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初雲見林大夫說的同實際情況一樣,也就不再多做解釋,直接順着林大夫的話往下說道:“我這手上的傷,從被剪子劃破到眼下已差不多有五日了,所以大家看到的這些黑痂再過一天就會慢慢的脫落,這傷口也會慢慢的痊癒……”
宋初雲本是以慢悠悠的語調細說她手上傷口的狀況,但說到“痊癒”兩個字時她卻突然將話鋒一轉,以凌厲的語氣對着衆人說道:“那麼,這樣一來證明了什麼呢?”
宋初雲理直氣壯的對着大傢伙說這些話時,目光最終無意中落在了香蘭身上,宋初雲這個無意識的舉動卻讓香蘭心虛的往後退了幾步,還不由自主的發出了內心的疑問:“證明了什麼?少夫人倒是把話兒講清楚啊……”
香蘭的驚慌讓宋初雲心裡浮上一絲疑慮、隨即多看了她一眼,沒想到這一眼倒讓香蘭心裡更加慌張,一臉不自在的說道:“少夫人你幹嘛用這樣的眼神看我?這眼神還怪瘮人的……”
香蘭的心虛讓宋初雲明心裡慢慢的浮現出一個猜測,猜想這香蘭大概是展夫人的同謀,否則也不會只因自己的一個眼神就如此慌張,想到這一層後宋初雲故意對香蘭說了句意味深長的話:“蘭姨娘你若是沒做什麼虧心事,怎會覺得我的眼神瘮人呢?”
“我、我哪有!我只是對少夫人的話感到不解罷了。”
宋初雲淡淡的掃了香蘭一眼,隨即回到先前的話題上,慢慢的解釋道:“這道傷口眼下就要痊癒,恰恰證明了我不可能是把香姨娘主僕推下水的兇手。”
“怎就不可能了?”展夫人問道。
宋初雲目光如炬的掃了展夫人一眼,道:“因爲剛剛林大夫已經把話說得十分清楚了———若是我受傷的手沒再用力,那五天左右傷口就會痊癒!眼下距離我右手受傷已經是第四天了,這傷口的恢復情況證明我的右手在養傷期間根本就沒有用過力……”
“既然這幾天我的右手都沒有用過力,那我又是如何一口氣把香姨娘主僕推下水呢?難道我可以只用一隻左手就幹下這樣的力氣活兒?別忘了我也是一個懷有身孕的弱女子!”
和宋初雲心有靈犀的展寂衍,一聽完宋初雲這番話馬上就領會了她的用意,於是不等宋初雲再多說就出聲附和道:“雲兒說的對,她區區一個弱女子、還有孕在身,雙手並用興許能一口氣把兩個人推下水,不過這卻是十分不易做到的事,更別提讓雲兒這樣的弱女子用單手快速的推兩個人下水了,那幾乎是不可能辦到的事!”
宋初雲一臉讚許的看了展寂衍一眼,接下他的話做出了總結:“也就是說,我根本就不是把香姨娘主僕推下水的兇手,這兇手另有其人!”
展夫人一聽到“兇手另有其人”這句話心裡馬上就慌亂起來,而真正動手推香姨娘的香蘭聽了宋初雲的話後、比展夫人還要慌亂幾分,並開始有些口不擇言的想要洗脫自己的嫌疑……
“也許少夫人是用雙手把香姨娘主僕給推下水的,這香姨娘生完孩子後就昏迷不醒了好幾日,眼下算算離行兇之日已過了兩、三天了,她手上的傷口即使因用力而重新裂開了,如今也有可能再度癒合上了啊!我認爲這道傷口不能成爲證明少夫人清白的證據……”
這一次不必宋初雲再出聲做解釋,一旁的林大夫就不悅的反駁道:“蘭姨娘這是在質疑老夫的醫術嗎?若是少夫人真的用雙手把兩個人推下水,那她手上的傷口就會因二次受創而再度裂開,不但傷勢會比第一次受傷時還要嚴重,且傷口還會一連流上幾天血纔會慢慢的轉好……”
林大夫邊說邊指了指宋初雲手上的傷口,解釋道:“若是這傷口三天前曾經二度受創,那眼下絕不會是這副已幾乎痊癒的模樣,這痂即使結了也只會是一層薄薄的新痂……所以蘭姨娘的猜測根本就不附和實際情形。”
林大夫畢竟是位經驗豐富的老大夫,他這幾句話不但對香蘭的猜測做了否定,同時還從另外一個方面肯定了宋初雲說的都是實話,不過一旁的展夫人卻依舊想要催死掙扎、扭轉局勢,所以聽完林大夫的話、她飛快的說了句:“但是,誰清楚少夫人手上的傷口是什麼時候劃傷的呢?會不會是在香姨娘出事之後劃上的?”
“假如她是在把香姨娘推下水後,爲了洗脫嫌疑才故意劃傷手臂的,那眼下距離事發已差不多有三天了,這傷口若是長得快,眼下就算是長成快痊癒的模樣,也沒什麼稀奇的吧?”
這姜始終是老的辣,展夫人活到這把歲數了,在這危急時刻倒也能急中生智的想出個像模像樣的理由來,並且藉着這個理由一言中的的說到了關鍵處———這個人的身體狀況不一眼,所以這傷口癒合的快慢誰也說不準,哪怕是經驗豐富的林大夫也只能說個大概的時日。
再者林大夫剛剛的言論是建立在———宋初雲的傷口若是因過度用力而二次受創,因反覆受傷情況較爲嚴重纔會血流不止,可這傷口若是宋初雲推完人後馬上劃傷的,那就不屬於是嚴重的二次受傷,所以眼下傷口結痂並快要痊癒,也是有可能出現的狀況……
於是展夫人急中生智想出來的幾句話,就把宋初雲又推倒了被人懷疑的境地,但宋初雲臉上卻是一點慌張都沒有,只暗暗的感嘆這展夫人實在是太天真了些———任誰不慎在手上劃了這麼長的一道口子,都必須請大夫來診治和包紮,而這大夫不就是最公正有力的證人?
而一旁早已方寸大亂的香蘭,一聽展夫人這話、彷彿那溺水的人突然抓到一根救命稻草般,只見她立刻順着展夫人的話,理直氣壯的衝着宋初雲說道:“夫人這話說得十分有理兒,沒想到少夫人你竟然有如此的狠勁兒,爲了除去香姨娘竟然連傷害自己的事兒都做得出來?難道那剪子劃在你手上時,你不覺得痛嗎?”
“那剪子劃在我手上我當然覺得痛了,可我那是不小心爲之的,就算是痛又能怎樣呢?再痛也只能怪我自個兒不小心,我所能做的便是下一次再動剪子時,加倍的小心對應、提防着不要再被傷第二次。”
宋初雲此話似乎意有是指,似乎想以這樣的方式告訴誣陷她的有心人,下一次自己絕不會再如此輕易就被她們算計了去,更是間接表明這一次她已有十足的把握能替自己洗清嫌疑……
這時一旁的展老爺老調重彈道:“媳婦兒,你說你手上這道口子是在香兒落水的前一天、做女紅的時候不慎划算的,可有什麼人能證明你所說的話全部屬實?或是你劃傷時有沒有別的什麼人在場?”
這府上的主子大多都只會和自個兒的貼身丫鬟一起做針線活,展老爺以爲宋初雲還是隻能搬出秋蓮來做證人,所以才故意像先前一樣問她要證人,更是一心等着宋初雲一說讓秋蓮作證,他立刻就以同樣的理由推翻這個證人。
哪知宋初雲早就料到展老爺會再刁難自己,所以展老爺一說完她就伸手指了指林大夫,說道:“媳婦兒那一日不慎劃傷後,請到府上診斷和包紮的大夫恰好就是林大夫,我想林大夫可以替媳婦兒作證。”
林大夫來了這麼久,多少也弄明白整件事情的來龍去脈了,加上他本就是個生性耿直的正人君子,所以他一見宋初雲需要自己替她作證,馬上挺了挺身板說道:“老朽記得是在初六被請到貴府替少夫人包紮傷口的,少夫人當時還叮囑老朽不要聲張此事,免得讓家人擔心。”
展寂衍聞言心裡大喜、並飛快的接上林大夫的話:“香姨娘主僕是在初七被推下水的,那時雲兒的手已受了傷、用不得力,也就自然不可能是那行兇之人了……”
“也就是說,真正的兇手另有其人!且這個兇手不但惡毒的把香姨娘主僕推下水,還偷偷的到洗衣房偷了雲兒的衣服打扮成她的模樣行兇,一早就打算把此事徹徹底底的嫁禍給雲兒!這個惡人這般做實在是太可惡了!若是被我揪出來絕不會輕饒!”
展寂衍這狠話讓策劃了嫁禍一事的展夫人、打扮成宋初雲模樣推人的香蘭,以及被展夫人派去洗衣房偷衣服的琴兒,三人同時都打了個冷顫、被嚇出一層冷汗來,尤其是身份最卑微的琴兒還被嚇得下意識的往後縮了縮身子,生怕被展寂衍揪出來重罰……
而事情既然發展到了這個地步,展老爺也不好再一個勁的認定宋初雲是兇手看,於是他便順勢對展寂衍說道:“既然此事是有人故意栽贓嫁禍,那就由衍兒你把此事調查清楚,務必要嚴懲策劃了整個陰謀的惡人,我們展府絕不能姑息養奸留下隱患!”
“是,父親,”展寂衍先回了聲,隨即一刻也不耽誤馬上從洗衣房開始查起:“秋蓮,你帶上幾個丫鬟到洗衣房去,把那些粗使丫頭召集到一起好好的搜查盤問一番,務必要找出從洗衣房偷走雲兒衣服的人!若是找不到那人,那你便仔細的四處搜查一番,看看洗衣房有沒有什麼可疑之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