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王八蛋?”這個稱呼可真把紀擎天給叫的一佛出世二佛昇天,這一拳他也不打了,轉過身來怒喝道,“哪個混賬小子在的罵老子呢!”
“我!”隨着聲音,秦焰從秦雲的屋裡緩緩走了出來,“老王八蛋,最後一拳,讓我來接!”
“公子!”旁人還沒說什麼,秦烈已經先驚道,“不可,萬萬不可啊。”
秦烈身爲當事人,紀擎天一拳有多少力道他是切身感受過的。秦焰一個連劍士都不是的人,絕不可能能承受的了。
秦焰一步步走到秦烈身邊,扶起秦烈搖搖欲墜的身軀,“秦烈....在我心裡,其實早已將你當做是兄長一樣。今天這件事,皆是由我而起,你不用死,更不能死。”
看着秦烈這隻剩下半條命的樣子,秦焰在自責,在內疚。他恨自己一時大意,才招致了這樣的結果,到頭來連累了秦烈。
秦焰故意激怒紀擎天,本來也是抱着必死之心。秦焰本就是死過一次的人,所以對於生死他看的很開。
反正這條命是撿來的,就當是爲了回報秦烈,死又何妨?死於忠義,幸甚至哉!
“你小子......”紀擎天瞟了瞟秦焰那單薄的小身板,“剛纔聽秦烈叫你公子,你是秦戰的兒子?”
“主上,剛纔偷窺小姐的就是他!末將親眼得見。”隨着話音,鼻青臉腫的紀然快步來到紀擎天身邊。紀擎天點點頭,紀然的出現就表示紀府的五千家兵都已經到了。
不過紀擎天仔細一看紀然這滿臉開花的慘相,心裡卻怒不可遏。你小子也太給我丟份了,今兒是來逞威風的,你鼻青臉腫的跑過來算是怎麼回事?
聽到紀然這聲喊叫,紀擎天的所有怒火此時都疊加到了秦焰身上:“臭小子,你色膽不小哇!你不是要接老夫一拳嗎?來,看老夫我一拳廢了你!”
若說剛纔紀擎天對秦焰挺身而出的作爲還有些欣賞,現在也已經只剩下滿滿的憤怒。
敢欺負我紀擎天的寶貝孫女,簡直是不知死活!
“老匹夫,休得逞狂!”紀擎天舉拳欲打之際,就聽一聲大喝從身後傳來,紀擎天算是鬱悶到家了,今天什麼日子,怎麼自己遇見這幫人一個比一個狂呢!
“又是哪個不知死的......”紀擎天轉過頭,卻似乎看到了漫天璀璨的星斗。
不,那不是星斗,是劍光!
一百七十七道凌厲絢目的劍光,那是《秦劍》的“落星式”!
紀擎天嘴角露出一絲笑意,正主終於到了。
笑雖笑,惡招臨頭,紀擎天也不敢怠慢。如此劍芒,想要擋住實在愚蠢。紀擎天如猿猴一般靈活的一個側身騰挪,險險避開。
“啪啪啪......”那劍芒紛紛射入地面,竟在地上開出了一個個寸許長的小坑洞。堅硬的青石地面尚且如此,要是落在人身上,肯定就成了蜂窩煤了。
藉着劍勢,一道人影飛身閃道紀擎天面前,來人正是秦氏大夫,秦戰!
紀擎天也明白了紀然怎麼會鼻青臉腫的跑過來,要是遇上秦戰,那區區紀然還不跟讓人揍的跟菜似的?這回倒好,自己剛把秦烈打個半死,秦戰就把紀然給揍了,現世報啊這是。
“秦戰小子!”紀擎天吼道,“今兒的事兒,你必須給我個交代!”
秦戰也是滿臉陰雲,對紀擎天早已沒了往日的客氣:“有事,外頭看看再說!”
說完,他一把抓起紀擎天的手腕,轉身想外就走。
秦府門前的大街上,往日的熱鬧祥和早已消失不見。現在,這條街上似乎連空氣裡都瀰漫着一股肅殺之意。原因無他,只因兩個軍陣以秦府府門爲界,將秦府周圍的幾條街道都佔的滿滿的。
左邊,是秦府的四千八百人;右邊,是紀府的將近五千人。
一萬之衆在幾條街道上對峙着,殺氣彌空。
秦戰今天本來跟幾個將軍正在酒樓小酌,忽然就有家中的僕人闖進來,說二少爺和四少爺闖禍了。秦戰隱約覺得事有蹊蹺,焰兒行事素來謹慎,難道,這次又是妻子對付焰兒的手段麼?
秦戰趕回家時,就看見街上自家的家兵正和另外一撥人對峙着。秦戰揪出紀府帶頭的三個將軍來挨個揍了一頓,這才知道紀擎天過來自己家給孫女出氣來了。
無論是不是一計,這件事始終是自家理虧在先,秦戰本來還抱着息事寧人的打算。但一進家門,看到奄奄一息的秦烈和正要被紀擎天一拳打死的秦焰時,秦戰怒了。
“紀擎天,你欺負人也不是這麼欺負的吧!不就是想魚死網破嗎?好,我今天破給你看!”秦戰大叫着,用手指了指雙方的家兵,“現在只要咱倆一聲令下,這裡馬上就變成修羅煉獄!從此之後,真定城內再也沒有紀府和秦府,只剩下李府一家獨大,如何!”
紀擎天一怔,繼而以更大的聲音怒吼道:“秦戰!究竟是誰欺人太甚,我孫女被人偷窺明顯是你們秦府的人乾的,難道你要我紀擎天就這樣吃個啞巴虧嗎?拼,我也不怕,今天我足足帶了五千人來,五千人!”
紀擎天故意重讀了五千人這三個字。
盛怒之下,秦戰不明所以:“不就是五千人,誰沒有啊!衆將士!”
“在!”
“轟隆!”秦府大軍齊齊向前一步,腳步整齊劃一,如一記重鼓敲在每個人心頭。
紀擎天,今日只要我秦戰尚有三寸氣在,你們就休想找焰兒的麻煩。
我對他虧欠的實在太多了,“父親”....我對得起這兩個字麼?這苦命的孩子,從小受人欺凌,自己看在眼裡,卻一直無能爲力,捫心自問,我從來就不是一個好父親嗎.....
今天,就讓我瘋狂一次吧。
捨棄一切功名、權力,捨棄一切算計,只爲保護一個人而戰,只爲踐行兩個字而戰!
這個人就是我的兒子,秦焰;
這兩個字就是——父親!
秦戰已經下定決心,今天要和紀擎天決一生死!
“父親,且慢。”不知何時,秦焰出現在秦戰身後,“父親,這明顯是借刀殺人,不要如此衝動。”
秦戰轉過身,眼中滿是慈愛:“不要管那些了,焰兒。記住,我是你的父親,今天我不會讓任何人傷害你,哪怕我死!”
聽到秦戰這句話,秦焰的眼睛漸漸溼潤,同時他也感覺到,自己乾涸的心似乎也有什麼地方漸漸溼潤起來。
秦焰湊到秦戰耳邊,悄聲道:“父親放心,紀擎天不敢殺我。因爲他帶了五千人。”
“什麼?”秦戰剛纔盛怒之下不及思考,此時聽到秦焰刻意提醒,不禁多想了一層。
五千人?
對啊!如果紀擎天真的要和自己拼個魚死網破,那他應該把全部的私兵都帶出來纔對,那他的兵力至少有八千。可是現在他只帶了明面上五千人,也就是說,他只是做做樣子,並不是真的來和自己拼命?
一方面,是演戲給其他勢力看,讓其他氏大夫都知道紀擎天是個惹不起的火藥桶,從而維持紀府的威信。
另一方面,是演戲給“那邊”看,紀府就算跟人拼命也只有五千人,足以證明紀府對“那邊”的忠心。
紀擎天氣勢洶洶的闖秦府,其實只是要一個臺階而已,這樣對他對孫女,對天下人,都可以有個交代。那麼,不到萬不得已他肯定不想和自己撕破臉,所以說,今天其實不會有人死,但是必須有人站出來讓紀擎天帶走。
這人自然就是“罪魁禍首”,焰兒了。無論生死,看來焰兒是註定要離開秦府了。
秦戰如是想着,眼中閃過一抹凌厲的光芒。李氏呀李氏,我一而再再而三的容忍你,可是你卻連一個小孩子都容不下嗎?
秦戰望向秦焰,秦焰擡起頭,深沉的眼眸迎上秦戰的目光。這一次對望,包含的情感十分複雜,父子二人目光交集,卻是相顧無言。
那一眼,是憐愛,是愧疚,是父親的不捨。
那一眼,是感激,是理解,是兒子的決斷!
“父親,您想明白了吧。那麼,紀老爺子,我這就跟你走吧,要殺要剮,悉聽尊便。”秦焰說着話,走到了紀擎天面前。
對不起,焰兒......
謝謝你,父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