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烈的膽子,也是超級大,剛出燕山,他就已經將頡利給跟丟了,但是他知道,對方肯定是要返回都斤山老巢的,於是直接帶着麾下往都斤山去了。
他麾下,不少人都參加過去年的北征,是熟悉路的,何況一路上經常可以碰到突厥人,把刀架在脖子上,就沒有問不出的話。
“累了就歇,歇好就走,不要強迫戰馬,細料都省着點,我們得找個大點的部落,補充點糧草,”蘇烈望着十一月份荒涼的大草原,皺眉道。
秦叔寶道:“天還是太冷了,我們這麼孤軍深入,太過危險,太子也沒說非得讓我們抓到頡利,如今我們過了燕山,已經北上了二百餘里,是不是該回去了?”
羅士信一屁股坐下,道:“潑天的富貴就在眼前,要回去你自己回去,我是一定要去都斤山的。”
秦叔寶頓時無奈,胳膊肘頂了一下身旁的程咬金,後者哈哈一笑:
“聽蘇將軍的,他打算怎麼幹,咱就怎麼幹。”
蘇烈轉身笑道:“咱們既然出來了,就不能白出來,抓不到頡利,也要去都斤山放一把火,北征之敗,十二衛四府都憋着一口氣,若能在突厥人的王庭聖地放一把火,也是大塊人心。”
“突厥在涿郡之敗,並不算傷筋動骨,死的那些人並非頡利心腹,反而是大患,如今沒有了這些憂患,頡利將會更容易控制東突厥,”樑師都皺眉道:“所以我們必須去一趟都斤山,最好是除掉頡利。”
“咱們的兵力,恐怕無法完成,”秦叔寶沉聲道。
蘇烈淡淡道:“傾力而爲。”
河北平定的消息,正在快速傳回洛陽,傳回京師,傳到江南。
“真乃國之大慶,天大的好消息,父王誅殺高開道、高士達二賊,大敗突厥於涿郡,河北之亂,徹底結束了,”楊瑞下朝之後,第一時間返回東宮,將消息告訴了剛剛纔知道的東宮衆屬官。
外出行軍,軍情是要走驛站加急,遞送京師的,驛站拿到軍情,第一時間是彙報兵部,兵部奏報門下省或者直報皇帝。
楊廣是今早才收到的消息,東宮是在剛纔,才收到了房玄齡派人送回來的信。
“河北安,天下定,山東江南已經不足爲懼了,”李綱捋須笑道。
太子冼馬劉炫問道:“那麼太子接下來是去山東,還是直接去江南?”
回來傳信的侍衛道:“洛陽船隻已經調撥北上,殿下與大軍會乘船南下,直往江都,山東那邊,交給了宣城侯與太平公。”
衆人對視一眼,大爲放心。
大家都是明白人,知道山東那個地方造反,會鬧多大,是有前提的,前提就是河北大亂,如果河北沒事了,山東你不去管它,它自己都會消停下來。
山東這塊地方,拿來割據,是完全行不通的。
“如此甚好,那麼太子就可以儘早接手齊王兵權,免得南方平叛之功,落在別人手裡,”元文都道:
“河北叛賊盡數被誅,勢必導致其它地方的叛賊聞風而降,接下來的剿賊都會很順利,不能讓齊王佔了這個便宜。”
楊瑞點頭道:“韓孝基乃韓僧壽獨子,襲爵不過兩年時間,如今戰死沙場,陛下囑託我,爲其從族內尋子立嗣,諸位要好好張羅。”
李綱他們趕忙點了點頭。
“榮公滿門忠烈,次子三子戰死疆場,”楊瑞道:“陛下的意思,是冊封長子來楷爲國公,父子兩國公,沒有先例,朝堂上沒有通過。”
“確實不合適,”劉炫笑道:“可以給來淵來弘追封嘛,人家有子嗣,可以承襲,何必好處都給來楷呢?”
“來楷做過陛下的千牛備身,”李綱提醒道。
“噢”劉炫恍然大悟。
楊瑞道:“武安太守陳君賓,倒是追封了,永年縣公,準世襲罔替,下一任武安太守的人選,朝會上沒有議,我覺得,還是得從陳家裡面出,諸位儘早選出一個合適的,我好早早奏請陛下。”
與突厥的大戰,死了四名將領,陳君賓、熊寶、韓孝基、來弘,唯獨熊寶的名字,沒有出現在朝堂上。
這個姓氏,註定他出身貧寒,那麼出身貧寒的將領戰死,一般會被認爲是你的分內之事,不會追封。
爲什麼呢,追封世家陣亡人員,可以收攏世家之心,追封平民,對朝廷沒什麼好處。
而熊寶,是最早跟着張須陀的,兩人算是結拜兄弟了。
“房玄齡送來的信中言明,熊寶的兒子熊海,去年的時候被元備安排進了武侯衛,眼下就在京師,”李百藥道:
“爵位給不了,但是要跟吏部打聲招呼,下一次舉孝廉,要優先熊海,這是太子的意思。”
陳叔達點了點頭:“我會向吏部轉達的。”
河北的消息,正在整個京師瘋狂傳播着,使得冬日的京城,迸發出一股熱情的暖意,河北大亂平定,對於貴族們來說,是絕對的好消息,老百姓其實很多都覺得無所謂。
因爲河北在哪,有些人都不知道。既然距離我那麼遙遠,那麼它亂不亂,我又怎麼會在乎呢?
各種娛樂場所,最近一直都是爆滿的,人們在開心的時候,纔會選擇消費,當然了,有錢人才能消費。
東宮光化殿,楊茵絳大擺宴席,將所有女眷們都叫來,一起分享來自河北的好消息。
楊銘的子女們,也都聚集在一起,有說有笑。
“叔父玄挺給我來信說,夫君現在的身邊,有一個崔家的女子在伺候着,”楊茵絳湊過來,小聲對裴淑英說道。
裴淑英撇了撇嘴:“咱們年紀大了,人老珠黃,他想找年輕的,就讓他找吧。”
“唉我可不像淑儀那麼沒心沒肺,”楊茵絳嘆息道:“我跟她同齡,伱瞧瞧她的皮膚,且嫩着呢,我就不行了,生了三個孩子,把我給拖垮了。”
陳淑儀在一旁笑道:“你們倆啊,想的太多了,像我一樣什麼都不去想,吃的好睡的好,自然老的也就慢點。”
“高玥還是不肯來嗎?”裴淑英問道。
陳淑儀點了點頭:“一來,這裡太熱鬧,大家都有子女,唯獨她沒有,見不得這種場面,再者,河北亂事結束,她們那一支渤海高,恐怕活下來的沒多少,正傷懷呢。”
“這跟她有什麼關係?真是可笑,”楊茵絳道:“一個女人還關心遠房親族的事啊?何況舊齊那支高氏,跟她的血緣也太遠了點吧?”
“你不懂的,”陳淑儀嘆息道:“咱們吶,身邊都有親人,只有她,可以說是舉目無親,遠房旁支,咱們不在意,但是她會在意,或許是因爲沒有近親,纔會惦記遠親,這種感覺是很奇妙的,咱們看不明白。”
“高玥是個可憐人啊,待會我去陪陪她,”裴淑英道。
楊茵絳的目光望向長子楊瑞那邊,此刻的楊瑞,身邊就坐着韋珪。
因爲楊瑞現在是世嫡皇孫,要參加朝會,還不能離宮,所以韋珪被召進宮裡來了,一直陪在楊瑞身邊。
楊瑞過了年,就十四歲了,距離成年僅差一歲,或許眼下的京城,他是最着急成年的,因爲他想早點將韋珪娶回家。
“這個丫頭還算得體,郢回那個臭小子應該有過念頭,但是沒得逞,”裴淑英掩嘴笑道。
一般像那種事情,都是男人比較急,女人能夠忍住,中年之後,就反過來了,男人能忍住,女人忍不住。
楊瑞其實沒有那個念頭,他只想摸摸韋珪的手,可惜被多方人士嚴厲警告過的韋珪,超級規矩,絕不讓楊瑞越雷池一步。
楊茵絳咬着嘴脣道:“一點都不像他爹,殿下那個形容叫什麼來着?伸舌頭的狗?”
“不是,”陳淑儀糾正道:“叫舔狗,用舌頭去舔人家腳背的狗。”
“你別亂說啊,楊瑞可不是舔狗,”裴淑英笑道。
楊茵絳冷哼道:“我越看他越像。”
這時的楊瑞,正嬉皮笑臉的湊到韋珪身邊,不知道說着什麼有趣的話,逗的韋珪不停發笑,而楊瑞自己呢,也樂在其中。
就好像能逗韋珪笑,有一種很大的成就感,其實他是符合舔狗特徵的。
這時候,楊瑾突然走過來,蹲在楊瑞面前的長几前,露出牙齒微笑道:“你娘,我娘,陳姨妃,盯着你看了半天了,咬牙切齒的,你收斂一點吧。”
說罷,楊瑾起身便離開了。
得到提醒的楊瑞,沒敢往他媽那邊看一眼,而是左顧右盼,找其他弟弟妹妹們說話。
楊茵絳不是不待見韋珪,只是有一種心頭肉被別人搶走的失落感。
在大隋,媳婦是非常心疼丈夫的,這一點跟後世不一樣,因爲在古代,女人是依附男人而活,但後世不是,後世的女人能頂半邊天了。
韋珪的眼角餘光也注意到了來自太子妃那邊的審視,趕忙端正坐姿,變的更加規矩。
家族那邊,找了很多師父,正在給韋珪加課,她們會全方位的將韋珪培養成爲一名合適的,內命婦。
最會嫁女京兆韋,絕非浪得虛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