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得對面的統領說聲“動手”,這邊這一千守衛軍早已經做好了以死相拼的準備。
然而,對面的叛亂軍聽到命令後居然沒有動作。
怎麼?他們爲什麼不攻擊?
正當守衛軍疑惑時,突然之間,守衛軍的軍陣中就暴起了一片血光。
在血光出現的同時,隨之而來的就是戰士瀕死的慘叫!
前方的守衛軍轉過頭去,就驚恐的發現,有一百多黑衣人從地底下冒了出來!此時,這些黑衣人闖入守衛軍的軍陣中,如入無人之境!切瓜斬菜一般,幾乎是一瞬間,就殺死了兩百多名守衛軍!
“這些戰鬥力極強的傢伙,他們是從哪兒來的!”
遭遇突然襲擊,守衛軍頓時陷入了恐慌和混亂之中。
“如果你們細心的話,就會察覺到,在武試海選的時候有一些低級武士聯手作弊,對吧?但是,你們仔細調查過這些人了嗎?”慕容清笑道,“不過,就算你們調查,也查不出結果的。因爲那些人的身份,全都是僞造的,他們就是南宮家派在晉陽的最強軍。別看只有百餘人,但要對付一個千人隊,也是易如反掌!”
“你是怕那兩隻跟隨你的千人隊念及袍澤之情,不肯對自家人下手。所以,你那兩支千人隊其實只是擺設而已。你真正的主力,是南宮家的這支百人武士!”慕容宇道,“哼,我又小看你了,老三。我以爲白天出現在比武臺的駕鳶人部隊就是這些人,沒想到那只是個幌子而已。不過,我很想知道你是怎麼將這些人藏起來的,平日裡我們搜都搜不着的一羣人,居然在關鍵時刻就可以出現在家主府上,而且是偏殿這樣一個準確的位置。老三,即便你料事如神,也不可能算出家主會在偏殿設宴吧?”
“問得好。”慕容清傲然道,“大哥,你還記得比武臺上駕鳶人出現的方式吧?”
“從天上?”慕容宇疑惑道,“不可能,現在滿天都是煙火,駕鳶人這時候出現不是自尋死路麼?”
“那麼如果反其道而行之呢?”慕容清笑道,“大哥二哥,在你們攻略北盟城的時候,我在家裡閒着沒事,也鼓搗了些東西。我,挖了幾個菜窖。”
“菜窖?”慕容宇不明所以。
“我家有一個,城外有一個,風月連城有一個,家主府裡各個重要的廳堂附近,也各有一個。後來我一想,這麼多菜窖,我如果用地道把他們連起來,似乎也挺有趣的,你們說對吧。”慕容清道。
“原來如此。”慕容宇道,“我們搜查不到這些人,是因爲你把他們都藏入地道了,然後,不管今天的事兒出在哪兒,這些人都可以從相應的地道口殺出來,打守衛軍一個措手不及!老三,你真是又給了我一個驚喜啊。”
“更驚喜的,還在後頭。”慕容清道,“這些人的作用只是清除守衛軍而已。真正的殺招,現在就在偏廳裡!”
外面傳來的打鬥聲和慘叫聲,使得偏廳內的一干武士都緊張起來。
“外面怎麼回事?”公孫龍首先握緊了腰間的佩劍。
“有人打,就有人死。”慕容延卻處變不驚,“這個世界上,怎麼就有那麼多的殺戮,那麼多的死亡呢?亂世啊,貪心永無止境,痛苦也就永無止境。就連殺人的劍,都是永無止境的。”
林彥淺酌了一口酒:“雖然一切都不可能停止。不過,要死的終究會死,能活的,也依然會活下去。就比如說,顏氏大夫,他真的死了嗎?又或者,家主大人,你真的認爲,您還可以活下去嗎?”
“林彥,你這是什麼意思!”林洛兒的臉色頓時變了。
但還沒等林彥回話,林洛兒就覺得一陣頭暈目眩,渾身一絲力氣都用不出。林洛兒費力的轉過頭想提醒秦焰,卻看到大廳裡除了趙雪言和林彥之外所有人,都癱倒在了座位上。
也包括慕容家主。
“林彥這個名字,以後不要再叫了。”林彥的眼中閃過從未見過的凌厲光芒,“我的真名,其實是倒過來讀的。”
“彥...林...顏臨!那個通緝犯顏臨!”林洛兒驚道,“原來如此,所謂顏氏大夫,也就是你了,對吧!”
“不錯。”顏臨傲然道,“看來你對我瞭解不少嘛,哼,那個閆宗明,那種只配當炮灰的廢物,怎麼會是顏氏大夫呢?他不過是一顆擾亂你們視線的煙霧彈罷了。”
“顏臨,莫非你一開始就是在算計我?”秦焰吃力的道,“在那個茶寮裡,你根本是自導自演了一齣戲,目的就是爲了和我結伴而行,是麼?”
“是。”顏臨點頭,“包括後來追殺我們的那些江湖人,還有在茶寮死的那些殺手,全都是我安排的,犧牲了那麼多人,總算還是有效果的。”
“但我不明白,你怎麼可能如此準確的掌握我的行蹤?而且,你爲什麼選擇接近我?”秦焰道。
“很簡單。”顏臨道,“自從我接到刺殺慕容家主的任務開始,我就明白,這是個大生意。做這筆生意,就不得不小心謹慎。我調查了慕容延身邊所有親信的資料,經過研究,本來我是想直接進入二公子府的,但後來我發現了你。你秦焰,是從北盟城攻略戰開始活躍的,是一個新人,而且很得二公子器重。當時我就決定改變計劃,以你爲突破口,進入二公子府。至於如何遇見你?那就更不是問題。當時我在各個道口都佈下了眼線,只要發現和你特徵相似的人,各道口之間就會立刻發飛天火鷂。而我,就會事先到你必經的道口去等着你。”
秦焰點了點頭:“之後你所做的一切,包括在風月樓殺人,包括酒樓上被茶風月扣住,其實也都是爲了加深我們的信任而演出的戲碼。尤其是在擂臺上,你淋漓盡致的表現出了一個忠臣的形象,幾乎連我的騙了過去。然後,在今天晚上,就在所有人都以爲刺殺結束,放鬆警惕之時,真正的刺殺其實才剛剛開始。我好像有些小看你了,顏臨,你夠狠,爲了今晚的一擊之力,你居然不惜犧牲那麼多高手。”
顏臨冷笑:“這就是我和你們的區別。對我而言,這世上是沒有‘同伴’這種東西的,我區分人的標準,就只有‘可以利用的人’和‘沒有利用價值的人’。”
“現在,我變成沒有利用價值的人了?是嗎?”秦焰苦笑,“顏臨.......不,林彥,我還是想這麼叫你。你知道嗎,在這個世界上,我能與之交心的兄弟,你是第一個。林彥這個名字,我會永遠將他當做兄弟。你呢?難道你就沒有一分一毫,將秦焰視爲兄弟,視爲朋友嗎?難道說,你真的只是在利用我嗎?”
聽到秦焰的問話,顏臨卻不敢直視秦焰的雙目。
顏臨咬着嘴脣,沉默了良久。
像我這樣的人,還配得到這樣的東西麼?
依稀,那個神采飛揚的翩翩少年。
依稀,那個聲震全城的癡情公子。
依稀,那個笑談功業的蓋世英雄。
依稀,那個把酒言歡的交心兄弟......
顏臨的心沒來由的一陣絞痛,他不知道這通是爲了誰。也許是爲了秦焰,也許是爲了他自己。
很久很久以前,自己也曾經有過一幫兄弟吧?
一羣人整日嬉笑怒罵,走馬章臺,花天酒地。那時候只覺得日子過得放蕩不羈,灑脫快意。
但後來,一切都變了。
在一次和街上的地痞混戰之中,自己這些人不小心將對面打死了五個。於是,所有人都慌了,只有一個人,爲了自己這些人活下來,將罪責全部攬下。
結果,這個人被殺頭的那天,除了自己,其他的那些所謂兄弟,連個送行的都沒有。
看着當日那人飛濺的頸血,看着他死時尤帶着的笑容。那時候自己就覺得,他死的真不值,挑起那次混戰的人,什麼事都沒有,卻白白讓他背上這黑鍋。
這就是所謂兄弟麼?
顏臨的眼中閃過痛苦和哀傷,他強忍着將淚收回,低聲道:“顏臨這一生,沒有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