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眼前低頭不語,就像個受氣小媳婦一樣的沈氏,我淡淡的笑了,讓她坐下,並且親自給她倒了一杯茶,而她卻是一臉的受寵若驚,剛剛坐下,就又站了起來,表示受不起。
我笑着讓她坐下,再次把茶放在她面前,說道:“沈姐姐,整個陵王府都不把我這個王妃當回事,你又爲什麼要幫我呢?”
沈氏雙手握着茶杯,但卻沒敢喝,用很小的聲音,說道:“回王妃,我雖膽小,可看劉夢嬈整日欺辱王爺,我偏又幫不上什麼忙,心裡面愧疚難當,好在您來了之後,並不畏懼劉夢嬈,我也存着幫了您,王爺就能好過些的想法。還有,還有就是,我也是有些私心的,畢竟您纔是名正言順的王妃,是咱陵王府的女主人呢。所以呀,我不求日後能得到什麼好處,只求在王妃您手底下,能過的安穩。”
“沈姐姐是個心善的呢。”
我笑着應了一聲,心道這個沈氏絕對不是個蠢笨的,她一定有自己的目的,但她的樣子,應該不是心懷惡意纔是,而目前的情況來說,我也需要這樣一個盟友,便笑着說道:“如若有沈姐姐幫襯着,我以後的日子就不會這樣難過了,而我今兒個也把話放在這裡,只要沈姐姐誠心待我,那我就定然會視你爲姐妹。”
沈氏低眉笑着,說道:“如若不是誠心,今日劉夢嬈才交代廚房防着溪風苑,正在風頭上,我又哪敢冒險跑來這裡呢。”
前面我所說的那句話,其實潛臺詞就是,如果她別有用心,那就別怪我的手段了,而她自然也聽出了言外之意,所以格外的表明,她今日來我這裡表達善意,劉夢嬈肯定也會針對她的。
跟聰明人說話,簡單。
不過,相比劉夢嬈而言,沈氏卻是更值得我小心,因爲劉夢嬈雖然強勢,又有些小手段,但說實在話,她那一套我根本就沒放在眼裡,可沈氏不同,她是那種,即便害了你,都不會被你發現的人。
但是,沈氏畢竟是個聰明人,到時給了她想要的,她自然不會再跟我爲難。
再聊下去,沈氏給我詳細的說了陵王府現在的情況,首先說的是府裡的女人們,咱們的皇帝陛下,攏共給傻兒子陳道陵送來二十三個侍妾,都是朝中各品階大臣之女,人這些大臣,無一列外,都是在某些事情上引起了皇上的不滿,所以皇上就把他們的女兒送到陵王府,算是懲罰,但同時也會拉攏,大致意思就是,盯住了陳道陵,日後必然會有好處之類的。
而皇上也不怕旁人知道他忌憚陳道陵的事情,因爲這一直是公開的秘密,只是旁人都心照不宣而已。
也就是皇上下了這麼一手棋,才導致這些年來,即便太子越來越沒德行,但卻沒有人敢公開站隊的原因,就算暗地裡來往,只要被皇上敲出端倪,就馬上會被皇上敲打,比如說我那個便宜爹顧文昌,把我嫁入陵王府,不就是對他的敲打麼?
下了一輩子棋的皇帝陛下,就連傻兒子也要利用起來,也不知道該誇他物盡其用,還是要罵他沒有人性,別的先不說,被送進陵王府的那些女人,不都是等同守活寡了?
除非,陳道陵有一天不傻了,或者是突然對男女之事開竅了。
可我覺得那個可能性不大,可以說是微乎其微。
不管在哪個時代,男人們,似乎永遠都把女人當成附屬品來看,真是悲哀呢。
沈氏說多了話,嗓子有些不適,喝了口茶,稍稍清了清嗓子,接着說道:“再就是劉夢嬈了,陵王府的護衛都被他把持着,那是因爲徐士奇是她從劉府帶來的,而這個徐士奇,又有一身不俗的武功,可爲人卻是有些問題,很是瞧不起他手下那些護衛,所以陵王府的護衛,對他是敢怒不敢言,如果王妃想要把控陵王府護衛這一塊,從徐士奇下手是個不錯的選擇,而在護衛中頗有人緣的蕭破軍,也是個不錯的人選呢。”
原本我對陵王府的情況,等同於是半個瞎子,現在有了沈氏,纔算有些明朗,心中也有了些主意。
我點點頭,問道:“蕭破軍,聽名字,似乎不是個普通人,可有什麼背景嗎?”
“是有的。”
沈氏擡眼偷偷瞧了一下,心道這個女人果然是不一般,心思如此細膩,一邊說道:“蕭家原本在軍中頗有些勢力,乃是衛國公府一系,五年前落龍谷一戰,蕭家隨咱們王爺救了陛下,也算是立了大功,可不到一年,蕭家就接連出事,僅僅一年的時間,偌大的蕭家就此落寞,衛國公爲此事曾親自砍掉了兩名御史的腦袋,但也只是表示下不滿而已,根本無法阻止蕭家的落敗。
後來,衛國公用世襲罔替,換了蕭家三十七口性命,但蕭家卻再不能從戎。而蕭破軍,也是那時候被衛國公送來陵王府的,依我看,衛國公也是存着保護咱們王爺的心思,聽我爹說,當年衛國公可是非常擁護咱們王爺的,只可惜咱們王爺,唉……”
沒想到陵王府的一個護衛,背後竟然還能引出這麼多故事。
更沒想到的是,我那個敢佩刀上殿的舅舅,他竟然會用世襲罔替保全了蕭家的一家老小,這個犧牲不可謂不大。
而所謂世襲罔替,就是可以無限次世襲,而且承襲者承襲被承襲者的原有爵位。
放棄了世襲罔替的結果,就是北宮家每傳一代,爵位都會被削。
照理說,我舅舅都做到國公這樣的位置了,應該不會如此意氣用事,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另有目的,還是因爲行伍之人本來就重情重義。
關於這個,就不是我能想通的了。
不過,沈氏也是有些奇怪,她明知道衛國公是我舅舅,卻沒提讓我利用這層關係去籠絡蕭破軍,也不知道她是存着什麼心思。
而偌大的陵王府,自然不是她劉夢嬈一個人說的算,雖然她把控着陵王府護衛,是個權大的,可廚房等庶務,卻是被孟三姑娘握在手裡的,而府醫的百草園,是被趙四姑娘把控着的,就連沈氏都管着外出採買的權利。
最後,沈氏淡淡的喝了一口茶,意味深長的說道:“所以呢,劉夢嬈能成爲陵王府的女主人,只是沒人願意跟她爭而已。”
的確,雖然劉夢嬈掌握着陵王府的絕對武力,看上去很強勢,可府裡的女人,哪個家世差了?她還真敢把哪個打殺了不成?而且,她劉夢嬈的家世,在陵王府的女人中,可是墊底的。
而今日廚房和百草園之所以爲難我,在我看來,就是賣劉夢嬈一個面子,另外就是看看我這個王妃,究竟有沒有手段解決難題,如果解決不了,那接下來的麻煩肯定是永無止境的,可若是解決了,就算得不到她們的善意,至少不會更糟糕了。
送走了沈氏,我讓膽大的王婆子審了飛鸞院的婆子,也是問的陵王府的情況,與沈氏說的並沒有太大的出入,可在那婆子的口中,沈氏之所以能掌握採買權,那是因爲劉夢嬈的施捨,是劉夢嬈覺得沈氏很乖巧,所以纔給她這麼一個差事。
可傻子也知道,採買權的油水纔是最大的,她劉夢嬈只要不是智障,會輕易把採買權讓出去?
而且,那個婆子的言語中,對沈氏也並不尊重。
就像所有人看到沈氏時所想的那樣,一個低眉順眼的女人,是個好欺負的。
這種假象,恰恰就是沈氏最好的保護色了。
如果可以選擇,我絕不願與她爲敵,因爲會很糟心。
而接下來的時間,就如我料想的那樣,廚房爲難溪風苑,那我就帶着溪風苑的婆子提刀去搶,而百草園爲難溪風苑,我不僅當場射殺了一個,還讓飛鸞院那個被我們打傷的婆子去取傷藥,可她才取出來,就又被王婆子給搶走了。
也就是說,劉夢嬈出的招,是被我都打回去了。
而且,我的反擊,也足夠讓人震驚,身爲文昌侯府的嫡長女,又是王妃,身份不可謂不高貴,可卻不僅帶人搶吃的,甚至還射殺了一個人,只這份彪悍,就足夠讓人驚掉眼珠子了。
轉眼間,平靜的三天過去了,按習俗,該要回門了。
因爲有沈氏的幫襯,回門是還不算寒酸,至少還有馬車,但因爲劉夢嬈的刻意刁難,不僅沒有護衛,連個馬伕都沒有,好在沈氏給我安排了一個外面的車伕,要不然我怕是要徒步回門了。
而劉夢嬈則站在陵王府大門口,目送着馬車離開,冷着一張臉,詢問着身邊的丫鬟道:“紫晴,文昌侯府那裡,話可帶到了?”
“姑娘放心,已經帶到了。”
有着幾分姿色的丫鬟不懷好意的笑着,說道:“二夫人那面回話了,一定會盡力幫襯着的。不過,姑娘,如果這事成了的話,徐士奇不也摺進去了嗎?”
劉夢嬈淡淡的笑了,說道:“狗奴才存在的意義,不就是爲主子分憂嗎?而且,徐士奇他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他還會感激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