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家。
江庸看到了戰報,提起的一顆心算是放下了。
江夫人道:“這次還是像往常一樣,戰報一到,您就向朝廷遞交文書,請朝廷放心,江家必然守住河東道的門戶,不但如此,在平盧的榮哥也不會丟掉半寸土地。”
江庸微微皺起眉頭:“難道不能再等一等?”
江夫人柔聲道:“老爺忘記了,當年季承恩是怎麼彈劾我們江家的,其中一條就是我們仗着河東道都是江姓人,就拿河東威脅皇帝,您不能讓人再握住這個把柄。”
江庸當然記得,季承恩與二弟是結拜兄弟,早年二弟想要立下軍功,跟隨林家去了軍中歷練,卻沒想到第一次就遭遇了惡戰,二弟受了重傷暈厥,直到雙方清理戰場,被季承恩所救。
這件事江家子弟問起來,他們都說的含糊其辭,以至於族人都傳二弟趕考路上受人飯食。他也沒有刻意去澄清。
在他看來不管是救命也好,施飯也罷,算起來不過都是兩家結交的機緣而已,以他們江家的郡望多少人都想要攀附。
季承恩那時也不過是個無名的小官,他能遇見江家也算是福氣。所以誰欠誰的就看要怎麼去說。
如果不是有這一場結交。江家也不會先投效了中宗的太子,而不是如今的皇帝,白白蹉跎了許多歲月。
皇上繼位之後,林家靠着太后重獲恩寵。林家和季家沒有幫襯江家也就罷了,還要幫着皇上打壓五姓望族。二弟察覺了皇帝的意圖,五姓望族雖然有聲望和地位,但是手中沒有軍權,萬一有個風吹草動,只有束手就擒的份兒,於是五姓聯手向皇上請求設立重鎮,又隨着皇上征戰逐步壯大自己的軍權。季承恩卻在關鍵時刻彈劾了江家養寇自重,並非一心一意報效朝廷,爲的還是族人的利益,並且握住了二弟與番國來往的書信。
二弟去請求季承恩看在兩家的情分上手下留情,那季承恩根本早就與二弟離心,一門心思置江家於死地。
想到這裡,江庸就冷笑一聲,虧他們還想與季家定下婚約,將瑾瑜嫁去季家,將來一榮俱榮……
結果季承恩卻依舊咄咄逼人,二弟只有一死纔算保住了整個江家。
這筆賬他要跟季家人怎麼算。
之前就不用說了,現在他面對的是一個小小的孤女和沒落的李家……
難道也要這樣束手束腳。
江庸冷笑:“李雍有幾分的本事,從平盧救出了崔慶,若是好好培養假以時日自然會有一番成就,只可惜我不能給他這個機會。李家別想靠着這樁案子再次回到朝堂。”
江夫人上前服侍江庸更衣:“老爺不用擔憂這些小事,依妾身來看,季氏和李雍這對夫妻有問題。”
江庸擡起頭:“我早就知曉……”
江夫人搖搖頭:“老爺不知道,妾身說的是李家和季家如今是互助互利,季氏幫着李家伸冤,如今該李家幫着季家翻案了,否則這一樁樁陳年舊事怎麼都突然都被人提起來。李雍從前厭棄這門親事,如今爲何甘之如飴,自然是因爲他們有共同的敵人,那就是我們江家,若是利益相同,別說夫妻就算仇敵也能暫時握手言和。”
江庸道:“他們不是在查平盧的案子嗎?”
“那是障眼法,”江夫人笑,“若是您知道季嫣然要爲季承恩伸冤,想要將季承恩接回京城,您會怎麼辦?”
放季承恩在邊疆受苦,那是因爲他餘恨難消,要讓季家人嚐嚐生不如死的滋味兒,只要他們握着季氏,季承恩不敢逃更不太敢隨便去死,他要一點點地將季承恩熬的油盡燈枯,去年已經有消息傳來,季承恩身染惡疾,這就很好,正和他心意。
可現在不同了,季嫣然現在已經脫離了他們的掌控,若是再想要就季承恩,他就要給季嫣然點顏面看看。
江庸冷笑:“自然會讓人去殺了季承恩一家,就像那釋空法師一樣,即便會被伸冤又如何?人死如燈滅,最多得些撫卹罷了。”
江夫人點點頭:“您說的都對,”伸手去撫平江庸鬢間的白髮,“您爲了江家用盡了心力,有些事也該交給下面的人去做,榮哥也長大了,能夠幫襯您。”
江庸眼睛中透出幾分柔情,他比夫人足足大了近二十歲,雖說夫人是他的續絃,卻也是唯一一個爲他生下子女的妻室。
娶了夫人之後他的仕途平坦,掌管江家,意氣風發到了現在,但凡是夫人說的話,他全都能聽進去。
“江虎。”江庸叫了一聲。
外面的護衛立即走了進來。
“你親自帶着幾個人去……將季承恩一家解決掉。”
江虎乾脆地應了一聲。
“等等,”江夫人叫住江虎,“邊疆流放之地向來多災,死在那裡的犯人不計其數,季承恩及其家人必定是其中之一。”
江虎道:“小的明白,定不會留下半點的傷痕。”
江虎退了出去,江夫人走到軟榻上拿起書來看。
江庸覺得奇怪:“夫人是在看醫書?”
江夫人頷首:“這些都是常寧公主從前看過的,我只是很好奇……”說着頓了頓,“都是釋空法師教的徒弟,都看過這些醫書,都一樣醫術高明,若說常寧公主是位奇女子,季氏也差不了多少。聽說朝廷四處打聽哪裡有奇人異事,季氏這個人、她做的那些事,算不算不合常理?”
短短几個月內就將太原府攪合的天翻地覆,如今剛剛入宮爲太后診病,就得了太后歡心,太后竟然也過問那些假番藥的事。
不但如此,太后彷彿很支持季氏開藥鋪買賣藥材。
“季氏多虧是個女子,”江夫人嘆口氣,“否則朝堂上哪裡有老爺們的份兒。”
江庸想到的當年那句讖言:奇人禍國。
這些年朝廷上下都不得安生,旱災、水災也猖獗橫行,天降災禍是爲示警皇帝,他雖然不信讖言,但是但凡與這些有關的事和人,都是皇上最關心的。
“花兒開了纔好採,季氏鬧得大了,就算老爺不出手也會有人修剪了她,我已經讓人查過,季氏和李雍出事之前,那位大人也在太原府。”
“那位大人手中握着喪鈴,他走到哪裡,哪裡的人就都要死,您說他讓人去了李家,死的人是誰呢?”
江瑾瑜不在意的這些事,恰恰是她最好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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