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天飄雪。
望江亭內,陳道陵一襲白衣如脫塵神邸,徐長風如墨色邪魅,讓人看了,竟然會有一種他們是領銜善與惡的錯覺。
但是,我能看出來,陳道陵的神情非常複雜,他很焦急的想要解釋,同時也是非常厭惡的,可他卻又不知道該如何解釋,更是要忍住這厭惡。
而我不知是否去留,並不是因爲吃醋或者什麼,而是很清楚的知道一些事情,若不是爲了我。陳道陵又怎麼會做出這樣的妥協呢?所以,我很自責,不想陳道陵再因看到我而內疚,所以我想離開。
可是,既然已經被陳道陵看到了,再走只有讓他更難過了,所以我想留。
想着徐長風把我引過來,就是爲了讓我看到這一幕吧?可是,他爲什麼要這樣呢?是覺得,憑他這樣的舉動,就會讓我一怒之下離開陳道陵,然後讓他得逞嗎?可徐長風,看着也不是這麼蠢的人啊?
但不管如何,我都不能走,否則本來就委屈了自個兒的七爺,那心不得碎得七裂八瓣的?
爲了我,陳道陵都能如此委屈自己,我又怎麼能看着他獨自受委屈呢。
而這時候,最先動的,卻是徐長風,他往前了一步,衝着我躬身一禮,說道:“表嫂,請您不要誤會,長風並不是您與表哥想的那樣,長風只是因爲太過崇拜表哥,所以有些動作,會情不自禁。”
“其實,你如何,我並不在意。”
我淡淡的笑着,讓他,還有陳道陵,都看到了我的大度,只希望陳道陵不要再因爲被我看到而內疚,一邊說道:“因爲,我始終甚至,我們家老七是什麼樣的人,他又是如何對我的,這便足夠了。”
徐長風卻是搖搖頭,說道:“也許,您看到的,只是您想看到的,其實表哥,還有另外的樣子。”
我說道:“不管他是什麼樣子的,只要他心裡面裝着我,不就夠了嗎?”
徐長風說道:“若是,表哥心裡也裝着別人,您又怎麼想?”
“你不用拿這種話刺激我,沒用的。”
我搖搖頭,如果我臉最愛的人,心裡是否有別人都不知道,那我可是太失敗了,甚至都浪費了老天給我這重活一次的機會了,“而且長風,我要與你說,不管你是崇拜一個人,還是去喜歡一個人,都不能爲達目的不折手段,更不能讓你在意的那個人去勉強。”
“哦?”
徐長風是淡淡的笑了,說道:“那麼,表嫂的意思是,從頭到尾,您都沒對錶哥使過手段嗎?當初表哥裝傻的時候。您爲什麼對他那樣好?您千萬別跟我說,以您的聰明,都沒看出表哥在裝傻,那是不可能的!所以,不是從那時起,您就已經在使手段了嗎?”
“並沒有。”
我搖搖頭,看了一眼陳道陵。仿若又看到了他裝傻時的樣子,眼中流露出那種姐姐對待弟弟的疼愛來,一邊說道:“那時候啊,就是覺得他很可憐,先不說他是王爺,即便是尋常人家的,也不該被人那般對待,所以便指向對他好一些,僅此而已。”
是嗎?
看上去,不像是在說謊,那這便好了。
徐長風點點頭,看向了陳道陵,說道:“表哥,長風與表嫂的話,您信誰的?”
這話音剛落,陳道陵的目光就冷了起來,他已經快要忍受不住了,是真的很想殺人了,可徐長風卻是用極小的聲音說道:“若表哥還想我母親站在您那一邊,還想早些帶着表嫂離開盛京這個是非之地,您就應該知道怎麼說吧?”
陳道陵遲疑了剎那。都不敢再看我這面,只是輕輕的說道:“信,長風的。”
雖然,我很清楚,陳道陵一定又被徐長風給威脅了,可聽到陳道陵說不信我,也讓我感到很難過,但更多的,卻仍然是自責,甚至是痛恨自己,竟然每每成爲拖累,絕不能再這樣了,要更努力,至少也要儘快突破至不敗境。這樣我的自保能力,就將有質的飛躍,就不會再成爲拖累了!
其實,很早之前,我便一直在向着這個方向努力了,但卻遲遲沒有成功,並不是我不夠努力,反而我是比旁人都要努力,只是要應付太多煩心的事情了。
但是,此次之後,無論如何,都要儘快突破才行!
看着徐長風,我搖搖頭,說道:“即便。你再逼他,在我這裡,也是沒有作用的,因爲你根本就不知道,我們在彼此心裡的位置有多麼重要。倒不如,你直接告訴我,你想看到我是什麼反應,我做給你看就是了。”
徐長風微微皺眉,說道:“你哪裡來的自信呢?”
我搖頭道:“這並不是自信,而且信任。”
徐長風的畫風突然一邊,譏諷一笑,說道:“是嗎?信任嗎?一個你信任的人,竟然在成婚前日,買通了曾經陷害過你的人,讓那人再去禍害你,這是何種的嫌棄呢?哦,對了,忘記說了,那個人,現如今還關在陵王府的牢房裡,不信的話。你可以去問問他的。”
原來,那個傢伙,是陳道陵找來的。
不過,以陳道陵這個傢伙,厭惡起人時那無情的性子,的確會做出這樣的事情呢。
而那時候我是一個什麼樣的人?
或者說,在旁人眼裡我是一個什麼樣的人呢?
當然是一個與江湖人私通。畢竟殺妹毒母的惡毒又不知廉恥的女人了,陳道陵那種骨子裡都透着傲氣的男人,自然會厭惡了。
所以,當徐長風說完這些時,我並沒有絲毫的生氣,因爲這在我看來是非常正常的,如果換做我是個男人,會喜歡那樣的女人嫁給自己嗎?當然不喜歡了,所以我不會生氣。而且,在陳道陵知道,即便他傻,我都對他那樣好的時候,哪次我有爲難時,不都是他來救我?
最當初,徐士奇要輕薄我時,後來在文昌侯府時,那一幕幕畫面,我能忘掉嗎?
而且,當初陳想年又是怎麼對我的?大嘴巴子打着,又拉着我去遊街,可我不還是原諒她了嗎?我連陳想年都能原諒,我還會記恨這種事情?
我搖搖頭,看向了徐長風,笑道:“你以爲,我會很憤怒嗎?”
徐長風皺眉,說道:“難道不應該嗎?”
“不應該。”
我搖頭笑着,說道:“因爲啊,自從我們重新認識過後,便知道,誰是那個最值得珍惜的人了。不過,既然長風你如此想要看到我憤怒,那我便做給你看好了,現在我便憤怒的離去,然後也請你往後不要再爲難他了,我真的很心疼呢。”
說着話,我深深的看了陳道陵一眼,看着他那般內疚,我搖搖頭,衝她露出燦爛的笑容,然後上馬離去。
望江亭內,陳道陵緩緩收回目光,沒有冰冷。只有暖意,即便是看向了徐長風,也是很暖的目光,語氣柔和的問道:“如此,你滿意了嗎?”
徐長風的臉稍稍有些紅了,低着頭,又有些扭捏的樣子。說道:“我還是,頭一次感受到表哥的溫柔呢。”
“因爲啊,這是獎勵。”
陳道陵笑着,因爲他忽然間發覺,傾兒比他想的,還要愛他和信任他,這是很值得高興的,“要不是你一再相逼,我又怎麼能知道這些呢?”
徐長風微微一愣,問道:“表哥,知道什麼了?”
陳道陵的笑意已經收斂了,看都沒看徐長風一眼,面色突然一冷,一掌便拍了出去。印在了徐長風的胸膛上,巨大的力量,是將徐長風拍在瞭望江亭的石柱上,隨後滑落在地,他才慢悠悠的說道:“當然是知道,她究竟有多愛我了。而你,又有多醜陋呢?”
說完後,陳道陵長身而起,要去找她。
而徐長風是噴了一口血,但他知道,自己傷的不重,表哥只是給了他一點懲罰而已,就像是五年前,他荒唐時。表哥也是如此做的,他緩緩起身,慢條斯理的整理了衣服,笑着說道:“看吧,總算讓他們更恩愛了。”
可是此時,我卻是陷入困境之中,看着面前的顧末與北宮破,昌平還有十幾名高手,我怎麼也想不到,他們會在剛剛平息了事態之後,就又要找我的麻煩了,難道他們就不嫌累嗎?
而隨後,顧末纏上了獨孤斷劍,北宮破再次與三分熟較量上了,昌平則直接奔着我而來了,我握緊了黑月,想要出鞘,可卻知道,那只是徒勞的,就這麼一點思量的時間,身體一輕,便就已經被昌平提了起來,接着脖頸一疼,便失去了知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