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入王府之後,楊茵絳直接帶着人就往裡面闖。
收到消息的楊暕,沒有第一時間出面,而是令自己的王妃韋瓊,出去打發。
“弟妹這是何故?這裡可不是秦王府,不是你想去哪就去哪,”齊王妃韋瓊,帶人攔在前方,神情不滿道。
楊茵絳冷哼一聲:“老二呢?讓他把人交出來。”
“交人?交什麼人?”韋瓊是知曉情況的,雖然對丈夫的所作所爲非常不屑,但是這個時候,肯定會維護丈夫:“呵呵好大的氣啊,都直呼老二了?連尊卑都不顧了?”
“尊卑?”楊茵絳冷笑道:“一個老二一個老三,親兄弟倆,還有尊卑之分?我怎麼不知道?怎麼?難不成這裡是東宮?”
楊銘三兄弟,論尊卑的話,只能跟楊昭論,楊昭尊,他們卑。
齊王妃韋氏瞬間大怒:“看樣子老三是不將他二哥放在眼裡了,要不然也不會容你這個潑婦在這裡胡來,來人,給我趕出去。”
“誰敢?”楊茵絳手中馬鞭一甩,怒視周圍:“做兄長的搶了弟弟的女人,他要是不嫌丟人的話,咱們就耗着,鬧到父皇母后那裡,看誰有理。”
齊王府的部曲下人,雖說一貫驕橫,但是再橫,也不敢動楊茵絳一根毛,這才叫尊卑。
正一品的親王妃,沒有皇帝皇后的旨意,誰敢動?動一下就是滅族。
韋瓊氣的滿面通紅,心裡怒罵自己的丈夫亂來,搶別人家的女子,沒人敢跟你鬧,但你怎麼能搶自己弟弟的?
“你想賴着不走,那便賴着吧,”韋氏怒然拂袖,帶人往後院去了。
楊茵絳想往裡闖,也闖不過去了,數不清的侍衛已經攔在月門之外,身披鐵甲,任她如何抽打,仍是無動於衷。
“你將人還回去吧,父皇母后若是知道了,不會怪那個潑婦,只會怪罪你,”韋瓊見到丈夫後,也勸他息事寧人,畢竟這件事太離譜,他們這邊完全不佔理。
楊暕一臉的無所謂:“一個侍妾而已,就算父皇母后知道,也會說老三不仗義,我給他五個,他還不能給我一個?”
侍妾,在大隋的地位非常低,等同於高級婢女,貴族之間經常將侍妾當成禮物送人,並不新鮮。
拿楊素來說,先不說他送出去多少,單是他府上被拐走的,都有不下十個了。
楊約一開始,之所以反對茵絳直接要人,就是因爲陳淑儀只是個侍妾,兄弟倆爲了一個侍妾爭風吃醋,鬧到皇帝那裡,多半是各打一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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齊王妃韋瓊知道自己勸不住,無可奈何的走了。
興許是獨孤加羅當年太過強勢,以至於楊廣他們家,無論是他自己,還是三個兒子,其實都在刻意壓制正妻的地位。
蕭皇后除了後宮之外,幾乎沒有話語權,太子妃韋盈,更是天真無邪沒有心機。
齊王妃韋氏最慘,眼睜睜的看着丈夫四處沾花惹草,卻不敢多言。
也就是楊茵絳,因其自身聰慧明理,所以在秦王府,擁有絕對的話語權。
秦王府這邊,遲遲等不到侄孫女回來的楊約,心知不妙,派人出去打聽一番後才知道,茵絳已經去了齊王府。
“這孩子,怎麼這麼不聽勸?”楊約嘆息一聲,在院內來回踱步。
楊玄感在一旁道:“叔父,那我們該怎麼做啊?”
思索半響後,楊約道:“總之,這事不能讓陛下知道,我進宮見一見太子,還是讓太子出面吧。”
東宮,太子妃韋盈即將臨產,她肚子裡懷着的,是楊昭第一個嫡子,也就是後世的隋恭帝楊侑。
楊昭還有兩個庶子,分別是仁壽三年出生的楊倓,仁壽四年出生的楊侗,楊侗也是隋恭帝。
之所以有兩個隋恭帝,是因爲楊廣死後,天下徹底大亂。
楊侑是被李淵攻入長安後,立的皇帝,禪位李淵之後,被殺,楊侗是在洛陽被王世充立的皇帝,禪位王世充之後,被殺。
李淵和王世充都想證明自己的合法性,所以給楊侑、楊侗諡號都是恭皇帝。
嫡子馬上就要出生,不單單楊昭高興,楊廣和蕭後也是大喜,孩子還沒出生,便賞賜了無數寶物。
楊昭本來正沉浸在即將爲人父的喜悅當中,當他從楊約口中得知情況後,臉色一下子陰沉下來。
楊約小聲道:“此事務必不能讓陛下知道。”
“這一點孤明白,”楊昭自然曉得輕重,於是藉口離宮探望秦王之子楊瑞,卻是帶人悄悄去了齊王府。
他也不希望這件事情鬧大,兩個弟弟爭奪一個女人,傳出去太丟人了。
齊王府,可沒有人敢攔楊昭。
楊茵絳第一時間趕來見禮,委屈巴巴的哭訴道:“兄長可要爲殿下做主啊。”
“曉得了,”楊昭點頭回應一句,然後直闖內院。
剛接到通報的楊暕,趕忙就要將身邊的幾個美人打發走,卻在這時,楊昭已經踹門進來了。
見到廳內一片狼藉,地上尚有來不及收拾的女子褻衣,以及那幾名只着片縷的美人,楊昭頓時大怒。
“大哥”衣衫不整的楊暕跑過來行禮。
楊昭直接擡手,啪的一聲,狠狠的甩在老二臉上,
“蠢貨!是誰給你的膽子?”
啪的一聲,楊昭反手又是一巴掌,
“你在江南胡作非爲,我這邊一直給你壓着,就怕阿爺阿孃知道,你倒好,敢在京師搶自己的弟弟的女人?你是嫌不夠丟人。”
楊昭已是氣急,眼神在廳內四處巡視,一時找不到合適物件,於是衝着楊暕小腹又是一腳。
“混賬東西,人在哪?”
楊暕小腹吃痛,神情卻是不滿道:“大哥何故總向着老三?我纔是與你從小長大的親弟弟,他算什麼東西?”
楊昭一愣,勃然大怒:“好你個畜生,爲個女人兄弟都不認了,我今天就打死你。”
說着,楊昭直接從身後的侍衛那裡抽出刀來,這時候,秦王妃齊王妃都趕來了,見此情形,兩人大驚失色,趕忙上去攔阻,一人抱着楊昭一條腿,死活不鬆開。
“撒開,你們倆別攔我,”楊昭怒火中燒:“這個王八蛋,當初就不該讓你去江都,看看你現在成什麼樣子了?”
從秦王府得到消息的南陽公主楊奇,此時也正好趕來,驟然見到這種情形,也是臉色大變,直接衝過去搶奪楊昭手裡的寶刀:
“大哥,二哥無論做錯什麼,你都不該如此,把刀給我。”
三個女人,把楊昭抱的死死的,而楊昭本意也不是要砍自己的弟弟,實在是方纔怒氣攻心,忍不住了。
哐噹一聲,楊昭將刀扔掉,
“人在哪?帶我去!”
齊王妃韋氏趕忙起身,給自己丈夫頻頻使眼色,示意楊暕躲一躲,然後便帶着楊昭去了後院一座偏房。
陳淑儀自打被擄來以後,便一直鎖在這裡。
“快把門打開!”離的老遠,管家褚季便趕忙令衛士開鎖。
屋子裡,狼狽不堪的陳淑儀全身都被綁着,扔在牀身,掌燈之後,第一時間上前的楊茵絳突然驚呼出聲。
只見陳淑儀的下體之處,一灘鮮血分外顯眼。
楊昭頓時呆住了
楊茵絳表情大變,趕忙摸向陳淑儀小腹,片刻後,直接哭出聲道:
“快請御醫。”
齊王妃渾身一顫,癱倒在地。
所有人在這一刻,心裡都知道,這件事瞞不住了。
陳淑儀是三月份隨楊銘離京,中旬抵達洛陽,隨後便與母親沉婺華前往邙山祭奠父親陳叔寶。
之後,她便住在洛陽母親的府邸,期間常去看望楊銘。
守喪期間,按理說不能行房,但是陳淑儀現在,名義上是宇文述的義女,所以不用遵守這個禮節。
這也就是爲什麼,她不能穿孝服,因爲她穿孝服,代表宇文述死了,可人家宇文述還活得好好的。
她身體好,所以並沒有出現孕吐反應,雖然奇怪停了月事,但她也不確定是不是有了孩子。
實際上,她肚子裡的孩子,已經快三個月了。
雖然是庶出,但那也是楊銘的骨肉,這件事情,已經沒有人敢瞞着了。
內侍高野,緊急離宮,帶着御醫趕往齊王府,並且囑咐楊昭等人,此事不可聲張,絕對不能傳出去。
懷胎三月,大出血,不用想,孩子肯定是保不住了。
楊暕面無血色,他知道自己闖大禍了,一個女人無所謂,但孩子可是他們老楊家的種,他等於間接弄死了自己的侄子。
皇帝有旨,令高野行刑,鞭打齊王二十,不得入朝參政,聽候安排。
楊暕老老實實跪在地上,捱了二十鞭,不省人事,被人給擡下去了。
“稟太子,宇文氏(陳淑儀)無礙,修養幾月便可恢復,只是皇嗣未能保住。”
楊昭長長嘆息一聲,打發走御醫之後,望向衆人道:
“父皇有口諭,這件事不可讓老三知道,你們都給我瞞好了,誰敢泄露出去,我這裡可不饒她。”
楊茵絳一臉寒霜道:“陛下喪孫,秦王喪子,此事怎能不讓殿下知曉?”
楊昭本意,是不想訓斥楊茵絳的,畢竟人家這邊吃了大虧,但是事關重大,由不得他心軟:
“我這話就是說給你聽的,老三若是知道,我第一個拿你是問。”
說罷,楊昭起身,沉聲道:“老二雖然有錯在先,但孩子一事,終究是無心之失,你們這些婦人聽好了,誰敢在下面挑撥我兄弟關係,我撕了她的嘴。”
楊昭心裡,是理解楊廣做法的,以老三的性格,真要知道這件事,絕對不會饒了老二,那時候,兄弟倆真要翻臉鬥起來,可真是讓天下人看他們家的笑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