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奕少軒!”
奕輕宸不悅地蹙眉,“是誰允許你這麼跟你嫂子說話的?”
“宸哥,她沒那麼好,你別被她的表象給騙了,你知道她是怎麼對小韻子的嗎?”奕少軒氣急,從口袋裡掏出一隻手機按下播放鍵。
【“真的想讓我走?那我這就走咯?這個世界上應該不會再有第二個能救得了你的人了,所以你確定嗎?”】
【“你到底想幹嘛?”】
【“我想讓你幫我做件事兒,只要你能完成好,我會給你一筆錢送你出國,確保你下半生安然無虞,當然,你也可以選擇拒絕。”】
【“你想讓我做什麼?”】
【勾引少軒,打消他對你那點子可悲的同情和憐惜。】
原本欲出門的凌澈終於暫時打消了念頭,轉而望一旁沙發走去。
奕輕宸依舊一臉尋常,看不出多大的變化,似乎完全無動於衷,不過那深邃的眸中卻莫名途生了幾分冷意,似在壓抑了什麼
楚喬從容不迫地站着,面上是一貫來的淺笑。
三分嘲弄七分深意。
她和奕韻之的對話被錄音了,而且還被刻意修剪過。
奕韻之爲了扳倒她,倒是煞費苦心,哪怕到了這時候,也從未打消過這個念頭。
“這個,你怎麼解釋?”
奕少軒捏着手機,質問她。
“就是你聽到的那麼回事兒。”
“楚喬!這一切從頭到尾都是你策劃的吧,給小韻子下藥害她被陳家父子強暴,然後使手段讓她嫁入陳家,你知道她現在到底過的是什麼樣的日子嗎!你這個惡毒的女人,她到底怎麼得罪你了!”
虧他,虧他一直還那麼敬重她,拿她當親姐姐一樣對待,她居然敢這麼對小韻子,簡直是不可原諒!
“說完了嗎?”奕輕宸忽然冷冷地望向他,“這是我最後一次壓制着怒火聽你說廢話,如果你妄圖繼續……”
楚喬輕扯了他一把,“輕宸,你別……”
“我不要你假惺惺的!你把小韻子害得這麼慘,你以爲我還會相信……嗯……”
奕輕宸驀地上前,一把扣住奕少軒的脖子,直接將他整個人懸空擎起。
蔣少修一張俊臉被憋得通紅,四肢劇烈地在空中掙扎着。
“輕宸,你幹什麼你!”
楚喬趕忙上前抓住他手腕,不停掰扯,試圖讓他鬆手。
然而從來溫柔的男人,此時的手腕卻堅硬如鐵,哪怕楚喬使勁兒掰扯也始終無法撼動。
“你快鬆開他,你要把他給掐死了,少軒還是個孩子,你能跟他稚氣嗎!”
“你怕是忘了我的話了!”
奕輕宸的聲音冰冷異常,彷彿來自黑暗的幽冥地府,帶着一種判決人生死的無情。
“老公,老公你快放開少軒!”
從來只知道奕少軒犯軸,沒想到奕輕宸也是固執得要命。
楚喬從未見過他如此暴怒的情況,當場被嚇住了,奕少軒的臉色已經由紅轉白,她急得團團轉,又不知該如何是好。
索性一手搭上他的皮帶扣,威脅道:“奕輕宸你再不撒手我就脫你褲子了!”
所有的怒意在那瞬間崩潰。
果然是親老婆,她難道看不出來他在幫她出氣嗎?
奕輕宸手隨意一鬆,奕少軒直接整個人掉落在地,縱使地上鋪着厚厚的長毛地毯,當下也不由得悶哼一聲兒。
他用力地護住自己的脖子,大口大口地呼吸着久違的新鮮空氣,有生以來第一次體驗這種頻臨生死邊緣的震撼,方纔那可怕的窒息感令他這會子仍覺得呼吸困難,後脊背發涼。
楚喬趕忙上前一把扶起奕少軒,後者估計仍舊驚魂未定,倒也沒再反抗,任由她將他扶到沙發上坐下。
“不管她做沒做什麼,只要我沒說一個‘不’字,你們誰也別不準說她半句不好,如果再有下回,我會叫你後悔當時你媽爲什麼當時沒給你生成個啞巴!”
奕少軒心裡本就憋了一肚子怒火,這會兒卻又在奕輕宸這兒吃了個大癟,一時間羞憤鬱悶交加,一口惡氣如鯁在喉,望向楚喬不由得又多了幾分厭惡。
真不知道她到底給宸哥下了什麼咒,居然迷得他完全沒了是非觀念,要知道從小到大,宸哥可從來沒有因爲任何事兒跟他動手過。
而今天因爲她,就因爲這個手段毒辣的女人,他一直擱在心底膜拜的宸哥居然差點兒生生將他掐死!
“好了輕宸,你先上樓,我和少軒好好談談。”
“我跟你沒什麼好談的!”都這樣了,還能再談什麼?她自己不是也承認了?反正她橫豎都是對的,還有什麼好說的!
奕少軒緩和過來,直接起身往門口走去。
奕輕宸冷着一張臉,被楚喬瞪了一眼,終於緩和了一些。
“少軒他從小跟奕韻之一塊兒長大,感情自然是深厚,再加上上回韻之和陳振國那事兒,他是後來才進去的現場,不知道真相不能怪他。”
“他知不知道真相我不在乎,但他不該是非不分到你這兒來發脾氣。”他的小喬,他自己都捨不得說半句重話,奕少軒簡直是找死!
“你也是,他小你還小?等到一定時候,他自然便會明白了。”楚喬推推他,“你給我上樓面壁思過去,待會兒我再上來收拾你。”
奕輕宸掃了眼一旁的凌澈,老老實實地往樓梯口走去。
“阿澈,你是不是跟小谷……”
“不是,我跟她什麼關係都沒有!”
凌澈下意識地變了變臉色,饒是他快速地復原,楚喬依舊是看出了些許端倪。
心裡便愈發肯定了方纔在小谷千代那兒得來的猜測。
“其實你們的私事,我真的沒有立場去插嘴的,可是阿澈,作爲朋友,我還是忍不住想多說兩句。”
凌澈自然知道楚喬想說什麼,索性從旁抄過一隻抱枕,懶懶地往沙發上一靠,“你說吧,我聽着。”
“我也不勸你接受她,我只想麻煩你個事兒。”
“嗯?”倒是出乎他的意料。
轉念也想,又笑了。
楚喬本就是個如此特立獨行的女人啊,不然他怎麼會如此喜歡她?
“明兒,跟她試着約會……”
還沒等楚喬說完,凌澈直接從沙發上坐了起來,“你說什麼?”
“聽我說完。”她白了他一眼,“無論如何,算我欠你個人情都好,明天跟她約會吧,就像普通的情侶那樣,我保證,過了明天,她便不會再纏着你了。”
“你說真的?”
“嗯。”
凌澈眼神明顯閃爍了一下,一口答應道:“好。”
楚喬略顯無奈地拍拍他的肩,“阿澈,我真怕你有一天會後悔,可我又無比希望你後悔。”
凌澈望着她的背影,想問出口的話,忽然便梗在喉頭。
那個討厭的瘋女人,真的會就這麼放過他嗎?
靜謐的書房,男人修長的身姿正安靜地面對着牆壁站着,筆直勻稱,彷彿一尊精美絕倫的雕塑。
“又做什麼?小傻瓜,過來。”
楚喬在沙發上坐下,衝他勾勾手指頭,奕輕宸便老老實實地朝她走來。
他絕對不會告訴她,方纔他是聽到門外的腳步聲後才裝模作樣地站到牆根滴!
“不問我?”
“問什麼?”
“關於錄音的事兒。”
奕輕宸死皮賴皮地往她懷裡鑽了鑽,“對於一個相信你的人來說,從來不需要所謂的真相,因爲在他心裡,你一直都是對的。”
“不過我是應該生氣一下的。”他頓了頓,繼續道,“畢竟你被人算計了。”
奕輕宸如此聰明的人,又怎麼看能看不懂裡面的這點兒小貓膩。
“如果這會兒你覺得不痛苦。”他忽然湊到她耳畔,咬着她的耳垂低聲道:“或許你可以脫我褲子。”
“……”現在在說正經事兒好嗎?
“上回我靜音,是因爲不想讓你們發現璇璇來找我。”這事兒原本昨兒晚上回來就該跟他說的,只是一直沒找到機會,畢竟她又在牀上“忙活兒”了一宿。
“你以爲你老公就這點兒智商?”
“不然是有多少?”
“先生,夫人,老爺子差人請你們回一趟老宅。”門外,是呂管家一板一眼的聲音。
“知道了。”
楚喬推推賴在她大腿上不動的男人,“走吧,估計老宅那兒也不得消停了。”
奕輕宸不悅地側了側身子,“真該把這些個吃飽了撐的栓一塊兒全沉到河裡去,這個世界就清淨了。”
奕家老宅內,奕老爺子端坐在上方,威嚴的臉上滿是慍怒,面前的地上茶盞碎成幾瓣兒,奕韻之哭哭啼啼地跪着,口口聲聲讓奕老爺子替她做主。
方纔從奕少軒口中得知奕韻之在陳家的境遇以及陳家父子倆的那些個荒唐事兒,只差給他一口氣兒氣背過去。
雖然心底也是相信楚喬不可能幹出這樣的事兒來,但一個外孫媳婦兒一個是外孫女兒,他在沒調查清楚真相的情況下,又怎麼可能隨便委屈了任意一個無奈之下只能差人去將她請來。
奕輕宸和楚喬進門,陳家父子倆也正好下車。
尷尬地扯了扯嘴角,這種事情被鬧開來,任憑是誰都笑不出來。
“到底怎麼回事兒!”
奕老爺子拄着柺杖錘了錘地面,既是問楚喬,也是問陳家父子。
陳家父子嚇得站那兒不敢動彈,陳學而下意識地將求助的目光投向楚喬。
“還能是怎麼回事兒?爺爺,我已經把事兒都跟您說了,小韻子剛纔也跟您說了,您怎麼就不相信呢!”奕少軒冷哼一聲,“做了缺德事兒的,還能自己個兒承認不成……嗷……”
“爺爺你幹嘛打我!”
奕少軒委屈地揉着胳膊。
真是倒黴,因爲這個女人,宸哥恨不得掐死他,連爺爺都幫她!
再這樣下去,這個家非亂套不可!
“在事情真相沒有調查清楚之前,你這麼跟你嫂子說話,我打你都是輕的!”奕老爺子心虛地掃了眼一旁面無表情的奕輕宸,見他似乎沒有發怒的預兆,這才鬆了口氣兒。
找楚喬不過是爲了問清楚情況,若不是她做的,總不能叫她白白背了黑鍋。
“哪兒還需要調查,我說的明明都是真相!爺爺您也是看到了病例的,這種兒還能作假?誰會拿自己的名譽開玩笑!”
“任何事兒都不能光聽片面之詞!”
雖然他不相信楚喬會無故去陷害奕韻之,可陳家父子倆的荒唐事兒卻是事實,一想到無端端被這父子倆糟蹋的外孫女,奕老爺子的臉色不由得又難看了幾分。
“奕少軒。”
見奕輕宸忽然開口叫他,奕少軒下意識地打了個冷顫,望着跪在地上的奕韻之,終於咬咬牙,固執道:“宸哥您看看小韻子都什麼樣兒了,您能不能不要再這麼偏心了,楚喬雖然是您的老婆,可小韻子是您的妹妹啊!她現在這樣您瞧着就不心疼嗎!”
“心疼?”奕輕宸冷笑了一聲,“我倒是心疼我老婆,被你們這麼來回的折騰,你們覺得待會兒,我該怎麼好好感謝你們纔是?”
奕老爺子聽着他皮笑肉不笑的聲音,渾身不自在,知曉他定然又是在心裡盤算了什麼主意,忙撇清自己,“我找小喬來,只是爲了還她一個清白,不願讓人再誤解她,這事兒跟我可沒關係。”
一旁的其他幾人也趕忙道:“這回可真跟我們沒關係,韻之和陳振國這事兒我們當時可都是跟小喬一塊兒進的現場,又怎麼可能吃飽了撐的再去冤枉她。”
“就是。”奕少衿冷哼一聲,嘲諷道:“活了這麼大從未見過像少軒這麼‘單純’的人,還真是見識了。”
“什麼現場?”奕老爺子在旁聽得一頭霧水。
“你別冷嘲熱諷行嗎?”奕少軒白了奕少衿一眼,“這事兒你也脫不了干係!根本就沒人冤枉她?我看你們都早就沒了是非觀了,就算宸哥威脅你們,可事實就是事實,楚喬陷害小韻子,這就是事實!”
奕少軒說着,再次拿出手機,將那段錄音播放給衆人聽。
“你們聽到嗎?這是她小韻子的對話,清清楚楚的,根本就沒人冤枉她,況且我後來問她,她自己也承認了!”
見到奕少軒搬出錄音,奕韻之自是覺得勝算更大,不由得哭得愈發委屈,嗚嗚咽咽的,卻聽得奕老爺子沒來由地一陣心煩。
“剛纔我們就想跟您說來着,不過您忙着發脾氣,沒空搭理我們。”宋美幀在旁道。
“有嗎?我剛纔有發脾氣嗎?我生氣是因爲這事兒,你瞧瞧這父子倆荒唐的!”奕老爺子直接將話題轉到陳家父子身上,舉着柺杖指指兩人,原想問,一時間卻又發現這個話題根本問不出口,憋了一會兒,索性打住,轉而望向楚喬。
“喬丫頭,外公只問你一句話,這事兒……”
楚喬不躲不閃地迎上奕老爺子的目光,從容道:“就是少軒說的這樣。”
“爺爺,你聽到了吧這,這可是她自己承認的!”
“爸爸,等過了這事兒,我想帶着少軒去趟醫院做個DNA檢測。”一旁的曹尹忽然開口道。
所有人皆一臉不解地望向她。
“他這個智商,我懷疑當時在醫院,咱們可能抱錯了別人的孩子。”
“對,這個可能性很大!”奕少衿忍不住幫腔。
“媽!”
“別叫我媽,我沒有你這麼好賴不分的兒子,你連誰對你真心好都看不出來,別拖累我的基因!”
曹尹那淡淡的眼光射過來,奕少軒瞬間覺得臉上被潑了一盆冷水。
“你以爲小喬爲什麼要讓奕韻之這麼做?她若不是爲了你好,她何必多此一舉!少軒啊少軒,你真是無可救藥了,你固執地不去相信這個事實,你以爲這樣就能留住你幻想中還依舊純善的奕韻之?你只是白白傷了家裡這羣疼你愛你的人!”
奕少軒忽然表情凝滯地怔在遠處,彷彿被說中了心事兒一般,只是沉默地望着地面。
“你們都覺得不好意思,那麼這事兒,還是我來說吧。”
奕少衿一開口,所有人都望向她。
“其實奕韻之,一直都在覬覦輕宸!”
她平靜的話語卻猶如一記驚雷猛地炸響。
奕老爺子的臉上瞬間彷彿蒙了一層寒霜,抄起柺杖猛地砸向面前的茶几,“荒唐!簡直是荒唐!”
“我沒有!”奕韻之趕忙辯解。
“沒有嗎?”
奕少衿鄙夷地盯着她,她犀利的目光就彷彿是這世上最精密的X光,奕韻之下意識地往後縮了縮身子。
“在秦家的婚禮上,你給小喬下媚藥,若非被我和秦沫沫在更衣室瞧見,恐怕被強暴的那個人就是小喬吧!”
這回不止是奕老爺子,就連宋美幀、曹尹以及陳家父子均是一臉震驚。
奕輕宸望着身旁的楚喬,又是疼惜又是愧疚,緊緊地握着她的手,似乎在壓抑即將爆發的怒意。
這麼個狼子野心的東西一直潛伏在他身旁,費盡心機地謀害他老婆,而他居然一直被矇在鼓裡,傻乎乎地那她當成妹妹看待!
奕少衿倒是沒在意衆人各異的臉色,繼續道:“其實哪怕你誤喝了本該給小喬的媚藥,她都依舊給你機會,你以爲她喝下了那被下了媚藥的茶,將她騙去二十九樓過道,甚至打電話喊人來強暴她……”
“混賬!”
奕輕宸忽然一腳踢翻茶几,緩步走至奕韻之面前,精緻的手工皮鞋莫名泛着冷光,一步一步,彷彿從地獄中走出的惡魔,,無情地踐踏在她身上。
毫不留情地擡起腳,狠狠地將她踹翻在地。
別說旁的奕家人,就連從來維護奕韻之的奕少軒也下意識地忘了上前去護住,盛怒之下的奕輕宸着實叫人膽寒!
等他反應過來,奕輕宸的保鏢已經將他死死摁住。
“宸哥!你不能這麼對小韻子!她是咱們的妹妹啊!你忘了小時候那回,咱們倆去後山玩,我掉進沼澤,是小韻子拼了命把我救出來的啊!她是個善良的女孩兒,她絕對不是少衿口中的那樣,這裡面肯定是有誤會的!”
楚喬這才恍然大悟,有那麼幾次,她也跟衆人一般覺得奕少軒實在愚不可及。
其實,他未必是愚吧,只是不願相信小時候捨命救他的女孩兒,最後會變成這麼機關算盡手段狠毒的人。
“她善良?”奕少衿一臉無可救藥地望向他,“奕少軒你知道我爲什麼這麼討厭她嗎?爲什麼從來拿她當親生妹妹看待卻後來一直與她針鋒相對嗎!”
奕少衿提起的這茬兒,倒是着實讓奕家人費解了這麼些年。
“在她十七歲生日那晚,我親眼看到她在給輕宸的水裡下媚藥!”
“你胡說八道!以你的性格你會這麼好心替她藏着掖着?估計早把這事兒捅出來了!”
“我胡說?你問問陳振國,當時是不是奕韻之去勾引的他!”奕少衿氣得幾欲吐血,“你以爲我和小喬爲什麼瞞得那麼苦?還不是爲了奕家的面子,爲了不讓大家傷心!我們給過她無數次機會!是她自己不珍惜!”
陳振國忽然被點名,臉色驀地一白,趕忙急着解釋道:“我當時喝多了,就想着找個客房休息,誰知道睡着睡着忽然牀上便爬上來個女人,口口聲聲喊我‘哥’……”
“他的話可信嗎?陳家這對荒唐父子,你們居然會相信他說的話!昏頭了吧!”
“你非要執迷不悟嗎?”曹尹失望地嘆了口氣,“當時我們開門進去的時候,奕韻之一直喊的都是輕宸,輕宸自己當時就在場,那麼多人都聽得清清楚楚,爲什麼你就是不肯相信我們的話,我們根本犯不着冤枉她不是嗎?這對我們有什麼好處?”
“算了,你愛信不信,這事兒爸爸您看着處置吧,我累了,先回房休息了。”
望着曹尹離去的背影,奕少軒忽然覺得心口發悶,彷彿雷雨前壓抑的天兒,壓得人幾乎要喘不過氣兒來。
“所以,你想讓她勾引少軒,好讓少軒能看清楚她的本性,對嗎?”
奕老爺子甚至連奕韻之的名字都不願再提起。
楚喬點點頭。
從頭到尾,她都不曾爲自己開口辯駁。
那份從容不迫在這個年紀着實難得,更何況這通透的性子。
奕老爺子滿意地點頭,好歹這回沒再誤解這丫頭。
“看來上回給我發照片的人也是你了。”
“沒有,外公,您相信我啊!真的不是我!是她們冤枉我!我怎麼可能做這樣的事情!”
“她們冤枉你?她們一個個拿你當自家親人看待,你卻這樣一次次地算計,你說,她們爲什麼要冤枉你?難不成是日子過得太舒坦了?吃飽了撐的?”
奕輕宸忽然想起上次,他命人調查這事兒,楚喬還特意刪除了莊園的監控視頻。
從頭到尾,她都在給奕韻之改過自新的機會。
他的老婆,他的小喬。
望着她一如既往平靜的臉。
他只覺得自己怎麼愛都不夠。
“爲什麼?”
“她是你妹妹啊,傻瓜。”
“輕宸,這事兒你來處理吧,聽了這些個亂七八糟的事兒,頭疼。”奕老爺子淡漠起身。
“外公,您相信我,您相信我啊!小韻真的沒有,小韻沒有!”奕韻之死死地抱着奕老爺子的大腿不肯撒手。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爲。”
奕老爺子冷冷地收回腿,拄着柺杖失望地離開。
“老婆……”
“過去的都過去了,韻之現在是陳家的媳婦兒,咱們打殺別人家的媳婦兒也是不像話的,讓她跟着陳家父子回去吧,以後是好是孬是福是禍都與咱們無關。”
“不要啊!我不要跟他們回去!我不去!”
一聽到還要再回陳家,奕韻之又不依不饒地哭鬧起來,轉而抱上楚喬的大腿,“嫂子,我求求您了,別送我回陳家,我不去,我不去啊!”
早知道她就乖乖地聽楚喬的話,不論下場如何,好歹不至於連奕老爺子的疼愛都丟掉,這下倒好,偷雞不成蝕把米。
是她太自以爲是,也是她太低估奕家人彼此間的信任了。
她原以爲憑藉着奕少軒對她的同情,慫恿他去家裡揭穿楚喬的真面目,肯定能掀起一陣軒然大波,爲了能將楚喬拖下水,她甚至爲此連自己的醜事兒都豁出去了。
誰知從頭到尾,奕家人就根本沒有不相信過楚喬。
“韻之,我說過的,這是我給你的最後一次機會,是你自己的不要怪不了我。”
一旁的保鏢架住奕韻之,將她拖離楚喬身旁。
“原不該把你們喊來的,本就是你們的家事兒,人你們自己帶回去吧。”
直到陳家父子帶着奕韻之離開,奕少軒仍舊呆呆地怔立在一旁,手腳僵硬,彷彿從頭到尾就不知保鏢們早已將他鬆開。
“走吧,咱們回家。”
楚喬主動扣上奕輕宸的手。
偌大的客廳內,只留下失魂落魄的奕少軒。
“老婆,嫁給我,會不會很委屈?我一直都沒保護好你。”
兩人十指緊扣,漫步寂靜的秋夜中,身後的豪車一直不急不緩地跟着,車燈遠遠地照射着兩人。
“會。”
奕輕宸頓時變得無比緊張。
“我會覺得溫暖,會覺得幸福,會覺得美好,唯獨不會覺得委屈。”楚喬忽然頓住腳步,掰過他的身子,一本正經地望向他,“奕輕宸,這個世界上不會有人比你更適合我了!”
這個集全世界所有優點於一身的男人,她怎麼會委屈?她幸福得不得了!
“奕輕宸。”
他擡眸,滿臉期許。
“我愛你。”
奕輕宸傻傻的站着,半晌兒也沒從這巨大的欣喜中回過神來。
皎潔的月映襯這輪廓分明的俊臉,是前所未有的柔和,削薄的脣微顫,深邃的瞳眸中傾瀉而出的,是這世上最純澈的愛意,彷彿要將人融化。
修長的手緩緩撫上她精緻的面龐,帶着些許悸動的顫抖。
這個世上,最美好的女孩兒。
他終於等到這一天,終於聽到這句期待已久的“我愛你”從她口中清清楚楚地喊出。
這一刻,分明連空氣都是帶着甜味兒的。
輕顫的脣,溫柔落下,卻只敢輕輕地在她脣瓣摩挲,細細地描繪着輪廓,彷彿她便是這世上最珍貴的存在。
許久,她終於反客爲主,踮起腳尖,摟住他修長的脖子,軟糯的舌,熱情如火地鑽入……
不遠處的車燈,終於熄滅,唯有清月在路上留下兩條相互纏綿的影子。
第二日一早,奕家便聯合斯圖亞特家族正式公開聲明,去除奕韻之姓氏,逐出家族。
“少軒還好嗎?”
楚喬擱下報紙,轉而望向奕輕宸。
“去部隊了。”他單手託着下巴,只是靜靜地凝視着她,從進餐桌那一刻,目光便未從她身上轉移過半步。
“嗯,也好,是該磨練磨練了。”
“他早上打過電話來,說欠你一聲兒抱歉,等他回來負荊請罪。”
“這傢伙。”楚喬拍開奕輕宸伸來的手,“你能不能好好兒吃飯?”
一桌子“傷痕累累”的人,他這麼肆無忌憚地秀恩愛讓別人還怎麼吃飯!
“喬醬,我們,走了。”
早餐後,小谷千代一臉滿足地摟上凌澈的胳膊。
後者雖然心有不耐,到底是因爲楚喬許下的承諾兒沒有表露出來。
“去吧。”
眼瞧着兩人上車,楚喬這才轉身回到餐廳。
奕輕宸已經去放羊,空蕩蕩的餐桌旁,只有陸璇璇還在機械式地進餐。
一想到穆天陽和穆家,她便頭疼。
若是穆家的長輩能像奕家這樣,那璇璇現在也就不會這麼痛苦了。
“離婚的事兒……”
“別勸我了,我已經下定決心。”陸璇璇擱下手裡的刀叉。
“人非聖賢孰能無過,更何況是在酒精的作用下。”
“若是心裡真的有一個人,哪怕便是下了春藥恐怕也不會跟別人發生什麼,醉酒從來都是一夜情最好的藉口,可惜已經用爛了。”
“如果他能解決這事兒呢?真的回不去了嗎?或許可以再試試,畢竟……”
“畢竟有了孩子對嗎?”陸璇璇僵硬地扯了扯嘴角,“如果有心,這事兒早就解決了,穆家的父母那點兒想法我還能不知道?這世上哪有這麼多兩全其美的事兒,便宜都叫他們得了合着我就該委曲求全一輩子?我憑什麼?”
“憑你還是在乎他的,不是嗎?”
“在乎不能當飯吃,沒有他我或許會痛苦一陣子,但若是妥協,我很可能便會痛苦一輩子,這個選擇題,哪怕我就是個留級生也斷然是不會選錯的。”
楚喬從來不知道,原來向來溫和甚至有點兒軟弱的陸璇璇也有如此內心強大的時候。
她原是想幫着穆天陽來說和說和的,見話已至此,索性將所有的話又咽了回去。
每個人都要爲自己的所作所爲負責,生活本就是個成長的過程,你得到了也失去了,快樂與痛苦從來都是相互並存的。
陸璇璇起身,平靜地拿起餐巾拭了拭嘴角。
“這段時間,謝謝你了,我訂了下午飛S市的機票,等我處理好一切,我會回京都來找你。”
“傻丫頭。”
新婚數月,草草散場。
楚喬內心五味陳雜。
送走陸璇璇,已是傍晚。
原本晴朗的天兒驟變,烏雲密佈,狂風驟襲,一場暴雨呼之欲出。
楚喬才剛從從車上下來準備進屋,凌澈的車忽然急速地駛入莊園在她身旁停下。
“女人,那瘋女人回來沒?”
楚喬不解地掃了他一眼,“不是跟你去約會去了嗎?你又欺負她了?”
後者明顯一怔。
依舊不放棄地又追問了一句,“真沒回來?”
“要不你進屋找找兒?我也纔剛從機場回來,還沒來得及進門呢。”
方巧奕輕宸從宅內走出,楚喬便衝他招手。
“輕宸,千代回來沒?”
“沒瞧見,中午不是跟他一塊兒出去了?”
“人呢?”楚喬皺眉望向凌澈,“你不會又跟她吵架了吧,不是讓你讓着她一點兒的嗎?不是讓你無論如何忍過今天……”
楚喬忽然想起什麼似的,瞬間沉默下來,半晌兒才道:“別找了,她走了。”
凌澈愣了一下,“哦”了一聲,面無表情地朝門口走去。
該死的瘋女人,走了也不打個招呼!
果然是個瘋女人!
“千代走了?”其實奕輕宸前兩日便得知小谷賢治到京都的事兒,只是還是忍不住多問了一句。
那丫頭走了,誰幫他纏着凌澈那討厭的花癡?
他瞬間又感覺危機四伏。
“嗯,走了,回去結婚去了。”
楚喬挽上奕輕宸的手,兩人才剛進門,滂沱的大雨便傾盆而下,裹着空氣中的寂寞砸起一地的水花。
原來,世界瞬間安靜下來的時候,會使人莫名懷戀起從前的喧鬧。
楚喬掃了眼凌澈緊閉的房門,抿抿脣進了自己的書房。
美蘿送文件來的時候,順便帶來了一個消息——鄭副市長被雙規了。
“倒是省了我的事兒了,原就琢磨着怎麼他這事兒。”楚喬依舊平靜地瀏覽着面前的文件,“那王曼露?”
“還沒結婚呢,自然是回王家了。”
“嗯,挺好。”
“另外,有個人想見您。”
“誰?”
“丁俊。”
楚喬忽然頓住筆,“他?”
“丁俊的私人醫院似乎資金週轉不靈,想跟楚允那兒撈一筆,不過貌似金額不小,楚允沒同意,丁俊便拿了兩人歡好的視頻去威脅她,結果楚允便想找人滅口。”
“也是,被勒索這種事兒從來有了第一次便有第二次,以楚允的性格又豈會甘願被人拿捏!”
“所以丁俊便找到我。”
“他們倆原就是那種關係,丁俊從楚允口中得知我這並不奇怪,能找上你也是意料之中,你找個地方安置他吧,記得收好他手裡的東西,我就沒必要見他了,其實有沒有這東西對咱們來說影響都不大。”
“是,我明白了。”
美蘿走後沒多久,便用郵箱給楚喬發了一份活色生香的動作視頻。
楚喬漫不經心地點開看了幾眼,順手又擱下了。
姿勢老套叫聲造作,完全沒看頭。
“小喬。”
楚喬擡頭,奕少衿也不知道從哪兒冒出來,一手提着一瓶伏特加,一手拎着兩隻高腳杯,一腳帶上房門,徑直走入她書房。
“陪我喝酒。”
“好。”
楚喬笑了笑,也沒問原因。
“最是討厭這個季節的小雨天兒,秋天那是下雨的天兒麼!”
“誰說不是呢。”
“小喬…..”
“嗯?”
“沒事兒,叫着玩兒呢。”
奕少衿忽然沉默。
許久,才起身,走向落地窗。
外面風雨肆虐,她靜靜地望着窗外站了一會兒,終於伸手推開玻璃門,滂沱的雨滴毫不留情地砸向她的臉。
風雨中的女孩兒卻彷彿站成了一尊倔強的雕像。
楚喬看到她將手中的酒緩緩灑在地上。
心莫名便抽了一下。
“雨太大,砸得我臉疼。”
好一會兒,直到前襟溼透,奕少衿終於吸吸鼻子,關上推門,往回走。
“瞧你,身上都溼透了。”
楚喬擡眸很快便從她微紅的眼眶上轉移了目光。
原來外面的雨竟已大到能將人眼眶砸紅。
她起身,從一旁洗手間取來一塊乾燥的浴巾。
奕少衿將浴巾裹着身上,有一下沒一下地擦拭着,唯獨臉上,依舊沾滿水珠。
許是冰涼許是溫熱。
她沒擦,楚喬便裝作自己沒瞧見。
明媚坦率,終究不過是裝出來的樣子,原來奕少衿從來就沒有她想象中的快樂。
“前些日子干邑的酒莊送來一匹新酒,一直也沒機會試試,今兒個正好你陪我全都嘗一嘗。”
楚喬打鈴喚來傭人,很快便有一輛小推車推來十數瓶各式葡萄酒。
“謝謝。”謝謝你給我尋了一個如此絕佳的藉口,可以讓我肆無忌憚地喝酒。
“是我該謝謝你的,一個人品酒,豈不是最悶?”
“女人,陪我說會兒話吧!” ωwш● тt kΛn● ℃o
兩人回眸,凌澈正垂頭喪氣地往裡走,從來齊整的着裝揉皺得有些不像樣子。
“要不要來點兒?”楚喬衝他舉杯,“嚐嚐,新酒。”
“正好口渴。”
凌澈接過她手中的杯,一飲而盡。
喉頭,莫名一陣苦澀。
“這酒不好。”他說。
“嗯,是不大好喝,有點苦澀。”
楚喬微微揚起一抹笑,略帶安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