寫完信,夏初一的氣也消了。
看着紙上大喇喇的“信已閱”三個大字,看着看着,她自己就先忍不住笑了。
她都多大的人了?還跟着幼稚。
想了想,她重新鋪開一張信籤紙,又寫了一封信。
裡頭將她的情況,大致說了一下。
她跟霍時謙說,暫時不要寫信過來了,等她把縣裡的店接手後,再寫信來,到時候,就可以直接把信直接寄到店鋪。
將兩封信帶在身上,她去了一趟郵局。
買了信封,將信裝了,貼上郵票,她將字少的那封,放進郵箱中。
郵局的信,每天收一次發出去。
因此,另一封字多的,她擱在懷裡。
這封信,她打算明天再寄。
幼稚就幼稚吧,畢竟她才“十八歲”,幼稚點也是應該的。
心理建設完畢,夏初一心安理得地回了夏舅舅家。
回家後,夏舅媽正在收拾年貨,她趕緊去幫忙。
做了一會兒,她隨口問道:“舅媽,我舅和小貴呢?”
夏舅媽把手上的醃菜碼好,擱一旁,回答道:“小貴那個皮猴,又跑出去玩了唄。”
“至於你舅啊,早上有人給他稍口信來,說有批貨堵在了路上,讓他幫忙去拉呢,你舅這個人,想着都是老交情,就去幫忙了。”
“什麼?”夏初一心裡一驚,下意識地擡頭看貼在牆上的日曆,上邊的日期,赫然是上輩子舅舅出事的那一天。
臉色瞬間發白,她身體不由自主地顫抖起來。
“不,舅舅不能去!”她低呼。
看見她的異常,夏舅媽嚇了一跳:“初一,你咋啦?嗨,你舅這個人,你是知道的,抹不過人情嘛,不過他說了,這會是她最後一次跑貨……”
聽到跑貨二字,夏初一越發的慌亂。
“舅媽,我去找舅舅!”她扔下手裡的活,什麼也顧不上,轉身就衝出了房門。
“初一,初一,你去哪兒啊,你舅就是去跑趟貨,你別太擔心啊……”夏舅媽在後面喊。
出了村,雪融化的水,將泥巴馬路全和成了稀泥漿,她深一腳淺一腳地,不斷沿着火車留下的凹凸印子,往前跑去。
現在這個時間點,班車早已經出發,車裡再沒有其他車,牛車馬車這個天氣人家不會借出來,尤其是爲了去阻止一場還沒有發生的意外。
這麼荒謬的藉口,誰都不會信。
快一點,再快一點。
她咬着牙,不知疲憊地邁着步,朝前奔跑着。
她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追上,她只知道,她必須要去追。
眼前,似乎出現了上輩子一幕幕。
白色的孝服,黑色的奠字,還有舅媽絕望的眼神。
不可以,她既然都已經重生回來了,這樣的事情,絕不可以再發生!
不知跑了多久,臉已經被寒風吹得麻木,腳已經重得如灌鉛。
腳下一個打滑,她整個人朝前重重的摔去。
手肘和膝蓋傳來劇痛,她努力爬起來,卻發現一時半會,腿痛得站不起來。
她看向遠處,山丘擋住了視線。
她狠狠地拍打着大地,倔強地望着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