實在不知該怎麼謝您好,您是我們母女的大恩人。”眉兒說着說着就要往地上跪,雲舒趕緊拉住她:“別這樣,眉兒,舉手之勞而已。”
“小姐,我娘讓我一定要好好謝您,我......”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你要實在想謝的話……以後多幫襯我就是了。”
“那是肯定的,小姐,聽說您要讓雁兒和小雨留下?那跟您過去的不就只剩七人了嗎?這單數聽着也不好聽,要不我也跟着小姐作爲陪嫁丫鬟過去,不知小姐可否願意?”
雲舒頓了頓:“當然,你願意去最好不過,我原本還想人數不夠的話,再留一個下來只帶六個過去也好。”
“那樣不好,小姐。按府裡的規矩,府中正主子身邊得有四個一等丫鬟,四個二等丫鬟,四個三等丫鬟,再加打雜的粗使婆子。小姐帶去的人越少,夫人就會給你安排越多人過來,奴婢知道小姐的性子,要是屋裡屋外都有幾雙眼睛盯着,小姐肯定過不自在。”
雲舒苦着臉道:“我現在就已經不自在了,哎。眉兒,你說我可不可以在府裡住幾天就搬回來這兒住啊?”
“啊!當然不可以,這兒是小姐的孃家。出嫁的女子哪有常住孃家的道理啊?只能被婆家趕回來的或者被休離的女子纔會常住孃家,小姐,這話您跟奴婢說說就算了,可千萬不能跟外人說,別人會笑話的!”
雲舒長嘆一聲。嘀咕道:“笑話就笑話吧,反正她們早就在心裡笑話無數遍了,也不差這一筆。唉,教養嬤嬤這事兒還不知道怎麼辦了,真麻煩!”
“小姐,什麼教養嬤嬤?”
雲舒頓了頓。回頭看她:“眉兒,方纔聽那兩個教小蝶她們規矩的嬤嬤說,王家的婆婆往往會給未過門的媳婦派教養嬤嬤來。而且至少是宮裡有品級的女官,還得婆婆親自去請,我問你,王家真有這種規矩?”
夜魅聞言皺眉道:“小姐,難道夫人還沒給您派教養嬤嬤來嗎?”
“沒有啊。就是教小蝶他們那兩個,柴嬤嬤和甘嬤嬤。我以爲他們什麼都知道,不知道的請教她們就是,她們卻說不行,非得重新請個過來。眉兒,你有辦法沒有?幫我想一想。”
夜魅皺眉片刻,“王家確實有這規矩,我還以爲那嬤嬤早就派過來了呢,原來只是教丫鬟的,小姐,您是不是做了什麼得罪夫人的事?按理說她不應該會這麼做纔對啊?”
雲舒想來想去,得罪她的事就是上次和夜魅帶着她母親回來時在門口遇見王夫人那次,言語上是得罪了她,其他的……對了,還有衛娟兒自己跑回去一事。
夜魅聽完頗爲驚訝:“什麼,小姐?您打了夫人派給您的丫鬟還把她趕回去了?!”
“哎呀,我何時趕過她啊?明明是她自己跑回去的。小蝶還跟管家說了,管家也派人出去尋了,也不知道尋到沒有?不過她們多半應該回左相府去了吧?”
夜魅怔愣片刻,輕嘆一聲:“小姐,您這事兒輕率了,那衛娟兒在夫人面前是極有臉面的,他娘是三少爺的奶孃,她自個兒從小就極會討巧,夫人幾乎把她當女兒一般疼。
這次夫人捨得把衛娟兒派來給您做丫鬟本是極大的讓步,也是很給您臉面的事,您卻……卻……唉!”
雲舒怔愣好一會兒,舉起手看看自己巴掌,這一巴掌打出問題來了?一個丫鬟而已,至於嗎?何況是她先惹的我,她說都沒說一聲,自個兒跑了,我還沒找她算賬了……
半晌後,雲舒一咬牙:“算了,打都打了,不該得罪也得罪了,她不派人來拉倒,我反而清靜。眉兒,成親那天你扶着我進門,有什麼注意的地方你提醒着我,應該沒什麼問題,即便出了問題也沒關係,笑話一下又不會掉塊肉。
就這樣,這事兒不說了,眉兒,你有空也去理事堂那邊學學,我回去休息了。”
雲舒站起來面無表情的往自己院子方向走,夜魅站在亭中望着雲舒的背影半晌,直到她轉個彎兒消失不見,夜魅輕嘆一聲,搖搖頭轉身往院門口方向去。
原本以爲這事兒就這麼走了死衚衕,雲舒心裡一直在合計成親那天遇上麻煩該怎麼辦?次日上午,雲舒在窗下練字,一個小丫鬟敲門進來道:“雲舒小姐,夫人給您送了位教養嬤嬤過來,請您過去看看。”
雲舒聞言擡頭:“你說什麼?”
小丫鬟重複道:“左相府那邊夫人給您送了位教養嬤嬤過來,請您過去見一見。”
“什麼教養嬤嬤?”
“就是…就是小姐進門前教小姐規矩禮儀的嬤嬤,聽說這位嬤嬤曾是宮裡太后娘娘面前的紅人,二十多年前,夫人進府前也是這位嬤嬤教導的了。小姐,夫人對您真好。”
真好?雲舒抽抽嘴角,她可不是對自己極好麼?不過……自己不是把她得罪狠了,她不願意幫自己請嬤嬤來麼?今天怎麼突然又來了?怎是奇怪?
那小丫鬟追道:“小姐。您何時過去了?嬤嬤在前院客廳等着了。”
雲舒想了想,放下筆:“你先過去招呼着,我換了衣服就去。”
“是,奴婢先去了!”小丫鬟行個禮後離開,雲舒正在梳頭換裝時,夜魅進來道:“小姐,我來幫您吧!”
看着鏡中夜魅手腳麻利的給自己梳妝挽髻,想起昨天在花園裡的事兒,她眨眨眼道:“眉兒,是不是你做了什麼。那後孃纔去請的嬤嬤來?”
夜魅的動作頓了頓:“小姐,奴婢昨兒回府覆命,正好公子問起您的狀況。奴婢隨口一說而已,並非刻意而爲,還請小姐莫要見怪。”
雲舒想了想:“算了,說了就說了吧,她幫我請了嬤嬤來也省去一宗麻煩。如此也好,謝謝你了,眉兒!”
雲舒帶着夜魅來到前院客廳,還沒進門就見那客廳門口左右分別站着四個穿宮衣提燈籠的宮女,雲舒愣了一下,小聲嘀咕:“大白天的打什麼燈籠?”
夜魅小聲道:“小姐。那只是個裝飾。”
居然被夜魅聽見了,雲舒扯扯嘴角乾笑兩聲,整整衣冠後調整下表情端起架子緩緩走進去。只見客廳正上方坐着個面色冷清相貌看似並不算老的婦人,雲舒微笑着在門口頓了頓,嘴巴不動嗡嗡發生問:“眉兒,這嬤嬤多少歲來着?怎麼這年輕?”
“小姐,這位程嬤嬤今年已經五十有二了。宮中之人最善保養,她只是看起來年輕些而已。這程嬤嬤是出了名的嚴厲。小姐待會兒少說話,好聽話都別說,免得被她說數落受氣。”
“知道了,我會留意的。”
那邊程嬤嬤聞聲已經放下茶杯往這邊看來,儘管離得還有二三十米距離,那目光依然如激光一般掃描過來,刺得雲舒渾身難受。
身旁的夜魅感受到雲舒周邊氣場的變化,低着頭輕輕靠近一步,小聲道:“小姐,不用緊張,她再厲害也不過是個老宮女而已,小姐您作爲主子,一定能把她壓下去。”
夜魅這話讓雲舒頓時清醒過來,對啊,我緊張什麼?她不過是個老宮女而已,伺候太后又怎樣?太后現在已經失勢,就算得勢只要自己沒犯錯她也不能怎樣……
雲舒給自己打氣一番,然後深吸一口氣,大步跨過門檻向正上方走去。到了近前,雲舒站定淡笑道:“想必這位就是程嬤嬤吧?雲舒不知程嬤嬤要來,沒能出去親迎是雲舒不對,還請程嬤嬤見諒。”
那程嬤嬤再次將雲舒打量一番,一手放在嘴邊輕咳兩聲後道:“嗯,不必了!既然小姐知道本人身份,本人就不做介紹了。”
雲舒看那程嬤嬤完全沒有站起來見禮的意思,反而等着自己見禮一般,她心裡冷笑一聲,架子倒不小。雲舒也乾脆裝作不知道般,緩緩走向跟程嬤嬤平等的上方座位坐下,緩緩端起茶杯慢慢喝起茶來,當然這一切都是在對面程嬤嬤那如刀子般的目光下進行的。
程嬤嬤臉色鐵青,顯然她這輩子凡是出宮,還沒遇上幾個敢這樣在自己面前擺架子的年輕後輩,即便是雲舒的未來公公見她都要禮讓三分,當然小順子爺爺另當別論了。
看雲舒慢悠悠喝茶的樣子,那程嬤嬤更是怒火中燒,真想好好教訓教訓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頭片子。
雲舒眼角一直留意着程嬤嬤的一舉一動,對她那炙熱的視線當然不可能不察覺,那程嬤嬤越是惱火雲舒越是淡定,而且心裡似乎還有一絲快意。
雲舒一直慢慢喝茶,一杯茶都快喝乾了,對面那程嬤嬤總算開口了:“聽說……水小姐是雲州人士?不知家中長輩在何處任職?幾級幾品啊?”
雲舒頓了一下,放下茶杯,笑眯眯道:“嬤嬤,我確是雲州人,不過家中長輩,不論爺爺叔伯舅舅,都以種地爲生。從未擔任過任何官職,更無品級之說。”
“呵,是嗎?”那程嬤嬤語氣裡滿滿都是嘲笑,方纔的怒氣似乎一下子消散了許多。雲舒不置可否,笑得更甜。
那程嬤嬤端起茶杯撥弄幾下,垂着眼看着手中茶杯,淡淡道:“既然你出身低微,平時不知禮數倒也不奇怪,不過你家婆婆特地請我過來教導於你,一共只有七天時間。按理說像你這種沒有根底基礎的即便學上七個月也未必能出師、
情況特殊,這七日你須得虛心學習,努力練習。咱們醜話說在前面。這幾日你若不聽話、做得不好,我這手中戒尺可不管你是不是什麼妃嬪夫人,不會給你留任何情面。
還有,如果七日之後你仍然不能達到我的要求,不管你趕不趕時間。是否要成親,不合格就是不合格,我不會看任何人的情面給你違心的結論。
以上這些,你可都聽清楚了?”
程嬤嬤擡頭正眼看着自己,雲舒頓了頓,停下來點頭道:“嗯。聽清楚了!”
“那這些條件你能否做到?”
雲舒眨眨眼,難道我說做不到你就要立馬走人嗎?她剛這麼想,那程嬤嬤就道:“如果做不到早點兒說。我立馬打道回府,太后她老人家還等着我回去伺候了,免得浪費我時間,到時候又說我耽誤了你的前程。”
雲舒愣了一下,果然搬出太后來了!等等。她說太后等着她回去伺候?那太后現在何處?不是說她早就搬去公主府陪着瘋瘋癲癲的高陽了嗎?難道這程嬤嬤是從公主府來的?那是不是能從她這兒打聽一些公主府的消息?
雲舒腦子裡飛快旋轉,眼睛卻定定的望着程嬤嬤。程嬤嬤看她傻呆呆的模樣,以爲她被自己的話嚇到了。也是,這種小丫頭要是聽說自己還在伺候太后肯定都嚇得不行,程嬤嬤不禁有些暗暗得意,心裡對雲舒也多了一絲鄙視。
雲舒腦子裡轉了好幾轉,她突然一臉驚訝道:“嬤嬤,您……您現在還伺候太后?”
程嬤嬤皺起眉頭:“怎麼?我現在伺候太后有什麼不對嗎?”
“不是不是,我是說……呵呵,聽說嬤嬤伺候太后幾十年如一日,難怪太后那麼信任嬤嬤,上哪兒都帶着您。如今雲舒有幸能得嬤嬤教導,真是三生有幸啊!”
雲舒笑呵呵的拍馬屁,原本以爲那程嬤嬤會洋洋自得,卻見她臉上一拉:“大家閨秀坐而溫婉、笑不露齒,你瞧瞧你現在這模樣……”
程嬤嬤劈頭蓋臉一通數落,雲舒如被當頭潑了一盆涼水般,她暗地直抽抽嘴角,誰知這動作又被程嬤嬤逮到了,又是好一通數落。雲舒趕緊正襟危坐,一動不敢動,更不敢有任何表情,她總算知道了,爲何進來前夜魅要提醒自己少說話了。
程嬤嬤就此住了下來,而且就住雲舒院子隔壁,在這邊說話稍微大聲了些隔壁都能聽見,訓練場地就在雲舒自己住的院子,而且當天下午就開始了。
院子正中,雲舒頭頂一口小瓦缸,平伸的手臂上挨着挨着一共放了六隻碗,她一動不敢動的站着。程嬤嬤卻拿着本書悠閒的坐在旁邊石桌旁喝茶,見雲舒累得滿頭大汗,她冷笑一聲道:
“這是你王家的字輩表,一共四十個字,我先念一遍,然後你再跟着我念一遍,這一遍你必須把這字輩表記下來,什麼時候記清楚了能背得一字不差,就什麼時候放下碗缸來休息。聽好了:師良善用晟,順道宜逢吉……”
那程嬤嬤念得挺快,雲舒還在想這字輩都用的些什麼字?怎麼來的?怎麼那麼難念?一回神那程嬤嬤已經唸完了,警告的瞪着自己道:“第二遍你跟着念,這次你須得記下這四十個字,記不下來就給我一直站到天黑。”
雲舒額頭上有冒出一串汗珠,沿着自己臉頰滑到下巴,癢癢的,卻不能撓,連動都不能動一下,真他孃的難受,再看天色,這才半下午了,離天黑早得很,要真這麼站下去,自己非累死不可。
這麼一走神,程嬤嬤第一句已經唸完了,雲舒沒跟着念,她正黑着臉瞪着雲舒。雲舒習慣性的扯扯嘴角想笑,那程嬤嬤卻將書冊重重往石桌上一扔:“既然你不想跟我念,我想你應該早就記下了。那背給我聽聽吧,背不下來就站到天黑。”
雲舒更慌了,自己什麼都沒聽清,怎麼可能背得出來?她眼皮往上擡擡去看天色,卻默然發現房頂屋脊上似乎有顆腦袋,仔細看,那不是夜魅嗎?瞧她正對自己招手了。
片刻後她從屋脊後翻出一張大紙,上面一個大字“師”,然後她對自己比出兩根手指頭,然後翻出第二張紙:“良”。接着是第三張。
雲舒大喜道:“嬤嬤,我記下了,我背給您聽可以嗎?”
程嬤嬤皺眉狐疑的打量雲舒:“你當真記下了?”
“嗯。是的!我馬上背給嬤嬤聽,第一句是:師~良~善~~~”她眼珠往上轉像是努力回想的樣子,實則是在看房頂夜魅給自己的提示,她說得很慢,正好配合夜魅的速度。如此慢慢的勻速念下去,當然是一字不差。
程嬤嬤有些驚訝,當真是一字不差,她盯着雲舒看了會兒,又回頭去看房頂,夜魅當然早就縮回去躲起來了。程嬤嬤依然不敢相信道:“我沒聽清,你再背一遍。”
雲舒笑笑:“嬤嬤放心,我當真會背。肯定不會作弊!”然後她又做出努力想的樣子慢慢的一字不差的將字輩表背了出來,然後笑眯眯的望着程嬤嬤。
程嬤嬤沒辦法,抿抿嘴道:“對,沒背錯,來人。把碗都取下來,休息一刻鐘後繼續。”
剛剛解脫的雲舒差點兒沒摔到地上。還要來!這老東西非要折磨死我才甘心麼?唉,算了算了,有的一刻鐘休息也好。
一刻鐘後,程嬤嬤準時出現,黑着臉開始往她頭上胳膊上放水碗,等她累得不行時,再讓她背這背那。好在有房頂上的夜魅幫忙,如此一來她也算有個盼頭,只要她沒做錯,程嬤嬤也不可能無緣無故責罰她,而且從她眼中似乎還能看到絲微的讚賞之色。
如此眨眼就過了五天,說實話,雖然這幾天非常辛苦,程嬤嬤也故意給自己出了不少難題,但從這老太太身上當真能學到不少東西。
經過雲舒千方百計的努力獻殷勤加各種金銀物品賄賂,現在那程嬤嬤對她態度改觀不少。雲舒發現這老婆子對其他東西都不感冒,不過對銀錢卻是極喜歡的,這讓雲舒有些意外,她在太后身邊伺候那麼多年,怎會這麼缺錢了?
雲舒讓夜魅暗地去探查了,原來這婆子最疼愛的一個孫子染上了賭癮,欠下不少債務,那小子還是個好色的,去年就因爲在大家上搶了個美貌婦人鬧出血案,這婆子厚着臉皮去求了太后,太后把她痛斥一頓,不過還是幫她救了那小子,卻勒令她一定看好兒孫,要再有這種事,她絕不會出手。
所以這次她孫子染上賭癮之事她不敢向太后求助,而答應王夫人接下教導雲舒這活兒也是爲銀錢而來,而且是瞞着太后,藉着回家探親半個月的空當來的。這個結果雲舒很滿意,能用錢解決的問題不是問題。
第六天傍晚,程嬤嬤一句:“好了,今天就到這兒吧!”
腰痠背痛的雲舒如蒙大赦,駝着背捶捶胳膊捶捶腿兒,程嬤嬤看她那樣,頗爲不高興道:“這儀態端莊不只是在訓練之時,要隨時隨地潛移默化,即便睡覺也得優雅大方…”
“程嬤嬤,這些日子多虧您教導,雲舒學到不少東西,一直想找機會置辦個酒宴親自拜謝嬤嬤。可明天就是最後一天了,我想您可能還要忙着回去伺候太后,明晚多半不能留宿,所以雲舒想今晚在院中置辦幾桌兒,特地感謝您老人家的教導順便爲您餞行。”
程嬤嬤板着臉道:“不用,別以爲請我吃一頓,我明天就能通融,隨便放你過關,如果做得不好,不合格就是不合格,我不會徇私的。”
雲舒笑眯眯的上前,將幾張銀票遞過去:“嬤嬤多慮了,雲舒不是讓您徇私,真的只是想感謝您而已。”
程嬤嬤低頭看了看,見那面額上居然是一千兩,她手抖了一下,稍稍一頓,將銀票收進袖子裡,淡淡道:“好吧,待我先回去洗漱洗漱,待會兒再來。”
雲舒笑眯眯的點頭:“好的,嬤嬤不急,準備好了,雲舒會親自上門來請嬤嬤的。”
程嬤嬤淡淡的點點頭,然後轉身帶着幾個宮女出了院門。夜魅過來道:“小姐,您爲何對她如此禮遇?還給她那麼多錢!府裡那邊本來就會給她辛苦費的,咱們沒必要給,就算給也不該給那麼多,她那孫子轉手就能輸光。”
“無妨!我自有道理,眉兒,去叫廚房好好準備一桌酒席,別忘了來幾壇後勁兒十足的陳年老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