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暕要返回江都了,實際上他早就迫不及待了。
在大興,能壓着他的人太多了,不自在,但是在江都,他一個人可以說了算。
他乾的那些沒屁顏的事,老大楊昭也是知道的,臨行前,三兄弟聚在一起飲酒,楊昭也曾勸說過楊暕要懂得收斂,楊暕一個勁的點頭。
但楊銘清楚,老二性格已經定性,改不了的。
楊昭也知道老二是在敷衍自己,但他也拿對方沒辦法,他這個兄長當的很仁義,卻沒有在兩個弟弟面前立威,
但這並不影響他嫡長子的地位無可撼動。
歷史上,也就他們三個是親兄弟,後來的那個楊杲,是庶子,是母妃的媵侍蕭氏生的。
媵侍就是陪嫁女,陪嫁女一般都是從家族庶女當中挑選,不過這個蕭氏後來被封了嬪,所以他兒子的地位,還湊合,比楊廣的其他庶子強太多。
翌日,楊暕啓程動身,就此離開大興。
實際上,楊銘也該走了,這次回來,他已經呆了大半年之久,沒有理由再拖着不回荊州。
不過他也知道,明年還得回來,因爲明年是仁壽四年,楊堅會於這一年過世。
漢王楊諒也會在明年造反,那個時候,四大總管的位置就會被取締,而楊銘接下來會去哪裡,他自己也不知道。
越公府,楊銘帶着楊茵絳拜見過楊素之後,去了別院見楊玄感。
禮部侍郎,正三品,相當於副u級的***。
所以眼下的玄感,春風得意馬蹄疾,請女婿楊銘進來之後,還熱情的爲他介紹起自己的幾個好友。
一個是大將軍李子雄,一個叫楊恭道,廣平王楊雄的六子,一個叫韓世諤,韓擒虎的嗣子,一個是李密,李玄邃,還有幾個人,皆爲京兆大族出身,皆有官位。
這套班底,基本上和史書上玄感造反時候的班底差不多。
其中這個楊恭道比較有意思,他作爲家裡的老六參與了玄感的造反,但是他的大哥楊恭仁卻參與了平定玄感叛亂。
這讓楊銘多少有點迷湖,到底是怎麼個意思?兩頭下注呢?
韓世諤是韓擒虎的嗣子,也就是過繼子,是從老韓家本族之內過繼來的,韓擒虎妻妾不少,但沒有一兒半女,很顯然,這是他的問題。
至於李密,這小子是有真才華的,據楊茵絳說,叔公楊約特別器重李密,所以纔將他放在了父親身邊輔左,而父親與李密傾心相交,引爲知己。
不過楊茵絳也說了,李密這個人特別會說話,做事縝密,疏而不漏。
楊銘夫婦就坐之後,楊玄感笑道:
「我這一走,鄂州刺史算是出缺了,父親刻意壓着,說是希望殿下能推薦一個人選。」
楊素是管着吏部的,而吏部尚書現在又是裴矩,可以說,楊銘推薦的人,只要出身還湊合,上面肯定會準。
是的,地方官選拔,首重出身,最好是關中人,其次是北方人。
楊銘心中已經有了屬意人選,元文都的弟弟元崇載。
元文都現在是總管府長史,身負重任,雖然明年就不存在荊州總管了,但是楊銘那個時候會是親王,親王府還是需要長史的。
元崇載眼下在河北一個地方任郡丞,調任州刺史,這是升官了,他肯定樂意,而元文都也會感激楊銘的提拔之恩。
不過這些話,他肯定不會當着這麼多人的面說出來,只是點頭道:
「本王會斟酌的。」
這時候,韓世諤笑道:「據聞殿下與我那表弟關係匪淺?」 Www⊕ Tтkā n⊕ C○
這小子是李靖的表哥,雖然是嗣子,但是人家是有繼承權的,襲了韓擒虎新義郡
公的爵位,
眼下是個候補官員,一旦地方出缺,起步都是個太守,畢竟爵位在那擺着呢。
難道他對鄂州刺史有意思?要不然爲什麼拿李靖來套近乎呢?
楊銘點頭笑道:「李靖與我,是交心的朋友。」
這話一出,人人臉現驚愕,交心之友?這已經是極高的讚譽了,一個小小郡丞,何德何能配得上這句話?
韓世諤更是大喜:「我那藥師弟弟,有福啊。」
楊玄感看樣子早就知道韓世諤的想法,又或是他們之前早就聊過,於是朝楊銘笑道:
「世諤與我是至交好友,其父上柱國擒虎,更是於我大隋有開國之功,殿下日後不妨多多親近。」
韓擒虎身上的新義郡公和上柱國,都是從一品,至於怎麼稱呼,要看他先封了哪個,韓擒虎先封的上柱國,所以大家習慣稱呼他爲上柱國韓擒虎。
而史萬歲是先有的爵位,所以稱呼太平公。
當然了,在楊銘這裡,怎麼稱呼都可以,反正他們都是下臣。
楊玄感替韓世諤拋出來的橄欖枝,楊銘沒有接,只是微笑的衝着韓世諤點了點頭。
而坐在他一旁的楊茵絳,感覺很丟人,我今天是回孃家與你道別,你倒好,拉來一羣狐朋狗友,在這跟楊銘套近乎呢?
也就是我還在,楊銘纔給你這點面子,我若不在,早就噼頭蓋臉罵上你了。
韓世諤收到楊銘的微笑致意之後,心裡還是很高興的,畢竟在楊銘這裡已經混了個臉熟,何況對方還是玄感之婿,將來有玄感幫着說話,外放出缺機會還是很大的。
誰也不願意閒着吃俸祿,就算他自己願意,族內的長輩也會一直催促。
韓世諤既然繼承了韓擒虎這一支,他就得給人家開枝散葉好好經營,不然二叔韓僧壽、三叔韓洪也不會饒他。
期間,楊銘和李密搭話聊了幾句,畢竟這小子也在國子監讀過書,師從國子監助教包愷,而楊銘師從國子監博士蕭該,蕭該出身蘭陵蕭氏。
雖然楊銘在國子監也就呆了半年,但和李密之間多少還有話題。
國子監歸國子寺管,下面的老師帶上學生,一共一千零二十一人,全部都是王侯貴族子弟。
他們倆的聊天,其他人就插不上嘴了,因爲他們倆不是在聊學問,而是聊國子監那些博士助教的糗事。
下晌時,楊銘夫婦離開了越公府,
車廂內,楊茵絳託額苦笑:「那個韓世諤也太心急了,父親也是,今天什麼場合,他做的這叫什麼事啊?」
「無妨,玄感終究是岳丈,有些不妥當,我也不會放在心裡。」
楊銘確實不會放在心上,玄感是個笨人,笨人沒有心眼,其實是好相處的。
而且楊玄感的仗義是出了名的,要不然身邊也不會圍了這麼多公卿子弟,這麼一比較,劉居士實際上遠遠不如楊玄感。
「鄂州刺史一職,你心裡是不是有合適人選了?」楊茵絳是瞭解楊銘的,在孃家時,她雖然一直沒有說話,但察言觀色,已經猜到楊銘心中有了答桉。
楊銘點頭道:「元文都這個人,還是得力的,他有個弟弟眼下只是個郡丞,但可以試試。」
「既是元公(元孝則)之子,外任刺史還算合適,」楊茵絳笑道:「我是不是該走了?」
楊銘愣道:「你要去哪?」
楊茵絳笑道:「阿雲眼下在裴府等你,我跟着去,不合適。」
「沒有什麼不合適的,你是正妃,」楊銘道。
楊茵絳微笑搖頭:「阿雲不會亂想,難保裴矩不會,好了,我知道你心裡在意我,走啦。」
說罷,楊茵絳叫停馬車,然後登上另外一輛,提前返回晉王府。
而楊銘則會去一趟裴府,見一見裴矩。
剛一見到裴淑英,楊銘就知道,這丫頭肯定大哭了一場,眼睛到現在還紅腫着呢。
她不像楊茵絳那樣獨立,想到今後將與父親兩地相隔,再難見面,裴淑英心裡就一陣難過。
裴宣機夫婦也在,幾人落座之後,裴淑英又哭了,楊嬋在一旁哄着。
裴矩這樣的老狐狸,此時也是雙目微紅,偷偷的抹了幾滴眼淚。
他就這麼一個嫡親的閨女,還是他一手撫養長大,不心疼纔怪。
「阿雲以後,就託付給殿下了,」裴矩神情闇然道。
楊銘點頭:「岳丈放心,我絕不會負她。」
「岳丈?」裴矩忍不住笑道:「臣不敢僭越,當不得殿下如此稱呼。」
「當得的,」楊銘肅然道:「我將阿雲視爲妻子,自然要尊稱一聲岳丈。」
裴矩笑了笑,也不再婉拒,只是道:「有些事情,我會處理好,殿下放心。」
楊銘知道他在說高玥的事情,但是當着裴宣機夫婦的面,不好明說,所以點到即止。
「太子殿下認爲我大隋行政劃分不當,今後恐會大改,殿下應早做準備。」
如今是太子楊廣總理政務,裴矩自然會知道很多內幕消息,而楊銘不能參加朝會,實際上很多事情都是不知道的。
不過歷史上倒是記載的很清楚,楊廣繼位之後,有一項大改革,就是改州、郡、縣三級製爲郡縣兩級制,此舉會削弱地方權利,加強皇權。
不僅如此,楊廣還會改革中樞各省、寺的權利劃分,使得皇權更爲集中。
這麼做,肯定是對的,就是藥下的太勐了,侵害了很多世家大族的利益。
裴矩在提醒楊銘的同時,其實自身也在爲此做應對的準備。
一個皇帝一個心思,他現在正在下功夫研究太子楊廣,摸清對方路數也能及早應變。
其實楊銘也是一樣,他將來更大的精力,也會放在老爹身上。
但願自己能起到作用,好將那場波及華夏各個角落的隋末大亂鬥,消弭於無形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