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燮皺起眉頭道:“你可要想明白了再說話。”
若是往常謝燮的一句話就會讓林二太太恢復理智,可是這次林二太太眼睛中滿是慌亂,謝燮的話根本沒有起一丁點的作用。
林二太太一遍遍地重複,眼睛更是死死地盯着謝燮:“謝燮大人……都知道,他都知道,我……我……”
“既然謝大人都知曉,”季嫣然擡起頭,“那您就說說爲什麼要讓二太太帶着所有的財物離開京城?”
季氏死死抓住這件事不放。
謝燮冷聲道:“你故意嚇瘋了林氏,安排這一齣戲碼,是想要爲常寧翻案,”說着微微一頓,“避重就輕,故意不去說自己的事,這樣拙劣的手段只能騙騙林氏。”
謝燮說着向套間。
在這時候皇上應該出聲打斷季氏,結束這荒唐的戲碼。
皇上卻沒有說話。
謝燮的手心裡滿是汗水,一切都脫離了他的掌控,因爲這一幕實在是太有趣、太新奇,季氏問話的方法,她那無所畏懼的模樣,不過半個時辰的功夫就幾乎將林氏折磨的瘋癲,這些比殺人更讓人覺得有趣。
皇上喜歡遊戲,季氏已經引起了皇上的興趣,不止如此還能揭開當年常寧之死的真相,換做是他站在那裡也會興致勃勃地看下去。
謝燮看向季嫣然,他要佩服她,因爲她找到了機會果斷出手,雖然步步驚心但是毫無怯意。
表面上胡鬧癲狂,實際上細緻縝密。
掌控了整個大殿的氣氛,就連皇上也陷入了她這個局中,而且絲毫沒有察覺出異樣。
季嫣然從林二太太開始,要從哪裡結束?
謝燮的心沉下去,季嫣然絕不是爲了保命那麼簡單。
他們本是要讓季嫣然重走一次常寧的路,季嫣然卻利用這個機會將當年所有害常寧的人都聚在一起,將他們一個個全都解決掉。
季嫣然不是來送死的,她是要復仇,向所有人復仇。
就一個小小的女子隻身前來,手中沒有任何的利器,沒有人會忌憚她,也沒有人會防備她,正因爲如此,她的話才容易被人相信。
謝燮攥住了手,他目光下就是季嫣然那纖細的脖頸,脆弱的只要他一掌就能打斷。
而季嫣然就站在那裡,仰起頭,暴露着她的脆弱,如同魚鉤上的餌,故意吸引着他,他心中竟然一陣瑟縮,拿不定主意該不該動手,因爲季嫣然方纔對林二太太的那些手段,也深深地扎入他心中,他害怕稍有動作就會上了季嫣然的當。
“謝大人,妾身問您一個問題,您回答了才能問妾身,這不是我們早就說好的嗎?”
謝燮目光一沉,剛剛將季嫣然帶過來時,季嫣然的確提了這樣的要求,可那時候他沒想過季嫣然會在這時候發問。
謝燮向套間躬身:“皇上,微臣不知此事。”
季嫣然道:“這世上哪裡有謝大人不知道的,更何況林二太太是謝大人的耳目,她怎麼敢瞞着謝大人做安排。”說到這裡她微微翹起嘴脣,只不過得意的樣子只會讓謝燮看到。
她就是要激怒謝燮。
她跟着程隊辦了大大小小的案子,見過窮兇極惡的匪徒,也看着程隊問審那些罪犯,程隊說的好,不論是對質還是審訊,只要能夠保持鎮靜,不畏懼生死,才能掌控一切。
她就從最軟弱的林二太太下手,從這裡讓當年的事慢慢浮現,然後帶給他們一個復仇的盛宴。
林二太太不停地搖頭:“這些箱子不是我的,不是……”
林二太太開始哭泣,就算掙扎也是這樣的虛弱,讓人輕易就辨別出她說的是假話。
“二太太讓我們帶着離京……”
林二太太身邊的人已經招供。
“二太太說,京中要亂起來,林家也會跟着被滅族,等着一切都過去,林家手中財物全都會變成她的。”
季嫣然目光閃亮,落在謝燮臉上:“謝大人說說京城爲什麼會亂起來?江家犯了謀反大罪都沒有被滅族,爲什麼反倒是林家要遭此禍事,我們推算一下,林二太太到底是林家媳婦,林家若是做了十惡不赦的事,林二太太就算回去孃家也一樣要被抓捕受罰,二太太的意思卻是林氏一族覆滅,她依舊能夠回來接手林家財物,是誰給了她這樣的承諾,誰有這樣的權利……”
季嫣然頓了頓:“是皇上嗎?也只有皇上能夠如此。”
謝燮覺得可笑:“你竟然無端將這些推到了皇上身上,根本就是順口胡……”將要說到最後一個字謝燮忽然明白過來,季嫣然到底是什麼意思。
能夠許諾二太太這些的只能是皇帝。
如今的皇帝沒有做,那麼……將來的皇帝呢?
謝燮厲眼看向季嫣然:“你們林家想要做什麼?你進宮又故意讓人帶來林二太太,就是爲了讓皇上相信當年常寧被人所害,如今林家也要蒙受冤屈,你們背地裡在謀算些什麼?”
不等季嫣然說話,謝燮躬身:“皇上,微臣提議立即將林家衆人抓捕審訊。”
“啪啪啪。”
一陣鼓掌的聲音。
季嫣然伸出兩隻手臉上滿是欽佩的神情:“還是謝大人厲害,一語中的,如今的確應該將林家上下全都送入大牢,防範於未然,至於審訊,只要在林讓面前刑訊林太夫人,林讓不忍母親受苦,定然什麼都會招認,說不得謝大人立即又會收穫一樁謀反案……不過……”她頓了頓,“林家都下了大牢,若是京中還有事發生該怎麼辦?又該抓誰?謝大人嗎?”
謝燮目光微閃:“微臣自願入大牢之中,任憑朝廷盤查。”
“謝大人這樣急着離開,是不是怕皇上向你詢問那讖言之事?”
季氏就像一條惡狗,好不容易讓她鬆開了嘴,她卻接着去咬旁處。
“那讖言的確是謝愛卿所說,朕沒有親耳聽到。”
謝燮僵立在那裡。
皇帝緩緩走出來。
謝燮心一沉,皇上已經開始質疑讖言。
“皇上那句讖言是真的,”季嫣然擡起頭道,“其中的內容千真萬確。”
這次連皇帝都覺得驚訝。
皇帝目光陰沉:“你倒說說看,爲什麼是真的。”
季嫣然道:“讖言一出,上天護佑,這句讖言傳出來的確有人得到了機緣,”她緩緩地看向謝燮,“謝大人從此榮華富貴享受不盡,文武百官都可任他誅殺,一句讖言將他送到了如此高位,這讖言是爲謝大人而生,只要謝大人想,就連內宅的婦人也可以利用它達到自己的目的。”
林二太太能夠誣告常寧公主,自然是因爲迎合了讖言。
“從前讖言不過就是一句空話,可是備受太后寵愛的常寧公主因讖言而死之後,武朝上下談‘讖’色變,以謝大人判斷‘異人’的標準,從前的聖人、將星、乃至避世的五老都該死,可他們沒死,前朝也並非他們而亡。”
季嫣然轉臉看向謝燮:“謝大人如此費盡心思殺一個女子,可見並非爲了武朝安危,是這能夠給你帶來似錦前程,現在捲土重來,是覺得如今的一切已經不能讓你滿足,你還想要更多。但是您別忘記了,讖言不該爲你所用,能用這些的唯有天子,天子說的話,纔是讖語。”
少女的袖子展開,臉上是神秘的笑容。
“謝大人,我來跟您玩一個遊戲吧!1、2、3你來問我問題,你問不出來我就來問你。”
“謝大人,你們到底在隱瞞什麼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