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
拓跋向南在那裡會很危險,我早就預料到了,這也是我沒讓陳道陵殺那個小圓臉的原因。
因爲,我說過不勉強陳道陵做出選擇,可我的天性中,是始終都有着騙子的一絲狡詐,即便是對待陳道陵,我也是下意識的,想要用變通的方法,讓他接受我的做法。
而小圓臉只要看到拓跋向南,就一定會拿拓跋向南威脅我們就範,而因爲距離過遠,我們若是不想拓跋向南死,就只能就範了。
也就是說,我便可以,光明正大的,答應小圓臉那過分的要求,我們就可以混進城內了,到時進城之後,我們就少了野獸的威脅,就可以放手一搏了。而這樣一來,即便陳道陵是心裡不滿,但因爲情況所迫,他也不會太過在意了。
所以,有時候,即便是面對心裡面最在乎的人。也要用一些小手段。畢竟,眼前的形勢,我們是不能再外面就殺了小圓臉的,如果那樣的話,那城門纔開啓一點點,小圓臉一死,裡面的人肯定會把城門放下的,我們就真的進不了城了。
而此時的陳道陵,似乎也猜到了我的心思,是很無奈的看了我一眼,緩緩道:“傾兒,你非要如此委屈自己嗎?”
我有些無言以對,想了片刻才說道:“首先,我不會真的被他如何,其次我們急需要進城。所以,一點點的犧牲,並不算是什麼。而且,給了他威脅我們的機會,他便會放鬆警惕,對於我們而言,是好事情。”
陳道陵還想再說什麼,可卻只是嘆息一聲。
而孫鬍子是見我們氣氛有些緊張,便說道:“王爺,事到如今,我們總不能讓拓跋向南去死,就,先聽王妃的吧?”
陳道陵點點頭,說道:“我何時不聽傾兒的了?”
果然,這個傢伙是在生氣。
我搖搖頭,走向了那個小圓臉,一邊說道:“放了我們的人,你的要求,我同意。”
小圓臉陰測測的笑了,說道:“區區外來的女人,本大爺看上你,是你的榮幸,竟然還要如此才同意,但念在你們可憐的份上,便繞過你們一次。只要你將大爺伺候的舒服了,你這朋友便就無礙!”
我點點頭,裝出一副很不情願的表情,咬牙說道:“說話算數!”
小圓臉說道:“我有必要與你們這些卑微的外來者不守信?”
然後,我們把內丹和金猁肉都給了小圓臉,又跟着他進了城門,當我們所有人都踏進城門的那一刻,緊提着的心,終於算是放了下來,然而看到城門後通道內所佈置的東西,我們便是慶幸,那時候沒有強行突破。
因爲,城門後的通道中。是佈置了許多的機弩,而且非常的密集,只要我們敢強行突破,有人引動機弩後,我們雖然不至於真的被射成馬蜂窩,但若想抵擋住如此多的機弩,我們也會耗費過多的真氣,到時在圍攻之下,定然只會慘敗了。
好在,我們是都沒有衝動。
而此時陳道陵的臉色,卻是很不好看,因爲眼前的一切,都像是在說。他那般做法,其實是不對的。我想去安慰他幾句,可卻也知道,在這種時候,男人是不用你安慰的,特別是陳道陵這樣的男人,我的安慰,只會讓他更難堪。
然而仔細想想,甭管是在盛京城奪嫡,又或是在江南道攪動風雲,還是在北蠻興風作浪,我們雖然一路坎坷着,但不得不說的一點是,我們始終對敵人有着武力上的壓制,即便是最後面對黑蓮時,若不是我衝動了,他也不會是我的對手。而就是這種武力上的壓制,讓我們有了先天的優勢,是讓我們立於不敗之地的關鍵因素之一。可是,到了極北之地後,雖然陳道陵仍然很厲害,或者說是更厲害了,可極北之地中,生活的可都是上古遺民,是出生便有不敗境或通玄境修爲的人,這裡會少了高手嗎?
而我們,卻是勢單力薄的。
所以,似乎是走了一大遭之後,這極北之地,纔是我們人生的起點一般,因爲我們的武力,不再是出衆的了。
不過我們來極北之地,又不是有什麼目的的,只是想要給陳道陵療傷而已,而且我們也不用擔心出去的問題,因爲即便是不出去又如何,只要是跟陳道陵在一起,不就好了嗎?
也就是說,只要度過眼前這關,便不再有什麼問題了。
很快,我們走出了通道,而剛剛走出通道,小圓臉便不動了,他轉過身看着我,勾了勾手指,說道:“你,過來!”
我看了眼被他們擒住的拓跋向南,算計了一下彼此之間的距離,不足二十米,轉眼間便可以達到的距離,想救下拓跋向南已經不再是問題了,便說道:“好。我這便過去!”
說着話,我的身影一閃,是瞬間殺到了小圓臉面前,他的反應不慢,否則也躲不過陳道陵的攻擊,所以一側身是躲開了,同時抽出長劍就要攻向我,可我卻是腳步一錯,便就是一個靈巧的轉身,手中的斷水劍便就橫在了他的喉嚨處,冷聲道:“不想死的話,便放了我朋友!”
而此時,小圓臉是有瞬間的大驚失色。可隨後便不屑的笑了,說道:“區區外來者,你可知道,你若是殺了我,會有什麼樣的下場?”
我冷笑道:“甭管什麼下場,你不讓我好過,我便你連活下去的機會都沒有!”
小圓臉是巍然不懼,說道:“你可以試試?”
而就在我們說話的時間,周圍已經圍過來許多人了,一個個都是修爲強橫的,但大多數人,是不明所以,不知道這些外來者,是在鬧些什麼。
這時候,一個穿着深藍色鎧甲的大漢走了出來,他的五官很粗獷,眼珠子不瞪都如銅鈴一樣大,他看了看我們,又看了看自己人,才說道:“誰能給我解釋一下,你們在做什麼?”
面對這樣的情況,自然要搶得先機了,我便開口說道:“這位大人,我們是在天黑前來到冰臨城下的,想要入城,卻是被這人給攔住了,他要求我們每人交出一顆初級野獸的內丹,否則便不讓我們通過,而且還很無恥的,讓我一個有夫之婦,當着夫君的面答應服侍他一晚,我們自然是不從,他便把我們關在了外面。後來,便有金猁來襲擊,而當我們殺掉金猁之後,這人又要搶內丹,說是沒有允許,我們是不可以獵殺野獸的。
我們初來乍到不懂規矩,便只能忍着了。把那金猁內丹給了他,可他卻賊心不死,仍然要我服侍他,而我不從,他便抓了我的朋友,我也只能假意答應他,想着進來後再想辦法,可進來之後,我與他理論,他卻說,這裡他說的算,便是我把此事宣揚出去,都沒有人能管得了他。無奈之下我才動手了。”
這些話裡,前面的話,都是實話,可最後那句話,卻是假話,爲何要說一句假話呢?
自然,是有用處的。
那個銅鈴眼聽我說完最後一句話,目光是頓時一凜,看向了那個小圓臉,說道:“你們長山家族,還真是越發的無法無天了,竟然做出如此卑鄙無恥的事情,而且還是對待一路艱辛而來的客人,看來我有必要把你送進裁判所了!”
看到了銅鈴眼的反應,我纔算又鬆了一口氣,果然是被我猜中了。
雖然,這些人的盔甲樣式都是相同的,可他們的胸甲的左上角上,卻是有着不同的紋章,而孫鬍子早前便就說過,冰臨城的軍隊,是各家族的聯軍,那麼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而有江湖就有爭鬥,定然是存在你壓我一頭,我矮你一頭的情況。也就必然會明爭暗鬥了。
所以,我再說了一通真話之後,最後只說了一句假話,便等於是告訴那個銅鈴眼,快快快,我給了你一個打壓別人家族的機會,接住啊親。所以,甭管那銅鈴眼是真的正義,還是道貌岸然,只要他不傻,而我猜測也不錯,他便會抓住這個機會。
而聽到銅鈴眼提到“裁判所”三個字後,我是感覺到這個長山家族的小圓臉在顫抖。他近乎於哀求的說道:“近水統領,求您大發慈悲,不要送小的去裁判所,求您了……”
“沒的商量!”
這個近水統領一擺手,心中卻是已經打定主意了,這可是一個難得打壓長山家族的機會,怎能不把握住,便指向了另外兩個擒着拓跋向南的人,說道:“你們兩個也要進裁判所嗎?不想的話,就立刻放了客人,否則便一同去裁判所好了!”
那兩人聽到“裁判所”三個字後同樣驚懼,是連忙將拓跋向南送到了三分熟那裡,然後垂着頭便不說話了。
而我也一推那小圓臉,將他推向了近水統領,順手將給他的內丹順了出來,一拱手道:“在下謝過近水統領深明大義!”
那近水統領一擺手,很是豪邁的說道:“本就是聯軍中的害羣之馬,我還要謝各位貴客將他揪出來呢。”
隨後,那名近水統領還很是大度的叫來了人,帶着我們去內城找地方休息,我想了一下,便走到近水統領面前,小聲說道:“近水統領,借一步說話?”
近水統領猶豫片刻,便與我走到一旁,隨後便說道:“貴客,可還有事情?”
我拿出剛剛順回來的金猁內丹遞了過去,一邊說道:“近水統領恩情無以回報,以此物聊表謝意,還望近水統領不嫌棄。”
“不可!”
近水統領連連擺手,可卻也猜到那是什麼了,眼中自然是流過貪婪之色,但他是個懂得放長線釣大魚,是個懂得如何將利益最大化的人,所以即便很想要,但也沒有收下,而是說道:“雖然冰臨城近些年被那些家族搞的烏煙瘴氣,可我近水家族,卻是獨善其身的。所以。貴客你如此做,便是陷我於不義了。”
還挺能裝的。
我心裡有數,也真的很懂這其中門道,便說道:“既然近水統領如此剛正不阿,倒是我不懂事了。”
說着,我一拱手,表示謝意與敬意,同時也偷偷的觀察了他,發現他雖然是在爽朗的笑着,可卻也看出,他的眼中是閃過一絲失望的。
看到此處,我便又說道:“只不過,近水統領,您幫人就要幫到底才行,我們初來乍到,也不知這住店要花費多少,甚至不知道咱這極北之地的貨幣是什麼,所以便勞煩近水統領,將這金猁內丹,換一些貨幣給我,也好讓咱們度過這漫長的夜晚呢。”
懂事!
太懂事了!
近水統領心中高興,可面上卻是做出猶豫的神情,又是故作思索了片刻,才伸手從袖子裡拿出一個黑色的錦袋,倒出十餘枚冰藍色的圓形冰晶,往前一伸道:“一枚金猁內丹,換這些冰晶,只多不少!”
他那手掌很大,十餘枚冰晶甚至不能將他掌心鋪滿,而且還很分散。
我笑了笑,只拿起其中三枚,順手將金猁內丹放在他的手上,一邊說道:“還是那句話,您幫人要幫到底,我們初來乍到,卻也懂得財不能露白的道理,所以剩下這些,就由您替我們保管了。”
當真是懂事!
近水統領心中感嘆,已經好久沒遇見這般懂事的外來者了,便說道:“我名爲近水大瞳,貴客可願透露姓名,與我交個朋友?”
我點點頭,說道:“小女子顧傾,往後要麻煩您的事情,恐怕不少呢。”
近水大瞳說道:“我這人,就喜歡交朋友,不嫌麻煩!”
隨後,又寒暄了幾句,我便離開了,而陳道陵的卻是神情複雜的看了我一眼,恐怕是不喜歡我與人如此打交道吧。而我心中是有些無奈,可也沒有辦法,這種事情,我們這些人裡面,除了我,誰也能做呢?即便是孫鬍子,來了極北之地後,我便看着有些反常,脾氣出奇的差,指着他跟人家打交道,可就不是打交道了,而是要打起來了。
而近水大瞳則是暗暗的點頭,僅僅四個人就能毫髮無損的獵殺金猁,這要有如何的實力,那個上山家族的蠢貨看不出來。他又豈能看不出來?這樣的人,即便是外來者又如何,用不了多久,便會被各大家族盯上,到時便會是客卿一般的人物了,而他是近水家族中年青一代的中流砥柱,又豈能放掉這個近水樓臺的機會?
甭說今日那顧傾懂事,便是不懂事,將那十餘枚冰晶都拿走了,他也不會就此怨恨,因爲他知道,只要跟這夥人攀上關係,到時得到的好處。只能會更多。
想着,近水大瞳叫來一名親隨,小聲吩咐道:“你且去族中領地,將這夥人的事情與無風長老說了,告知無風長老,這夥人是務必要爭取的。”
那親隨點點頭,問道:“您爲何如此確定這夥人會有所作爲呢?”
近水大瞳咧嘴一笑,拍了親隨腦袋瓜一下,說道:“你當我近水大瞳這名字白來的?罩子不夠亮,便看不清人,又與長山家那個蠢貨有何區別了?”
而在另一頭,我們跟隨近水大瞳的親隨來到了內城,坦白講。若不是這裡的建築外層都凝結着一層冰,說是這裡是中原城池,我都會信的,酒肆書肆勾欄樣樣不少,而雖然是長夜已經來臨,那酒肆中也是熱鬧非凡的,看着我都想去喝一杯了,只是不知道,這極北之地有沒有什麼美食呢。
沒多久,那名親隨便帶着我們進入了一家名爲水鄉歸處的所在,又與掌櫃吩咐,說我們是近水大瞳的貴客,而那掌櫃則是立刻熱情的接待。親自帶着我們去了後院,帶着我們去了一處看上去還算很不錯的院子,至於哪裡不錯,夠大,而且院內還有亭子,還有一些不知名的樹木與花草。
其實,在這冰與雪的國度中,亭子這種東西,是很尷尬的。
將我們送進屋子之後,掌櫃便說隨後便會吩咐人燒水,也會送上吃食,我含笑遞了一枚冰晶過去,那掌櫃顯得是受寵若驚。說是用不了如此多,我笑着說剩下的便存在賬上好了,這纔打發了掌櫃的。
隨後,我是與陳道陵進了屋子,而進去之後,陳道陵仍然是那張彆扭的臉,坐在椅子上不言語,我無奈的暗自嘆息,一邊收拾着東西,一邊說道:“七爺可是心裡不舒服?”
陳道陵卻是搖搖頭,說道:“傾兒莫要多想,你家爺們兒,可不是那種小肚雞腸的,我只是在自我反省。”
我將包裹放下,又脫掉了皮裘,頓時覺得鬆快了許多,這才坐在桌前,雙臂撐在桌子上,雙手託着下巴,仰着小腦袋看着他,一邊說道:“其實我也不想這樣的,可我們初來乍到,而在武力上,我們也不佔任何優勢,在這遍地是高手的所在,我們只能用最快的速度站穩腳跟才行。否則你又怎能安心的療傷呢?再就是,我這樣市儈圓滑,我也很害怕,會被你不喜呢。”
“別胡說。”
陳道陵聽着這話,是覺得心裡很暖,他沒有說謊,他真的是在自我反省,雖然心裡也有那麼一點點不舒服,但卻沒有不喜,只是屬於男人的醋罈子要翻而已,他伸出手,摩挲着那張百看不厭的小臉蛋兒,一邊說道:“我會盡快療傷。等冥火之毒一清,咱們便想辦法離開,再找一個安靜的地方生活。”
我抓住他的大手,說道:“爲什麼要離開,只要我們是在一起的,在這裡不也很好嗎?”
陳道陵面露憂慮之色,隨後卻是笑道:“好,一切都聽傾兒的。”
沒多久之後,我期盼的美食送上來了,可能是因爲氣溫關係,所以是肉多菜少,而且做的很難吃,但總算是吃了些熱乎乎的東西,我也算是滿足了,而在吃過東西之後,我和陳道陵又去洗了澡,然後便去休息了。
當然了,一直都很有活力的七爺,定然是要在休息前狠狠的消耗體力的。
總算是,度過了平靜的一夜,醒來時,因爲還是長夜,所以外面仍然是黑漆漆的,我便又不想起來了,便賴在陳道陵的懷裡,然而我註定不是能夠清閒的人,沒多久便有人敲門,我和陳道陵穿衣下牀,打開門之後,卻是看到了掌櫃的,他的臉色不是很好,對我們說道:“二位,有客來訪,可要一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