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可能!寒雪居然會在這裡?
林清初聞佳人笑聲,既驚且喜。他想不到柳寒雪還會記得這個地方,難道,她的心裡還藏着一份對自己的情愫麼?
心念及此,幾乎是下意識的,林清輕輕一拍馬尾,那馬兒撩開四蹄,輕快的向來路跑了回去。而林清則翻身下馬,在一片桃林的後面躲了起來。
他很想知道,柳寒雪是不是還記得那些年那些溫柔而美好的畫面。
但,林清失望了。
透過盛開的桃花那斑駁的縫隙,林清向桃林身處望去,看見的卻是衣衫半掩的柳寒雪,以及......徐威!
此時徐威的一雙手正在柳寒雪那嬌美誘人的身軀上游走着,柳寒雪卻是面色緋紅,嬌喘連連,衣衫都退下了一半。看那徐威的雙手卻還是一路猛攻,似乎打算就在桃林之中將柳寒雪就地正法了一般。
柳寒雪被徐威逗弄的咯咯嬌笑,卻一手拉住了徐威:“光天化日的,你要做什麼?”
徐威裂開嘴一笑:“光天化日?現在周圍不光連個人都沒有,連太陽都沒了!這種時候,咱們要是不做點什麼,不是太可惜了麼?”
柳寒雪嬌嗔道:“人家還是清白的女兒家身子,豈能就這樣輕易的給了你。”
徐威邪笑道:“那怕什麼的,反正明天你就要進我徐府的門了,早一天晚一天,有什麼差別。”
柳寒雪笑道:“是啊,早一天晚一天有什麼差別,你卻還是這麼猴急的。真是個呆子。”
眼前香豔的場面,讓林清痛如刀絞。兩個人之間毫無顧忌說的調請話語,卻像是一根根鋼針,狠狠刺在林清的心頭。林清的雙手緊緊抓着地上的一把泥土,直到將那泥土碾成粉末。眼淚再也忍不住,撲簌簌的落了下來。
那個清理如蓮花般的寒雪;那個自己跟她開一個玩笑,都會臉紅老半天的寒雪;那個被摸一下小手,擁抱一下,就會一晚上羞的睡不着的寒雪。
自己那個清純如雪的戀人,再也回不來了。
眼前的,只是一個披着柳寒雪外衣的,可以倒在任何有權勢的男人懷裡的......
**。
那邊,不知道柳寒雪對徐威說了什麼,徐威重重哼了一聲,怒氣衝衝的用兩根手指捏起柳寒雪的下巴:“臭娘們,你最好別跟老子耍什麼花樣!好,老子就在等你最後一天,但是,老子的等待是有限度的,如果明天你還是這副德行,老子有的是手段對付你!”
說完,徐威重重的一甩手,將柳寒雪摔在草地上。
柳寒雪倒在地上,不僅沒有動怒,反而依舊滿臉笑容。她緩緩穿起衣服,站起來,輕聲細語的給徐威道勤。
這一幕,看得林清如遭雷擊。
這,還真的是寒雪麼?你貪戀權勢,你喜歡徐氏大夫,我都可以不管,那是你所追求的幸福。但是,這個徐威這樣對你,你居然還要笑着對他!
柳寒雪,你什麼時候爲了權勢變成了這樣的女人?還是說,被人虐待你會有某種快感嗎,難道這纔是你的本性嗎?
林清幾乎控制不住想要大喊出來,他更控制不住想要拔出劍來,一劍砍了這個徐威。但他的劍,他拔不出來。他只覺得自己的身體都已經不聽指揮了,他現在只剩下哭,別的,什麼都不知道。
徐威在撂下那句狠話之後,不再理會柳寒雪,帶着怒氣獨自離開了。
柳寒雪沒有跟過去,只是癡癡的撫着一株桃花的花瓣。過了良久,柳寒雪冷如冰霜的聲音終於響了起來:“出來吧,我看到你了。”
林清緩緩的從桃花林中走了出來,根本就不用問她是怎麼發現自己的。這就是默契吧,真正心有靈犀的人,即便是隔着十幾丈遠,也是能相互感知的到的。
“我知道你看見了。”柳寒雪極力保持着聲音中的冰冷,但抑制不住的,那裡面帶着一絲哽咽,“在你剛剛靠近的時候,我就知道你來了。你身上熟悉的氣息,我忘不了的。”
“那,你又何必......”林清欲言又止,自己問她什麼?
你又何必離我而去?
你又何必跟着徐威?
你又何必在見證我們愛情的地方和其他人做這樣的事?
你又何必......變成一個**!
一切都不用問,因爲林清知道,這一切柳寒雪都明白。
柳寒雪咬了咬牙,強自令自己的心冷下來。她故意做出厭惡的語氣,對林清大叫道:“我故意讓你看見的!你不要怪我,怪就怪你沒本事!我帶他來這裡,就是爲了跟過去的自己一刀兩斷!從此,我不再是以前那個幼稚的柳寒雪,絕不是!像你這種窩囊廢,沒權沒勢,就別癩蛤蟆想吃天鵝肉了!”
“對,你現在不再幼稚了,你已經成熟了,變成了一個成熟的......**!”隨着冷冷的嘲諷,一道白色的倩影緩緩步入了桃花林。
霍蘭。
林清微微吃了一驚:“霍蘭,你怎麼跟來了?”
霍蘭沒有回答林清,依然冷冷的望着柳寒雪:“哼,癩蛤蟆想吃天鵝肉?可笑,你還以爲你是天鵝麼?你這副人盡可夫的身子,早就是污泥裡的溝鼠了!多看你一眼,我就覺得噁心,呸!”
“霍蘭,夠了!”林清低喝道。
霍蘭一反常態,逼近柳寒雪的面前:“夠了?還差的遠呢!柳大小姐,你知不知道林大哥這些年爲你付出了多少?你知不知道他心裡多麼苦,那全都是因爲你!你嫌林大哥沒權沒勢是嗎?那我告訴你,林大哥現在是欽差大臣了,這次就是查出了徐威的罪證,帶着尚方寶劍來這裡斬徐威的!以後,林大哥纔是徐州城最高的話事人。你現在的那個靠家,馬上就要變成一具屍體了!”
“什麼!”柳寒雪聞言臉色慘白,不禁後退了一步。
霍蘭冷笑道:“怎麼,現在後悔了吧?你可以試試,現在轉身撲進林大哥的懷裡,看看他還要不要你。你這個**!”
“霍蘭!”林清趕緊將霍蘭拽了回來。
柳寒雪神色平靜的看着林清:“林清......她說的一切都是真的嗎?”
林清從柳寒雪的眼神中看出了恐懼,驚訝,悔恨......現在正是報復她的好時機!
但是,林清沒有一點報復的念頭,也感覺不到一絲報復的快意。
他只是覺得很噁心,只是覺得,面前的柳寒雪明明很熟悉,卻又很陌生。
林清一時無言,默默抽出尚方寶劍:“這是陛下賜給的尚方劍,我這次來,確實......是要對付徐威的。徐威是宋國派來的間諜,這件事已經查實了。寒雪,你......還是不要嫁給他了......”
柳寒雪忽然笑了,那笑容很複雜,好像是包含着各種各樣的情感。如釋重負的解脫,對自己的嘲諷,對林清的祝福,對現實的無奈......
那是一種悲傷到了極點的笑容,是林清讀不懂的笑容。
柳寒雪笑着,眼淚就這樣緩緩流了下來。
繼而,柳寒雪雙膝重重的跪在地上。她,居然給林清跪了下來。
她面帶笑容,她淚流滿面。
她語氣平靜,她神色哀傷。
她跪着,對林清道:“林欽差......求求你,放過徐威吧......你不要對他動手,哪怕只要過了明天,在明天之前,你不要對他動手,好不好?求求你了......”
林清道:“你想做什麼,通知他趕緊逃跑麼?但是爲什麼......你居然會爲了徐威求我?你知不知道,他已經失勢了!只要我過去宣佈他的罪行,他就什麼都沒有了!從此他再也不是徐氏大夫,他也沒有無盡的權勢財產,他不過是一個間諜,甚至會變成一具屍體!爲了他,居然值得你跪下求我嗎?”
林清的聲音越來越激動:“爲什麼,我失去一切的時候,換來的只是你的冷言冷語。他就要失去一切的時候,換來的卻是你下跪求情!”
到了最後,林清已經是歇斯底里的咆哮:“這究竟是爲什麼!柳寒雪,你回答我!”
聽到林清忽然叫她全名,柳寒雪難以置信的擡起頭,之後,她的眼神中忽然充滿了絕望。她又苦笑了一聲:“因爲,我愛他。”
“哈!我忘了是誰說過,愛情是這世界上最沒用最害人的玩意兒。”霍蘭又忍不住衝到了柳寒雪面前,“林大哥對你那麼好,青梅竹馬十幾年的感情,到最後就換來你冷言相向。而那個徐威,他只不過想佔了你的身子,對你又是連打帶罵,結果你居然說,你愛他?柳寒雪,你自己說,你是不是犯賤!”
說完,霍蘭又是一巴掌狠狠打在柳寒雪的臉上,這是霍蘭第二次打柳寒雪了。
捱了這一巴掌,柳寒雪卻忽然笑了:“打得好,打得好。你說得對,我就是賤女人!”
說着話,柳寒雪猛然站起來,然後,她當着林清的面開始脫衣服。
“老孃就是賤女人,老孃怕什麼啊!”柳寒雪像個潑婦般,瘋狂的撕扯着身上的衣衫,“林清,你不是想要我嗎?來上我啊!老孃是賤女人,怕什麼啊!只要你肯放了徐威,老孃做什麼都無所謂啊!”
柳寒雪完全丟棄了大戶人家的矜持,滿嘴的污言穢語,比起鄉野村婦來又爲不堪。
看着眼前的柳寒雪,林清終於忍不住吐了出來。
吐的是血。
然後,林清就這樣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林大哥。”霍蘭這才驚叫一聲,趕緊扶起林清,卻又狠狠瞪了一眼柳寒雪,“你滿意了?林大哥明天之前都不可能醒過來了,還不快滾!”
柳寒雪大笑着,撿起自己破爛的衣衫,像個瘋子一樣消失在了桃花林的盡頭。
本來就陰沉如墨的天空中,此時忽然一道閃電劃過。之後,豆大的雨點如傾盆般毫不留情的潑灑了下來。
在那道閃電之中,霍蘭好像聽見了,這個夏天心碎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