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見寬敞的院子裡,夏青搬了一張椅子坐在屋檐下,身後站着晴晌和蘇嬤嬤,院子的正中間,幾個膀大腰圓的婆子正死命地按着一個丫頭的身子,那丫頭的羅裙被推到腰間,露出裙下大好的春光,可眼前的場景卻一絲半點兒也讓人生不出邪念。
夏冬盈大張着嘴,眼睜睜的看着巴掌寬的板子一下下地落在那個丫頭的屁股上,每一下打上去,都能聽見足足的拍擊聲,那丫頭屁股上血糊糊的一片,兩手被人按住,只能死死的扣進兩旁的土裡,手指頭都磨出血了,那婆子一邊壓着,另一隻手還不老實,時不時的在她背上掐幾下,“我讓你賤蹄子,我讓你不學好,小姐的東西也是你能碰的嗎?”
“嗚嗚。”被打的丫頭嘴裡被人塞了一塊布,嗚嗚啊啊的說不出話來,滿臉是汗的朝夏青直搖頭。
夏青坐在椅子上,好像沒看見似的,輕輕地端起面前的茶杯,淺淺地咂了一小口,“我這院子裡,最要不得的,就是那些手腳不乾淨的人,你明明知道我的忌諱,居然還敢偷偷的拿我的衣衫去賣。”
被打的丫頭一聽,整個腦袋搖得更厲害了,夏青一揮手,執刑的媽媽才住了手,上前一把扯掉她嘴裡的布,那丫頭顧不上喊疼,趕緊對夏青又哭又求,“八小姐,奴婢沒有……奴、奴婢怎麼敢,那、那些衣服,都是小姐不要了的,是蘇嬤嬤吩咐奴婢拿去處理掉,而且,奴婢也不是要拿去賣,奴婢奴婢只是……只是覺得那麼好的東西,糟蹋了實在是太可惜了,所以想悄悄拿回去給家裡的人穿,八、小姐,您就是借給奴婢個膽兒,奴婢也不敢把您的東西拿去賣啊!”她這話說完,嗚嗚咽咽地哭起來。
蘇嬤嬤站在夏青身後一聽這話,整張臉都拉下來了,“死丫頭,你這話是什麼意思?我是讓你把那些不要的舊衣服處理掉,可也沒讓你拿回家啊,明明是你自己手腳不乾淨,居然還想倒打一耙,真是個沒良心的。”
“奴婢不敢了,奴婢再也不敢了?”還不等她說完,執刑的媽媽又把破布塞回她口中,夏青冷冷的看了她一眼,對蘇嬤嬤道,“我累了,這裡就交給你了,回頭打完了,找人好好幫她清理一下,千萬別讓外人看出什麼來,等過幾天悄悄地送出去,賣到妓宅裡,要是府上有誰問起來,就說放出去嫁人了。”
“是!”蘇嬤嬤點頭。
夏冬盈一聽別提有多震驚了,沒想到夏青表面上看上去人挺好的,原來比自己的心都要狠,不過是拿了她幾件不要了的舊衣服,居然也把人打成這樣?這還不算完,還要把人賣到妓 院去?
難不成以前夏青院子裡那些被放出去嫁人的丫頭都是這樣被夏青給賣了?
夏冬盈越想越怕,光是拿幾件舊衣服就被夏青整成這樣,要是被夏青知道自己要做什麼……那自己還有命在嗎?
夏冬盈心裡直打鼓。眼見夏青站起身朝屋子裡面走,嚇得的她大氣不敢喘,生恐被發現。偏偏這時候,就覺得自己的腰間被什麼東西拽了一下,夏冬盈一愣,低下頭一看,就見劉媽媽面無表情地站在自己身後,一隻手還抓在她的腰帶上,這一幕實在是太突然,再加上夏冬盈心裡正緊張,下一秒倏地張口大叫了起來。
“啊!”
她不叫還好,她這一叫,劉媽媽猛地朝後拉了一把,夏冬盈被劉媽媽甩在地上,只覺得小腹一陣陣疼痛,額頭隱隱地流下冷汗來。
內院裡,夏青聽到動靜朝這邊看過來。
劉媽媽可不管夏冬盈怎麼了,伸手扯着她的胳膊愣是把她拽進內院,“八小姐,剛剛冬盈小姐在內院牆邊上朝裡頭窺探,奴婢把她帶來了!”
夏冬盈一聽嚇了一跳,就覺得渾身冰冷,趕緊解釋,“不不不,我沒有偷看,我只是、我只是來找妹妹聊天的。”
夏青盯着夏冬盈半晌兒不語,嚇得夏冬盈也跟着緊張起來,幾乎在她快要哭出來的時候,夏青卻突然笑了,“六姐這是做什麼,要找我聊天,直接過來就好了,至於嚇成這樣嗎?”
夏冬盈的心咯噔一下,下意識的看了看仍然趴在一旁,不過此時卻已經昏死過去的丫頭一眼。她突然就覺得肚子更疼了。
“不過是個犯了錯的丫頭,六姐不會認爲我心狠吧?”
夏青在一旁問道。
夏冬盈下了一跳,兩手搖的歡快,“沒有沒有,我
怎麼會這樣想吶,想這種吃裡扒外手腳不乾淨的丫頭,早就該攆出去了。”
“吃裡扒外?”夏青挑眉。
“沒有沒有,我什麼都沒說。”夏冬盈朝後退了一步,她突然什麼都不想做了,只想快一些離開這兒,“我、我突然想起來還有些事要做,就不耽擱妹妹休息了。”
“劉媽媽!”
一聽夏青喊劉媽媽,夏冬盈的腳都嚇軟了,就聽夏青接着道,“你替我送送六姐!”
“是,八小姐!”
劉媽媽福了福,上前一把拉過夏冬盈的胳膊,力道大的夏冬盈忍不住皺眉,就聽劉媽媽皮笑肉不笑地對她道,“走吧,六小姐,奴婢送您出去!”
說着硬拉着夏冬盈朝外走。
一直把夏冬盈拉出院門,夏冬盈的人還是傻乎乎的,整張臉清白一片,半點兒血色都沒有。紫冉趕忙上前扶着夏冬盈,“六小姐,你這是怎麼了?”
劉媽媽一瞪眼,對紫冉道,“紫冉,你這是怎麼照看六小姐的,一個大活人都跟不住,你是活的不耐煩了是不是,等回頭傳到夫人耳朵裡,看不扒了你的皮。”
夏冬盈一聽,猛地哆嗦了一下,隨後抓住紫冉,一溜兒小跑的走了。
劉媽媽注視着那歪歪斜斜的身影跑出很遠,直到拐過彎兒去,這才收了一臉的尖酸,轉身朝內院走去,就見剛剛還要死要活的丫頭此刻正沒事兒的人一般站在那兒,那兩個剛剛負責按住她的婆子正笑嘻嘻地幫她把身上的血水洗淨,一不小心碰到不敢碰的地方,那丫頭就笑着跑開了。
夏青也是一臉的笑,朝那丫頭招了招手,“好了好了,你也趕緊下去換身衣服,好好洗一洗吧!這幾天就先別在人前露面了。”
劉媽媽一臉笑,朝夏青規規矩矩的福了福,“八小姐。”
夏青看了晴晌一眼,晴晌急忙走過去,“劉媽媽快請起來。”
說着把劉媽媽扶起來。
夏青這才問道,“怎麼樣?”
劉媽媽點點頭,“回小姐的話,她信了。”
“那就好!”
劉媽媽這才從懷裡掏出一條手帕遞給夏青,“八小姐,這是剛剛奴婢趁亂從她身上拿到的。”
夏青接過手帕看了看,無聲的笑了。
夏冬盈回去後,夏銃還在自己的院子裡等着,夏冬盈一見直接哭着對夏銃說她不敢了。不管夏銃怎麼問,夏冬盈都什麼也不說,不得已,夏銃只好另外想辦法。
夏冬盈這幾天過的提心吊膽,總是擔心夏青會找自己的麻煩,好在也沒聽見什麼動靜,這期間夏銃也來找過夏冬盈幾次,不過卻不是讓夏冬盈去夏青身邊拿什麼東西,而是希望夏冬盈沒事兒的時候多找夏青在院子裡走走,夏冬盈推拒了幾次,有時候實在推不掉,也都是剛把夏青領到花園,自己卻先一步溜了。
這幾日夏冬盈一個人龜縮在院子裡,還以爲什麼事都沒有了,沒成想到了這天晚上,自己纔剛剛換了衣服睡下,房門卻突然被人敲響。
夏冬盈一愣,心想這麼晚了還能來這裡的人,肯定是母親身邊的人,趕緊示意紫冉去開門。
紫冉這才披着衣裳來到門口,纔將將把門閂打開,門就被人從外邊大力的撞開,紫冉連叫都沒來得及叫一聲,整個人朝後咕咚一聲躺在地上。
夏冬盈坐在牀上,中間隔着一個大屏風,只看見紫冉放在地上的手臂,夏冬盈不明所以整個人就是一愣,“紫冉,你怎麼了,誰在外面?”
隨着從屏風後慢慢轉出來的人影,夏冬盈猛地瞪大了眼睛,“你怎麼會在這兒?”
等夏青扶着老太太的手來到夏冬盈院子的時候,遠遠地就瞧見院門關着,還不等洛氏他們說話,高嬤嬤就已經走上前,伸手在門上拍了一下,她原是想叫醒看門的人來開門,卻沒想到才一下拍下去,院子居然自己開了。
高嬤嬤一愣,“咦?”了一聲回頭看着老太太。
這時候,衆人都發現不對了,有了夏青先前的一番話,夏盛率先走到門前,上前一把把門推開,擡腳走了進去。
“祖母,咱們也快進去看看吧!”夏青說着,扶着老太太進了門,夏銃在她們身後跟着,心底越來越不安。
等到大家都進了院子,卻發現負責看門的婆子躺在院子裡,而夏冬盈
的房門半開着,此時此刻,還不時地從裡面傳出一些求饒聲和慘叫聲。
“冬盈!”洛氏一聽,整個人都驚呆了,朝門口撲去。
夏銃也一把推開身前擋路的李氏,搶先夏盛一步邁進門,就見屋子裡一片狼藉,夏冬盈整個人光溜溜的被人壓在桌邊,渾身上下都是血,而站在他身後的那個手上還舉着半塊兒瓷片兒的男人,不是閔澤又是誰?
夏銃只覺得自己的眼睛都紅了,他大叫一聲上前一把扯過閔澤,對準了閔澤的臉就是一拳。
“冬盈!”洛氏這時候也跌跌撞撞地撲進去,一瞧見夏冬盈那一身的傷,左臉頰上有一道很深的傷口,這張臉是毀了。洛氏整個人一下子堆在夏冬盈身邊,夏盛和老太太她們站在門口都傻住了。夏盛匆匆地轉過頭去。
夏青眼尖,一眼就瞧見夏冬盈兩腿間的血跡,又見夏冬盈臉色慘白的抱着肚子,一下子明白過了這是怎麼回事?
“快快快……快找見衣服替六姐披上。”夏青趕緊說到,大家這才如夢初醒,桂嬤嬤一把扯過身後的薄被蓋在夏冬盈傷痕累累的身子上。疼的夏冬盈吸了口氣,一頭撲進洛氏懷裡哭起來。
夏銃的眼睛幾乎啐出火來,他大步走到閔澤面前,一手拎着閔澤敞開的衣領把他從地上拎起來,“你這個畜生,看看你都對冬盈做了些什麼?”
夏銃說着,又是重重的一拳。
閔澤捱了夏銃的兩拳,腦子有了一些清明,他擡頭看了看,見自己處在一個陌生的環境中,眼眶生疼生疼的,周圍站滿了人,可卻模糊地看不清楚。好半晌兒纔看清拎着自己衣領的人是夏銃,不由一陣火起,明明事先說好的,事成後,他們把夏青嫁給他,可沒說真動手打他啊!
“夏銃,你幹什麼?”閔澤小聲地問夏銃。
夏銃惡狠狠地盯着閔澤,“我還想問你呢?你都對冬盈做了些什麼?”
閔澤一下子就愣住了,這事怎麼又扯上夏冬盈了?
他歪頭看了看,見一屋子的人都充滿憤怒地看着他,唯獨站在門口的夏青一臉嘲弄的看着自己。閔澤一愣,猛地記起先前自己在夏青房間裡發生的事。他被夏青給暗算了!
想到這兒,閔澤猛地轉身,就見夏冬盈一臉是血地坐在地上,身上裹着厚厚的錦被看不清楚。閔澤不傻,一下子就明白過來這是怎麼一回事。
“夏銃,你聽我解釋……這、這一切都是誤會。”
這時候,就聽見夏青冷笑了一聲,對閔澤道,“誤會?閔公子這話說的真輕鬆,三更半夜你偷偷溜進六姐的房間,對六姐做出此種人神共憤的事情,末了,區區誤會兩個字就想撇清嗎?閔公子,這話說的也太輕鬆了吧,我六姐一個好端端的女兒家,如今這清清白白的身子被你糟蹋了,就算鬧到官府去,你也得給我們個說法。”
夏盛一聽夏青這樣說,眉頭就是一挑,冬盈明明早就已經是一個殘花敗柳之身了,九兒怎麼會這樣說,不過片刻他就反應過來。
沒錯!事情到了這個地步,再做什麼樣的補償都已經於事無補,冬盈的將來早就完了,與其搭上一個女兒害的兩家兩敗俱傷,倒不如把這事順勢推到閔澤身上,夏銃說的不錯,閔澤的家世雖不如明郡王和胥家,可也差不到哪去,拿一個破敗的女兒去換取這麼一個親家,再好也不過了,而且,剛剛雖然只是匆匆一瞥,可也足夠夏盛看清楚,夏冬盈的身下血糊糊的一片,這種情況下,閔澤想賴也賴不掉。
夏盛既然拿定了注意,立馬瞪了一眼洛氏,示意她不要多嘴,轉身對閔澤道,“閔公子,事情既然已經這樣了,還請你給小女一個說法。”
閔澤一聽猛地掙開夏銃,對夏盛道,“你這是什麼意思?我爲什麼要對她負責。”說着他一手直指夏冬盈。
夏青在一旁冷笑,“閔公子,你半夜私闖民宅,還玷 污了我六姐的清白,如今家父可憐你,沒把你送官,只是好言跟你商量,你還有什麼不滿足的,難不成非得把你押上大堂你才肯老老實實的認罪伏法!”
閔澤一聽怒氣衝衝地看着夏青,“這不公平,要娶的人明明是你!”說到這,他猛地轉身看着夏銃,質問道,“夏銃,你告訴我,這到底是怎麼回事?爲什麼我會……”
他話還沒說完,就被夏銃猛地一拳打在地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