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月後入夏,楊堅和獨孤伽羅遷居仁壽宮。
仁壽宮是開皇十三年,楊堅下旨,令宇文愷規劃設計,封德懿爲土木監,耗時兩年三個月,在大西城西北三百里的扶風郡麟遊鎮,修建的避暑行宮。
建成之後,每年入夏,楊堅夫婦都會前往扶風郡避暑。
隨行的還有近百名官員,這樣一來楊堅在仁壽宮仍可以處理政事。
而留在大興的太子楊勇,則臨朝主政,每日的朝會將改在東宮舉行。
楊堅這麼一走,留在大興城的禁衛軍像是放假了一樣,要麼在衛所裡摸魚,要麼鑽進哪家賭坊妓院快活去了。
還在老老實實維持城內治安的,不足楊堅在時的三分之一。
河東的郡王府已經在修建當中,至於王府的配給,按規制,宗正寺會羅列清單,然後直接從皇宮內庫支出。
其中,錢十萬貫,馬五百匹,車二十架。
明光鐵甲兩百副,細鱗甲兩百副,鎖子甲兩百副,步兵甲兩千副,皮甲兩千副。
馬槊五百支,陌刀五百支,鳳頭斧五百支,橫刀五百支,長槍五百支,馬具五百副,馬身甲兩百副。金瓜錘兩百副。
步弓兩百副,長弓兩百副,步弩兩百副,箭矢各三千。
除此之外,還有楊堅和獨孤伽羅賞賜的屏風,牀榻,門匾,絹帛,珠寶,以及各種金銀銅製品。
所有東西加起來,能把楊銘的新王府裝飾的滿滿當當。
蓋房先蓋庫,河東郡那邊來消息,王府內庫已經蓋好,並且工部派去的人,已經爲楊銘在當地招募了兩千家奴。
家奴中的男丁,負責王府邑田的耕作以及一些重體力活,至於女僕,則爲奴婢,負責主子的日常飲食起居。
既然有了庫房,楊銘便派徐景入宮通知宗正寺,將新王府的配給開運,送往河東。
尤其是那些鎧甲兵器,眼下蕭摩訶已經到了河東幫自己募兵練兵,手裡沒傢伙練個毛的兵。
誰知徐景回來之後,卻是一副苦瓜臉。
原來宗正寺的人說,王府還沒建好,所以一應配給還沒有來得及準備,而且有些東西,宮內府庫短缺,還需從其它庫調撥。
徐景既然進了宮,自然不願無功而返,於是找到自己乾爹內常侍王溥幫忙催一催宗正寺。
宗正寺是九卿之一,只歸皇帝一人管轄,但內常侍王溥本來就是楊堅身邊的人,面子不算小,宗正寺卿也不敢隨意得罪,只好跟王薄說,眼下是東宮署理政務,只要東宮那邊披紅,他這邊立即籌備漕船開運。
話已經說的很明白了,東西有,但是東宮不讓發貨。
王薄當然沒膽子去東宮,於是徐景只能是灰溜溜的回來。
那是我的錢!
誰給你的權利扣下?
楊銘二話不說,直接讓徐景準備車駕,他要親自進宮。
眼下的東宮,宮門大開,百官進進出出,將各部衙門的卷宗送往太子署理政務的春秋殿。
楊銘沒想到的是,他的車駕剛到宮門,就被門外的禁衛攔下了。
“太子有令,非持政務者,不得入宮,殿下還是請回吧。”
楊銘面無表情的下車,然後大搖大擺的帶着徐景邁進了東宮的門檻。
守在外面的禁衛面面相覷,沒人敢攔,只好飛速向內通報。
繞過前殿,剛至半月拱門處,楊銘又被攔下了。
這一次攔他的,是得到消息後匆匆趕來的襄城王楊恪。
“我說楊銘,你來這裡做什麼?難不成你手裡也有什麼政務需要我父王批閱?”
楊銘呵呵道:“巧了,還真有。”
你有個屁!楊恪冷笑道:“是嗎?拿出卷宗讓我瞧瞧?”
“你算老幾?我用得着給你看?一把年紀了不去封地,躲在東宮下蛋呢?”楊銘冷哼道。
“嘿嘿,我就知道伱沒有,”楊恪嗤笑道:“父王有令,非持政務者不得入內,今天你是進不去啊呀”
突然間,楊恪一聲慘叫,捂着鼻子就往後退,鮮血從指縫溢出,看起來挺慘的。
竟然是楊銘偷襲,照鼻子給了他一拳。
“好啊,你敢打我,來人,給我拿下!”楊恪朝着周圍怒吼道。
可是東宮禁衛,竟無一人敢上前。
開什麼玩笑,沒有二聖旨意,誰敢動這位閻王爺一根毛?
“再敢攔我,下一拳就更重了,”
楊銘朝着楊恪比劃了一下拳頭,繼續朝內宮走去。
剛走了十餘步,他就察覺到身後異常,猛的一個轉身,只見楊恪竟然一個飛腿朝自己踹來。
楊銘右臂借勢一抓,一把托住對方腳踝,然後右肩往上一頂,直接將楊恪頂飛出去,重重的摔在厚重的宮牆上。
就這麼輕巧的一下,楊恪竟然直接摔暈過去了
這麼不經打嗎?楊銘覺得自己已經很收力了。
這邊發生的事情,自然很快就有人通知了太子楊勇。
於是兩名東宮千牛備身奉命趕來,將楊銘“請”入春秋殿。
“諸位也都看到了,楊銘頑劣無禮,竟敢無故毆打襄城王,玉不琢不成器,孤今天就替晉王好好管教管教這個頑童。”
說着,楊勇朝着自己的千牛備身揮了揮手:
“杖十。”
禁衛不敢下手,但千牛備身敢,因爲是奉了太子的令,事後不用背責任。
於是楊銘被按在一條長板凳上,左右持杖的千牛備身,就要準備開打了。
“我有政務,楊恪攔我,誰對誰錯?”楊銘趴在凳子上道。
“哈你能有什麼政務?”楊勇望着下方諸臣,嗤笑道:“難不成前方軍需,需要你來籌備?”
牛弘此刻就在春秋殿,身爲戶部尚書,前方軍需補給,是他在計劃張羅。
他是個聰明人,曉得楊銘在二聖心中的地位,於是趕忙道:
“不妨聽聽河東王怎麼說?”
坐在他身旁的賀若弼,此時卻是饒有興趣的看熱鬧,打吧打吧,把他的屁股打開花,看看楊廣返京後會不會來找麻煩。
聽到牛弘這麼說,楊勇微微皺眉,雖然心裡不樂意,但牛弘的面子還是要給的,於是他看向楊銘道:
“說吧,如果敢戲虐孤,杖二十。”
楊銘託着板凳坐起,掃視了一眼殿內羣臣,說道:
“河東王府於去年修建,如今府庫已成,按照規定,我已可以領取王府配給,可是宗正寺那邊壓着不給,說是得找你披紅,於是我就來了,這算不算是政務呢?”
工部尚書宇文弼,眼下也在這裡,聞言附和道:
“王府的工程進展,工部有報,一應府庫藏窖,確實已經完工。”
牛弘也藉機道:“王府配給事宜,確屬政務,看來河東王殿下並無虛言。”
楊勇嘴角一抽,狠狠的瞪了楊銘一眼:
“既然有事,着人稟明通報即可,事情都說不清楚,就毆打你的兄長,以下犯上,來人,杖三十。”
雖然楊勇的意思,是三十杖,實際上千牛備身動手的時候,肯定不敢下重手,最多也就是意思意思,不然二聖回宮追究起來,他們也不好過。
這一次,楊銘什麼話都沒有說,反而主動趴下:
“打吧,三十杖能打死人,大伯既然想打死侄兒,侄兒豈敢違令?”
這下好了,楊銘都把話說的這麼嚴重,殿內諸臣紛紛爲其求情,
就連賀若弼這種向來不管閒事的,面子上也得意思意思:
“既是兩位殿下之間的誤會,不如讓襄城王還上一拳,此事就此作罷如何?”
還上一拳?楊勇心裡一陣不爽,這小子的一拳和吾兒的一拳,那是一回事嗎?
這小子來一次東宮,就給我找一次麻煩,我特麼欠下你了?
當着這麼多人面,楊勇不好從重處理,於是道:
“把他關到孤的書房,待孤處理完政務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