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人有時候爲什麼會有些趾高氣昂，像獨得天地之精華，日月之普照。
便不可一世，頤指氣使地說這個道那般，也不管別人厭不厭惡，抵不牴觸。
也總是有時候，會把人想到低到塵埃裡，包括自己。
於是，老賈又開啓了新一輪的摸不着頭腦模式。也可是難爲他這個油膩的中年人，少壯不努力，長大看玉器，也不是風流倜儻的小生，偏偏還愛唱大戲。
人呢，總是要有規劃。要說前文裡，文縐縐地交待了老賈的一些選擇，他卻不領情，認爲沒把他的人生曲折寫的蕩氣迴腸，這着實讓人想踹他兩腳——何必呢，你個小老頭，自沾自喜自得不就夠了，難道還要指望你的故事流芳百世？
就算留世，怕也是你的一大堆古董玉器，而你如此不尊重我這難得的執筆者，我也會小小的報復一下。
暴露老賈的細節，在一些場合戳破他的長袖善舞，便是來自一個年輕人的報復。
交流是來自****的朋友，老賈的小館裡來來往往的，不是帶着錢包的人，便是帶着腦袋的人。忙城周圍的人最常見的，便是一個矮個子不服老的光頭，在館門前站的筆直，旁邊盡是些陌生人，拍拍照，閒閒話，嚴肅地倒跟平時在館門前打拳的樣子例外。
那時候的老賈，像極了以前睡拔步牀的裹腳老太太，戰戰巍巍又兢兢業業，守着自己家產，盯着來往客人，偶爾念點阿彌陀佛，悟點自己也不懂的禪機，便是一道下飯菜。
功夫茶，清亮又透底，在琳琅的茶器中，氤氳着桌子兩頭的人。
這時候的老賈時而謙卑，時而驕傲，像極了蹲在屋角上的狻猊。
所以說，你不能細看這個人，笑眯眯的沒準一肚子壞水。他靜默、他無言、他不語，也許都在醞釀着一些風雲，所以這人我要離得遠遠地，畢竟我單純，像這種複雜的老人家，許是也只能讓我到他家蹭蹭茶水，無其他耳。
是不，人總是有機遇，但我知道，這個老賈的博物館裡，沒有我的機遇；倒是他的機遇，一直都在這個傾盡他心血的館裡。
所謂傾盡心血，倒沒有什麼可歌可泣的賣地賣房，妻離子散而後又破鏡重圓，老賈也沒能成爲什麼古董界的喬布斯，玉器行的蓋茨比。他的耀武揚威，除了來自內心豐盈的閱歷，還有不可細說的細節。
當然，這些細節可不包含他猥瑣的一面，像是那種喜歡摸小尼姑臉的行爲，我們暫且稱作有辱斯文和內心空虛。
但顯然老賈只是個想斯文的人，而且他又不空虛，所以要看他的什麼細節呢？待人接物？迎來送往？品茗交流？不不不，可不要太高估他了。
他本世俗人，來去世俗事。不要對他抱太高的希望，你就用坦誠的眼光看他就好，大家都是活了幾十年的人了，有什麼話不能坦白說呢。
雖然說了他也不會認真聽，但至少他不敢罵你。
這就是這個人很煩的地方，有時候你會覺得他太俗了，俗氣到渾身都是銅臭味，但沒辦法你又會很嫉妒他的一身銅臭。說到底，還是看個人的修爲。
抱歉，我又扯遠了，老賈的修爲，看不透，但列爲看官的修爲，就勞煩你們自己掌控吧。或者，你們在看老賈的時候，何曾不是照鏡子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