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年,楊瑞就十五歲了,他的婚事可以提上日程了。
朝堂也有韋家的人提了出來,意思是可以提前準備,等到明年歲數一到,即刻完婚,其實就是訂立婚約。
誰都怕夜長夢多,大家都是過來人,知道男人對女人的興趣是會變的,今天喜歡你,明天不一定。
誰能保證楊瑞不會喜歡上別的人呢?畢竟韋珪都二十歲了,要不是滿朝皆知秦王看上了她,這個歲數不嫁人,在大隋是很丟臉的。
當然,她的歲數被人爲改小了三歲,韋家對外宣稱,今年十七。
長孫無忌早就到了娶媳婦的年紀,今年都二十三了,但是很可惜,現在還沒有,一來是個沒爹的孩子,家裡沒人給做主,再者,族內給他找了幾個,但是楊銘不同意。
爲啥?找的全是鮮卑族。
長孫家就是這麼草淡,跟朝廷的政策對着幹,說了多少遍,要通婚,不要只在鮮卑內部解決,就特麼你們血統金貴啊?
所以楊銘囑咐楊茵絳,一定要尋摸一個漢人姑娘給長孫無忌,他就是要借長孫無忌表態鮮卑族,朝廷不鼓勵鮮卑內部通婚。
今年,楊茵絳也給尋摸到了,楊銘覺得很合適,不過呢,就怕人家瞧不上長孫無忌。
誰呢?大隋第一高產,來護兒。
來護兒、於仲文、樑毗,這都是非常高產的,其中來護兒最吊,十二個兒子,六個閨女。
當然了,爲國捐軀的就有兩個。
最小的兒子來濟,今年才八歲,最小的閨女十四歲。
楊茵絳已經以太子的名義送信江都,跟來護兒商量這件事,如今呢,回信也到了,來護兒願意,但是必須長孫家的家主,親自去江都跟他談這個事。
爲啥呢?還是怕長孫家不認長孫無忌唄,再好的出身,家裡面不認你,也不合適啊。
長孫家的家主,是長孫晟大哥長孫謩的長子長孫安民,爵位平原郡公。
楊銘那會出徵江都,還跟人家借過糧食呢,眼下連利息都沒還。
還債優先還利息,古往今來都是這樣,爲啥呢?因爲債務不能賴,但是利益,有時候是可以的。
那麼最好的辦法,就是在保證債務的情況下,多賺點利息,房貸不就是這樣嗎,還了那麼多年,一看還的全是利息,本金還沒還呢,伱斷供,銀行並不吃虧。
洛陽這些家族借給楊銘的糧食也是一樣,人家給你算利息的時候,把你斷供的風險都給考慮進去了。
長孫安民以前在大興,是見過楊瑞和李世民的,當時長孫安民同意讓無忌迴歸家族,但是話裡話外,還是暗指無忌不懂規矩,因爲無忌的媽高氏,是漢人。
但是這次來見楊銘,他就乖的很了。
沒錯,咱倆之間是有債務關係,但還有上下屬關係。
“你去一趟,跟人家來護兒好好說,無忌年紀也不小了,該早點娶親了,”楊銘微笑道。
長孫安民趕忙點頭道:
“殿下放心,這件事臣一定辦妥。”
他是個什麼官呢?工部下設水部司,板渚碼頭都水署老大。
這是整個大隋,油水最大的碼頭。
楊銘接着笑道:“既然來了,也不能讓你白來,玄齡,拿過來。”
接着,只見房玄齡拿過一份清單,遞給楊銘。
楊銘道:“平叛江南,朝廷發了餉,我這裡不多,但加上陛下賞賜的黃金,也算可以付你一些先期的利息,你看一看,從咱們的賬目中,以當前糧價,減吧。”
長孫安民趕忙推卻:“殿下現在也不容易,這個不着急,您什麼時候寬裕了再說。”
“別,一碼歸一碼,咱們當初說好了五年歸還,算的是五年的利息,我可不想到時候還不上,”楊銘笑道:“拿着吧,待會讓玄齡帶你去庫裡清點,我可不想做一個沒誠信的人。”
“殿下的信譽,天下稱頌,”長孫安民將清單揣進懷裡。
楊銘還賬,肯定是優先還別人,獨孤家在最後,因爲獨孤家借他的,不打算要了,前提是楊銘要保障獨孤家在運河的利益。
一直有錢賺,這筆錢他們也就不會在乎了。
誰貢獻的多,就讓誰掙的多,歷來如此。
楊瑞的婚約,一直拖着沒定,因爲楊廣那關過不去。
不是不同意,是打算到了楊瑞成年了,再說。
其實就是顧忌裴矩呢,韋家要是摻和進來,還怎麼聯裴抗楊?那時候玄感有了韋家支持,就特麼搞不動了。
這下子可把韋家的人急壞了,你什麼意思?不是有變故吧?我家閨女等了這麼久,你不給個說法嗎?想糊弄我們?沒門!
從嶺南迴來的輩分最高的韋約,耍起了潑皮無賴,一把年紀了天天跪在幹陽殿外,不吃不喝要說法,不怕硬的,就怕渾的。
人家要是死在這,這仇可就大發了。
高盛道因爲家族謀反的事情,仕途基本斷了,補任吏部侍郎的,就是韋珪的親二叔,舒國公韋匡伯,同時還是楊瑞的秦王府長史。
韋匡伯,加上民部侍郎韋津,門下省黃門郎韋貞、這三個都是中樞級大佬,面子肯定得照顧。
楊廣現在想要收拾兒子,必須穩住朝堂,不能再像以前那麼隨便罵人治人。
雖然心裡很不爽,但還是同意了,畢竟是京兆第一門閥,皇帝有時候也拿他們沒辦法。
畢竟韋約太聰明,沒有拂楊廣的面子,他是死皮賴臉跪着求來的。
當天晚上,楊玄感便帶着兒子元慶,準備了一份厚禮,送到了韋匡伯家裡。
韋珪的爹過世了,那麼人家的婚事,肯定得二叔來張羅,畢竟韋匡伯襲的爵位,本來是人家韋珪他爹的。
他應該感謝韋珪是個女的,是個男的,這個爵位就輪不到他了。
“辟邪覺得,陛下一開始爲什麼不同意呢?”楊玄感笑問道。
辟邪,是韋匡伯的字。
韋匡伯笑道:“玄感明知故問,太子早就跟我們打好了招呼,他那邊會盡力爭取,我們要從旁協助,今天朝會上誰的臉色最難看,問題就在他身上。”
裴矩可沒有什麼臉色,人家一直都是一個表情,裴蘊就差點意思了,臉色陰沉,很明顯不滿意這樁親事。
河南郡公老三韋圓照也在,插嘴道:“現在朝堂形勢複雜,很明顯陛下不希望我們與玄感交好,所以明面上,咱們最好還是保持距離。”
他們兄弟跟玄感是一輩人,私下裡就是以平輩說話,別看你官大,你要是拿官位壓我們,咱們就沒有那個必要談話了。
再說了,人家這兄弟級別可不低,一個國公一個郡公,國公是從韋孝寬那裡來的,郡公是他們爹韋總的追封,本來是老二的,老二襲了老大的國公,郡公就給了老三了。
老三韋圓照本來是庶人,爲啥呢,媳婦是楊勇的閨女,不過已經過世了,按理說不能襲郡公,但是楊銘監國的那會,在楊麗華的支持下,認回了這個楊家的女婿,讓人家襲了,一箭雙鵰,安撫了宗室,還討好了韋家。
這兄弟倆還是兵部侍郎斛斯政的親舅舅。
“呵呵,這話說的,好像我們在巴結你們一樣?”楊元慶冷笑道。
“閉嘴!”楊玄感一個比鬥扇在兒子臉上,當面教子,是做給人看。
韋圓照笑道:“元慶不要這麼想,咱們是要順應形勢,陛下不希望我們兩家交好,但是太子是希望的,所以我們明面上要避諱陛下,私下裡還是要多多來往。”
這是大隋最大的兩個龐然大物,最頂級的兩家門閥。
楊玄感笑道:“許善心病重,京師那邊今天來信了,他不可能再回朝堂了,禮部侍郎這個位置,我會盡力保舉三郎,太子妃那邊會跟殿下提及,咱們三方用力,把三郎給扶上去。”
大隋的頂級官位,一般會幹到死,許善心,快死了,已經在家裡養病兩年,硬是佔着這個位置不拉屎。
主要人家輩分到了,本部的業務水平也硬,是牛弘的心腹。
但是現在,在京師照顧他爹的許敬宗奏報朝廷,他爹都下不了牀了,這個位置肯定得換人了。
韋圓照皺眉道:“這個位置,怕是裴家會力爭啊,太子這個時候,不會插手進來的,你最好還是不要跟太子說。”
這小子別看多年不當官,腦子靈活的很,主要是這輩子吃了一個大虧,長記性了。
楊玄感現在呢,又特別聽勸,聞言道:“三郎說的有道理,裴氏乃太子摯愛,咱們確實不應讓太子牽連其中,事情還是我們自己辦,裴家現在也沒有能夠獨當一面的後起之秀啊?”
“怎麼沒有?”兒子楊元慶提醒道:“陛下那個女婿可是從嶺南迴來了。”
幾人頓時一愣,好傢伙,把裴宣機給忘了。
這小子要是下場來爭,那還真就爭不過啊。
同是楊銘的小舅子,元慶自然第一時間就想到了裴宣機,人家是在地方歷練過的,走的是文官路子,媳婦是皇帝嫡女,韋圓照能比的過?
楊玄感頓時皺眉:“我怎麼就沒有想到他,這可是難辦了,明天朝會上,這件事肯定會議,我們隨機應變吧。”
其實他已經放棄了,沒辦法,要是裴矩的親兒子下場去爭,這尼瑪幾乎沒有懸念了。
你還別說,老裴家就是這麼商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