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的處境是,皇后那面急着想讓慕容玄機瞧病,也自然知道慕容玄機想要什麼,自然就會極力撮合她和陳道陵了。不過,皇上在這,皇后卻是不好表露出太多的焦急,否則多疑的皇上,指不定會想什麼呢。所以,這時候,就要太子妃說話了,只需皇后一個小眼神,太子妃便會意。這婆媳兩個,配合的還不是一般的好。
而且,澹臺子衿說話也有水平,一下就把慕容玄機說成了弱勢羣體,而且還是個受害者,這時候若是慕容玄機露出悲慼的神情來,那簡直就是完美了。不過,慕容玄機心裡也有自己的打算,主子還沒下達正式指示前,她哪怕再想演,也得忍着。所以,慕容玄機並沒有給出迴應,這讓太子妃與皇后都微微皺眉,有些猜不透慕容玄機想要什麼了。
“子衿,此言有理。”
而皇上卻是突然說了一句,但卻是連頭都沒擡,低着頭摩挲着酒杯,一邊說道:“所以說。永平當早日搬離陵王府,畢竟老七已經成婚,這樣影響的確不好。”
得。
這一句話,是直接把慕容玄機說成了死皮賴臉的非要賴在陵王府了。
而這話,也讓慕容玄機眉毛微微一挑,但她現在不傻,又因有些懼怕皇上的氣勢,所以定然不會反駁,只是說道:“外頭的傳言,自然不可信,而師兄的病已然好了,永平自然不會多待。”
“如此便好。”
皇上點點頭。一副算你識相的樣子,又纔將目光落在我的身上,說道:“傾兒,今日月色正美,豈不作詩一首?”
又要作詩啊?
是真要作詩,還是在爲我解圍呢?
坦白講,我的看不透皇上的心思,總是覺得,這個天底下最尊貴的男人,心中藏着的是星辰大海,讓想要揣測之人,會迷失在其中。不過,這個詩,是必須要做的,可一時間,也想不到什麼好詩應景,有些頭疼。
“父皇,總是作詩也不有趣的。”
我很膽大包天的回了一句,分明看到皇上眉毛挑了一下,也不知是不是生氣了,而皇后震驚之後,便露出看好戲的樣子,就連陳道陵都投來詢問的目光了,我才笑着說道:“不如。傾兒獻歌一曲好了?”
獻歌一曲?
不知爲何,陳道陵腦中,閃過那日偶然間聽到的歌:來呀,快活呀……
唔!
傾兒不會要唱這些歌吧?
陳道陵很是擔心,因爲他知道,傾兒雖然很多時候都是一本正經的樣子。可卻也常常跳脫……
“自然好。”
皇上似乎是想到了什麼,面露追憶之色,隨後才說:“那傾兒,便一展天籟之音好了。”
“明月幾時有,把酒問青天……”
隨意唱了一首《但願人長久》後,我福身一禮,心裡面着實羨慕自己,或者是從前的顧傾,有一副好皮囊不說,嗓音也是空靈優美,而這首歌,本就是蘇軾的《水調歌頭》詞,再以新鮮的曲風一唱,自然是讓在場之人感到驚豔了。
“當真是天籟。”
許久之後,皇上給出了讚譽,可我卻是瞧出,他的面容中,是帶着濃濃的追思,良久之後,才又說道:“但願人長久,千里共嬋娟,但願人長久……”
唸叨着這一句,皇上仰頭喝了一杯酒,神情竟然非常落寞。
而皇后卻是不自覺的皺眉。嬌嫩的小手握了起來,該死,母女兩個,都是該死之人,死了一個,又來一個,這個又何時才能死!當年,北宮雪瑤驚天一劍,爲皇上的至尊之路,劈開了一條血路!當年,北宮提壺悍然一刀,斬斷了無數禁軍!
當年之事。只有當年之人,才知震撼二字爲何!
作爲當年之人,皇后感覺了恐懼,若是顧傾與北宮提壺,都站在了老七那面,這皇位,又該會是誰的?
所以,顧傾必須死,北宮提壺也必須死,甚至是北宮家都要覆滅!
可這,又談何容易。
而皇上,在短暫的失神之後,便再無心情繼續下去,臨走前,表示天色已晚,都各自休息好了,皇后也不敢再有動作,但卻是以爲太子看病的名頭。將慕容玄機留在了宮中,暫住在福澤宮,對此皇上沒有異議。
原本我和陳道陵是想順道去看看瑤貴妃的,可瑤貴妃卻是早已料到,就如我頭一次進宮那般,讓宮女打發我們走了。還是同樣的話,是非之地不久留。
而福澤宮內,皇后正與慕容玄機敘話。
面對天底下最尊貴的女人,慕容玄機並沒有太多的動容,因爲與皇上相比,面前這位,卻是差了太多,而且慕容玄機自從吃了益腦丹之後,腦袋瓜是清晰了很多,也恢復了往日了精明。
“永平,剛可吃好了?”
皇后帶着親切的笑容問候着,可心情卻很不喜她的平靜,仿若是根本沒將自個兒放在眼裡一般,她又哪裡知道,正常情況下的慕容玄機,胸懷可比那些深宮婦人大了去了。
“多謝皇后關心。”
慕容玄機不失禮節,卻又顯生疏的迴應着,一邊道:“也請皇后您放心。對於太子的病,永平自然會竭盡全力纔是,並不會有一點藏私的。”
“永平是個心善的孩子。”
皇上笑着,也不打算再繞彎子了,便說道:“永平此次來的目的,從旁人哪裡。本宮也瞭解到一些。所以,只要永平能瞧好太子的病,本宮便能讓你如願以償。即便老七現在已經有了王妃,本宮也有法子,讓永平嫁進陵王府!”
“皇后可能是誤會什麼了。”
慕容玄機淡淡的搖頭,隨後正色道:“永平與師兄。只是同門之情,並沒有那些打算的。而且,師兄與王妃那般相愛,永平又豈能做壞人?更何況,永平對師兄,真的沒有那般心思。便是太子妃方纔說。永平與師兄同住醉鄉館,卻也只是爲了方便給師兄瞧病而已,並非如傳言那般不堪呢。”
還是那句話,沒有主子的明確指示,她不敢私自決定什麼。
而皇后,心中卻是有些氣惱,同時也拿捏不準,這個永平公主,是真的不想,還是在拿着架,想要從她這得到更多的好處?又或者是,這個永平公主,還另有打算?
又閒話了一些之後,皇后便派人帶慕容玄機去休息了。
躺在舒適的牀上,慕容玄機卻感覺到冰冷,似乎是有生之年頭一次,覺得如此孤獨,她想與人說話。就如旁人那樣,說一些家長裡短,而不是謀劃着怎樣攪動風雲,她想做很多事情,那些在尋常人眼裡都很普通的事情,可心裡有一個聲音告訴她,那是不可以的,因爲她是燕國公主,身上揹負着的,是燕國的興衰。
忽然間,一陣風吹過,慕容玄機裹緊了被子,隨後漸漸的蜷縮起身體。
一個身影落下,隨即坐在牀邊,白皙的手掌落在了她的肩頭,用柔和的嗓音說道:“玄機,可是覺得不甘嗎?”
“主子……”
慕容玄機聽到了熟悉的嗓音,而她的聲音卻是有些顫抖,因爲她害怕,是那種莫名的恐懼,但她還是忍着恐懼想要起身行禮,卻是被那人按住,她才說道:“主子,是玄機太過大意,着了陳道陵的道,只希望玄機的大意,並不會影響主子的計劃。”
“卻也無妨。”
那人淡淡的說着,手指在慕容玄機的肩膀上摩挲着,說道:“太子那面,玄機且先應付着,便是能瞧好,也不要真的瞧好,等燕國使團一到,皇后便沒有理由再留你在宮裡,到時和親之事確定,玄機便明確表示,要嫁給靖王即可,再有安排,又再通知玄機便是。”
靖王爺嗎?
也是,堂堂燕國公主,總不能嫁給人做側妃,所以除了陳道陵,那最合適的,便只有靖王爺了。
可是,就這樣被別人決定該嫁給誰,這種感覺,真的很不好。
但爲了燕國的興衰,這些犧牲不算什麼……吧?
深深的疑問中,慕容玄機睡着了,她有些累了,是很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