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約先進了書房。
季嫣然立即跟了過去,總覺得會有些心虛似的,四叔那麼幫她,可是這次的事卻沒跟四叔商量就動手去做了。
李約坐在那裡不知在思量些什麼,始終沒有開口說話。
季嫣然抿了抿嘴脣道:“阿雍應該不會有事的。”
李約才擡起頭來,目光中有幾分複雜的神情,他就這樣靜靜地瞧着她。
“四叔,”她獻寶似的親手倒了杯茶過去,“福康院裡沒有什麼好茶,您就湊合着喝一口。”
李約摩挲着手中的茶杯,語氣十分的平淡:“出了這麼大的事怎麼不讓人告訴我一聲。”
季嫣然道:“事出緊急我們也就沒來的及跟您說,還好我們之前有所準備……”她說着這句話,明顯地看到了李約的眼角一皺。
她又說錯了什麼嗎?四叔平日裡很溫和,對她和李雍都十分寬容,沒想到這次會生這麼大的氣。
季嫣然小心地試探着道:“四叔……是聽說了什麼嗎?”除非事情很嚴重,李雍的處境很危險,想到這裡她不禁又皺眉擔憂起來。
李約的眼睛彷彿更深沉了些,半晌才道:“你知道我爲什麼改名叫李約?”
突然之間就提起這個,季嫣然有些怔愣:“我……我知道是因爲您與常寧公主有約定。”
李約細長的眼睛微微眯起,這樣一來就讓人看不出他的神情:“有什麼約定?”
季嫣然聽說過,到底實情是怎麼樣她也不知曉,想到這裡她搖了搖頭。
李約開口道:“她說她會回來找我,讓我一定要好好活着。”他彷彿想到了往事,眼稍一顫,如同在古井中投入了一塊石頭,將那清輝的光芒打碎又重新拼合起來。
季嫣然不知該說什麼纔好,人死不能復生,常寧公主會說這樣的話是因爲太瞭解李約,知道她死了之後李約必然不肯獨活,這份感情真是讓人唏噓。
季嫣然道:“公主也是爲了四叔着想,好在四叔肯聽公主的話,不過人死不能復生,四叔也該爲自己以後做些打算,畢竟……除了這些以外,世間還有許多事值得人去追逐和體會。”
生命來之不易,不能用來蹉跎,她是在婉轉的勸說李約。
李約的神情淡定自若:“你說的對,人死不能復生,這是人人都知曉的事,我又何嘗不知曉她是在騙我,只是有半點的可能我都不願意放過,畢竟她身上發生過不同尋常的事。”
李約這樣一說季嫣然就明白過來,因爲她和常寧公主都是穿越着,李約纔會抱着希望,難道常寧公主沒有說過,穿越是控制不了的嗎
季嫣然道:“四叔,我和公主的事都是可遇不可求的,若是公主能夠回來定然早就來尋四叔,現在已經過去十多年,您……也應該放下了。”
一陣微風吹來,季嫣然聞到一股淡淡的酒氣,李約來之前飲了酒嗎?怪不得他的表現和平日裡不一樣。
李約手中的茶喝光了,季嫣然忙上前再續一杯。
他輕聲道:“十年,她不會已經將我忘了吧?”那聲音極低,恍若是在嘆息。
季嫣然不知該怎麼安慰李約,只是道:“四叔你放心,常寧公主無論去了哪裡都不會忘記您。”
他的衣袖翻開,露出那如同杏花般的襯底,頓時平添了幾分的酸澀,他的目光迷離,望着季嫣然半晌才道:“阿寧,你是不是在跟我開玩笑。”
季嫣然心中一顫,四叔真的是醉了,竟然將她認成了常寧公主。
李約從懷裡拿出一隻布包遞給季嫣然,等到季嫣然接過去,他似是支持不住,身子一歪靠在了引枕上。
門口的杜虞見狀立即走上前去要去攙扶。
李約搖了搖手吩咐杜虞:“我在這裡歇一會兒,你們先出去吧!”
杜虞應了一聲,季嫣然也跟着退了下去。
簾子將要放開的一瞬間,李約掩住嘴輕輕地咳嗽。
季嫣然問向杜虞:“四叔怎麼會喝了這麼多酒。”
杜虞沒有說話,兩個人在門外站定,他看向她手中的布包:“你打開看一看。”
青色的布包裡面是一株稻穗。
杜虞道:“聽你說了麥苗,他就命人去了江南,又怕那人腳程不夠快,他自己騎馬在半途中將東西接了回來。”
沒想到四叔會親力親爲,如果說她跟李雍是在危機情況下互利互助,李約卻是毫無保留地幫她。
季嫣然走到窗子下,想輕輕地將窗子從外面合上,免得李約睡着會着涼,卻聽到李約道:“今年你在江南種的稻子長得很飽滿,你種在京城的那些雖然還看不出太大差別,但是有這些稻穗足夠鬧出不小的風波,你們季家一心撲在糧食上,做的都是爲國爲民的事,現在正是要用糧食的時候,皇帝不會輕易向你們下手,我安排了一些事,你回家就知道了,李雍會很快就放出來。”
季嫣然應了一聲道:“四叔您好好歇着。”
李約沒有再說話,彷彿已經睡着了。
季嫣然將要走出院子,不禁又回頭看過去,不曾想正好對上杜虞的目光,杜虞最近忽然變得十分沉默,總覺得他好像有話要說,卻又總是說不出口似的。
……
季嫣然一路回到了李家,剛剛換了衣服,秋嵐就來道:“大小姐,族裡來人了,帶了幾個掌櫃的過來,在老太太那裡說了半天話,說是想要買您在江南的田地。”
季嫣然立即想起了李約的話。
這就是李約的安排?讓人來買她的田地,她這田地是要將父親從邊疆救回來的,不可能會賣給旁人,李約也很清楚,所以買地有可能這是在跟她做戲。
季嫣然帶着人去了堂屋,還沒有進門,李家的幾位長輩已經看過來,每個人臉上都是笑容:“這就是雍哥媳婦,快來快來,我們正誇讚你,光是這一樣就將孫子輩的媳婦兒們都比了下去。”
季嫣然上前行禮,立即就看到桌子上放着幾株稻穗,看起來和方纔李約給她的一模一樣。
“雍哥媳婦,我就直接說了,”李家族中太爺笑着道,“我們這一支一直跟着宗長做米糧生意,也四處買了不少的田地,卻從來沒有種出早稻,我們是想,能不能將你在江南種了早稻的土地賣給我們族中一塊。”
太爺聲音剛落,就聽到有個人急切地道:“不能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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