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什麼玩笑?我能有啥目的?”李逸風對喬珊的問話哭笑不得,想了想,他說道:“怕不是你給我打電話有啥目的吧?”
電話那頭的喬珊被李逸風看透了心思,俏臉騰地一紅,“討厭,你啥時候成了我肚子裡的蛔蟲?”
李逸風哼哼了兩聲,道:“少來吧你,就你那小肚子,能裝得下我這麼大的蟲子麼?”
喬珊聞言咯咯直笑,“喂,你怎麼知道我肚子裡裝不下,你試過?”
這話說的有些曖昧了,李逸風呵呵笑了笑,道:“那啥,我馬上就進樓了,有話咱們過後再說?”
“等等,我告訴你啊,聽說領導們這幾天要開會研究各單位空缺職務的問題,你幫我在張書記面前美言幾句吧?”喬珊說道。
李逸風嘿嘿一笑,道:“就知道你找我肯定有所圖,說吧,看中哪個位置了?”
喬珊吐了吐舌頭,說道:“教育局局長王林義自從進去後,局裡的日常工作一直由副局長代爲主持。”
“嗯,我明白了,不敢打包票,盡力而爲吧。”說完,李逸風掛斷了電話。
喬珊聽話筒裡沒了聲音,美嗞嗞的笑了笑,又有些心虛的擡頭向外張望了一下,見沒人從門口走過,才長出一口氣,拍了拍胸脯,心花怒放了。
李逸風上樓來到張文華辦公室門前,閆明光笑着從小屋裡走了出來,兩人寒暄了一會兒,閆明光讓李逸風直接去張文華辦公室。
李逸風也不客氣,敲響了張文華辦公室的門,聽到裡面傳出一聲“請進”後,李逸風推門進入。
“呦,今兒夠早的。”張文華見李逸風進門,笑着說。
李逸風便往裡面走,邊說道:“書記早上好,我剛從省城回來,順道過來看看您有什麼安排沒有。”
屋裡的暖氣供的很足,李逸風順手把大衣脫下來,掛着了衣架上,打開包,把一條香菸放在張文華辦公桌上,在他對面坐下後,笑眯眯看着他。
張文華瞄了眼桌上的香菸,笑着說道:“上次拿過來的兩條還沒捨得抽呢,怎麼又?呵呵,你去陳書記家了?”
李逸風也不隱瞞,笑道:“昨天下午舅舅給我打電話,說有事情要談,讓我過去吃飯,趕到省城時快七點了。”李逸風解釋了一句。
張文華也不問陳國強找他幹嗎,畢竟是李逸風的家事,問多了反而不好。張文華笑着說:“轉眼又是一年,這日子過的可真快啊,逸風,財政局的報表報到縣政府了,老高給我送過來一份,你們開發區今年的工作很出色地完成了,取得的成績完全出乎我的預料之外,開發區今年的成績,不僅讓縣裡領導刮目相看,市委翟書記也多次來電話對你們的工作表示肯定,逸風,可以預見,過了年,你的工作壓力會更大。”
“不是有那麼句話嘛,沒有壓力哪來的動力,有些工作壓力是好事兒,人在有壓力的時候才能爆發出潛力,工作起來也有幹勁兒。”李逸風笑着從口袋裡摸出一包拆了封的特供熊貓,遞給張文華一支,自己也叼了支點燃,抽了一口後,他話鋒一轉,道:“書記,聽說縣裡準備調整各單位班子?”
張文華看着他,笑笑說道:“果真是沒有不透風的牆,這事兒昨兒個剛剛定下來,今兒消息就傳到你耳朵裡去了。”李逸風嘿嘿一笑。搖搖頭,張文華繼續道:“怎麼,你有想法?”
李逸風道:“我能有啥想法,纔到了開發區沒半年時間,有想法也不現實,再說了,目前的開發區正處在快速發展的好時期,我都樂不思蜀了,就算是有位置,我也不上來。”
“呵,你小子不是什麼人託關係託到你門下了吧?”張文華問了一句。
“書記,真讓您不幸言中了,”李逸風一笑,“喬珊大姐給我打電話,說是想到基層鍛鍊鍛鍊,讓我在您面前幫她美言幾句呢。”李逸風挺滑頭,以他對文華書記的瞭解,這種事情,越是明說越好辦,要是跟他耍心眼,事情辦砸了不說,讓他對你有看法,就得不償失了。
張文華意味深長的盯住李逸風看,笑眯眯地問道:“你和喬珊……”
“書記,您可千萬別多想,您也知道我是有未婚妻的,這種事情可不好妄加揣測。”李逸風有些臉紅了,他和喬珊雖說有那麼點情愫,可一直沒發展到那關鍵的一步,如今聽文華書記提起來,他不禁有點心虛,趕忙解釋道。
張文華哈哈一笑,道:“我也沒說別的,瞧把你嚇的,不過逸風啊,我們在體制內發展,最忌諱的就是男女關係問題,這種事情說大不大,說小不小,被人捏住了把柄,就能對你形成致命的打擊,千萬要小心謹慎。”也就是李逸風,換了別人張文華也不會跟他說這些。
李逸風深以爲信的點了點頭,“書記,我明白。”
“好了,她沒有跟你說看上哪個位置了?”張文華笑着問道。
“教育局長不是一直空缺着麼,別的不提,喬大姐作爲我的老領導,我覺得工作能力絕對沒的說,女同志,從事教育行業也有優勢,您看能不能照顧一二?”
張文華想了想,沒有急着答應下來,不過他心裡有了決斷,首先說,李逸風說的沒錯,喬珊在縣委辦工作了四五個年頭,工作還是有水平的,其次,張文華也不能不顧及喬珊她老爸的面子,畢竟是老書記的親閨女,老書記雖說退二線了,在縣裡的威望,一時半刻的還消散不去,還是有一部分幹部圍在他身邊的,如果把她閨女提拔起來,老書記能不看在眼裡?
“這件事情我記下了,會上討論討論再說吧。”張文華取過來一張便籤,寫下了“喬珊”二字,摺疊起來後夾在了筆記本中。
李逸風笑了笑,端起茶杯喝了口水,把茶杯放下後說道:“書記,沒幾天就要過年了,怎麼選擇這個時候對全縣幹部進行調整?”
張文華說道:“正是因爲臨近年過,纔不想把今年的工作拖到明年再去做,年後再過兩個月,縣裡就要召開‘兩會’工作會更多,到那個時候再調整幹部,一來時間緊迫,二來不利於工作的銜接。這口捂了多日的蓋子遲早要揭開,大家夥兒嘴上不說什麼,心裡都有怨氣嘍,年前把該調整的都調整完畢,也能讓大家放下心思過個年,省的年都過不安生,想七想八的。”
李逸風說道:“也是啊,人心惶惶,就像第一次入洞房的新郎,在揭開新娘的紅蓋頭前,總是有那麼一絲惶然和期待的。”
“嗯,這個比喻用的好,古時候娶媳婦,真就跟你說的一樣,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成親前幾乎沒跟新娘有過接觸,大多數人入了洞房揭開紅蓋頭才第一次見自己老婆長的啥模樣,其結果只能有兩種,第一是興奮的晚上睡不着覺,第二是喪氣的晚上睡不着覺。幹部調整也是這樣,高興者有之,沮喪着亦有之,位子就那麼多,很難做到盡善盡美,我們能做的,就是擇優錄用,把合適的人才放到適合他發揮的崗位上。”
李逸風點頭表示認可。正想說話,閆明光敲門進來,張文華問道:“有事?”
閆明光笑着回答:“書記,秦主任過來了。”
張文華點了點頭。李逸風道:“要不我先回去吧。”
“不妨事,你和秦京蘭同志還沒見過面吧?正好,你們兩個認識一下。”張文華的話音還沒落下,新任縣委常委、縣委辦主任秦京蘭微笑着推門進來。
見李逸風站起來,秦京蘭一愣,隨即笑了,“書記,這就是李逸風同志吧?”秦京蘭主動向李逸風伸出手。
張文華道:“京蘭好眼力。”
李逸風微笑着和秦京蘭握了握手,隨即放開了,“秦主任您好,我是李逸風,今後請多指教。”他打量了一眼秦京蘭,看面相,這女人年過四十,但保養的不錯,身段丰韻,沒有明顯的發福跡象,臉上還算光潔,眼角的魚尾紋暴露了她的真實年齡,一副金絲邊眼鏡架在鼻樑上,文縐縐的,職業套裝穿在身上顯得很乾練。李逸風對她的印象說不上好也說不上壞,初次見面,不好妄加評判。
秦京蘭笑着推了推眼鏡,她也在觀察李逸風,來沂南上任前市委組織部戚部長找她談話時,專門跟她談過沂南的情況,其中就重點聊起了李逸風,據說這位是縣委書記張文華身邊的第一謀士,年僅二十四周歲,這讓秦京蘭感到好奇無比,說實話她聽完戚部長介紹後,當時的感覺是不屑一顧,一個二十來歲的小孩兒能給縣委書記謀劃些什麼?
來到沂南之後,她也沒少聽說李逸風的豐功偉績,有些幹部甚至把他說的神乎其神,這讓秦京蘭的好奇心更加濃烈了,有一隻一探究竟的衝動。
秦京蘭特地找出了李逸風的資料,從頭到尾看了一遍,沒覺得有什麼值得關注的地方後,她把這個心思暫時放下了,最近聽說李逸風,還是在縣政府辦公室的人把今年的財政收入報表送過來之後,政府辦的人喜嗞嗞的,說今年全縣財政收入突破了多少多少,全是李逸風帶領着開發區發展起來的緣故,秦京蘭心下訝然,拿起報表一看,一下子傻在了當場,這個經濟增長幅度遠遠超出了她的想象,她這才意識到,還真是小看了這個傢伙。
如今這傢伙近在眼前,給了秦京蘭近距離觀察他的機會,秦京蘭自然不能放過,傳聞中的李逸風無所不能,現在看來,也就是平凡人一個嘛,秦京蘭如是想。
“指教可不敢當,你李書記的大名早就如雷貫耳了,年紀輕輕的,就能做出如此驚天動地的成績來,當真令我刮目相看啊。”秦京蘭說道。
這句話怎麼聽怎麼覺得不是個味道,李逸風心說,我似乎沒得罪過你吧?先前咱們倆也不認識啊,你爲毛對我有這麼大的成見?
心裡不悅,臉上卻不能表露半分,李逸風依然保持着謙謙君子的微笑,“秦主任說笑了,工作是大家幹出來的,我可不能居功。”李逸風毫不猶豫的頂了回來。
秦京蘭一愣,這是幹什麼?挑釁麼?她似乎忘記了,首先發起挑釁的是她自己吧。其實秦京蘭對李逸風也說不上有什麼敵意,女人嘛,小心眼子很多,她始終認爲作爲縣委辦主任,她才應該是張文華身邊的第一高參,李逸風深得張文華的信任,那就是搶了她秦京蘭的風頭,這是秦京蘭不允許的。
秦京蘭也知道自己被下放到沂南來,是因爲什麼,戚傳武部長找她談話的時候已經把情況都向她闡明瞭,這個安排是市委翟書記做出的,你去沂南,要好好配合張文華同志工作。
秦京蘭自然清楚戚部長這番話的含義,自己到沂南任職,就是給張文華增加力量,讓張文華從容的掌握起沂南縣的大權,看眼下的局面,似乎她來不來沂南都無所謂,因爲李逸風的存在,張文華根本不需要自己在他身邊出謀劃策,這讓秦京蘭有點吃味兒。
隨着李逸風這番話說出口,秦京蘭對他的印象糟糕之極,這傢伙表面上一副溫文爾雅、不急不躁的態度,骨子裡卻驕傲的很,一個男人,特別是一個年輕的男人如果太驕傲,往往不會把任何人放在眼裡,哪怕對面坐着的是個高官。
說穿了,秦京蘭就是心態失衡,說句不好聽的,她把自己估的太高,沒有正視李逸風的存在,導致了她後來的悲慘結局,這是後話暫且不提。
“呵呵,沒想到李副書記還挺謙虛的,如今的年輕幹部,恃寵而驕的不少,謙虛謹慎的倒是不多了,難能可貴啊。”秦京蘭說道。
李逸風心裡有些憤怒了,這娘們擺明了是指着和尚罵禿驢,當着自己的面故意找茬,實在是讓李逸風有些想不通她到底是什麼意思,李副書記,呵呵,有必要說出來嗎?
臉上抽動了一下,李逸風心說,跟個女人置氣有什麼意思,太小肚雞腸了,不管她出於什麼目的,能把老子怎麼樣?
想到這裡,李逸風又笑了,他回過頭來對張文華說:“書記,您沒別的交代我就先回去了。”
秦京蘭跟李逸風的鬥法一字不落的落在張文華耳朵裡,他也弄不明白秦京蘭爲什麼初次和李逸風見面就針尖對麥芒的,不過他認爲秦京蘭做的有些過分了,不管她怎麼想的,張文華都不願意看到這種情況出現,堡壘往往是從內部先攻破的,自己人鬧起來了,敵人就會有機可乘,張文華陰沉着臉,見李逸風主動退讓,心裡稍稍有了絲安慰,逸風還是顧及大局的。
“好,今年的工作告一段落了,放假以前要安排好單位的值班,其他的沒事了。對了逸風,你今年過節回京城還是留在沂南?”張文華點了一句。
李逸風明白文華書記這句話是說給秦京蘭聽的,於是笑着說:“三十初一我值班,估計初二才能回去。”
“那好,我也安排在三十初一值班,初二咱們一起回。”張文華笑着說道。
秦京蘭一愣,怎麼李逸風去京城什麼意思?他在京城有親戚麼?不大可能吧?隨即秦京蘭就把這個念頭放下了。
“好,機票就拜託書記訂了,我也做回甩手掌櫃的。”
“臭小子,趕緊給我滾蛋。”張文華笑罵了一句。
李逸風衝他笑了笑,又朝秦京蘭點了點頭,才離開辦公室向外走去。
待李逸風走後,張文華一張笑臉瞬間陰沉下來,眼神中一抹怒色直射向秦京蘭,秦京蘭知道文華書記不悅了,更知道問題出在哪兒,她訕訕一笑,道:“書記,明天的常委會議安排就緒了,您還有沒有其他指示?”顧左右而言他,在官場上混的時間長的人都會這一招。
張文華冷冷的盯住秦京蘭看,“你沒有其他要解釋的嗎?”
“我有什麼好解釋的?”秦京蘭認爲張文華不會因爲李逸風而對自己產生看法,她覺得李逸風沒有那個資格。
張文華搖了搖頭,“你出去吧,沒事了。”
秦京蘭又是一愣,今天這是第三次愣神了,她還沒弄明白李逸風在張文華心目中佔據的位置,要不怎麼說女人就是女人呢,主觀臆斷出來的東西是最不靠譜的。秦京蘭見文華書記沒了談話的興致,只能苦着臉退了出去,心裡對李逸風的成見卻是越來越深。
下了樓的李逸風心裡有些淡淡的不快,想了想,他上車後朝西院開去。
何陽的辦公室在縣政府辦公樓三樓,李逸風敲門進來的時候,幾位科局長正在跟何陽彙報工作。
見李逸風笑着走進來,四五道目光齊刷刷的望向他,這位縣領導眼裡的紅人大家自然認識,說對他沒有羨慕嫉妒恨那是不可能的,誰讓他如此得寵來着,但是面子上該維繫的還得維繫,一干人笑着站起來跟李逸風握手寒暄。
“逸風來了,快坐。”何陽笑着從辦公桌後面繞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