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8 捏死

048 捏死

她不愛江書鵬,可江書鵬待她敬得有加,雖然這樣的日子平淡得像一潭井水,可也沒有多少令她厭煩。與那些在皇宮裡時時提心吊膽的日子相比,如今已經很好。身爲宮婢的她,沒有在皇宮寂寂終老,還嫁了個才華橫溢的男人,生下了一個兒子。

她懂曉知足者常樂,她今生再無樂趣,卻依然得活下去,不爲榮華富貴,只是爲了陪伴唯一的兒子長大。

無論他信是不信,亦或懷疑江舜誠有什麼陰謀,但她不能。

她可以對江家人沒有感情,但傳禮是江家的骨血,是江家的子孫,但是爲了傳禮,她亦不能做出傷害江家的事。

孟氏道:“如若翁爹真能充實國庫,爲皇上解憂,這亦是好事。”

“這怎能是好事?近來,右相與德妃之間似有默契,一個在前朝,一個在後/宮,就連父皇也對德妃多有信賴。今日從宮裡傳來消息,父皇要晉封老五爲王。老五什麼都不會,就只知曉遛鳥騎馬,父皇卻要晉他爲王。”

當今北齊皇帝膝下兒子衆多,得以順利長大成人的便有九個。

奸臣,自來都做些損人利己的事兒,而他們的下場便是殞命被懲。

可今昔江舜誠心繫百姓,一副爲民、爲朝廷的樣子,讓他憶起來就一肚子的火。

孟氏冷聲道:“你晉得,四皇子晉得郡王位,爲何五皇子就晉不得親王位?”

素妍心下轉了個彎,暗道:他不是四皇子,亦非五皇子,聽三奶奶的話,似一早就晉爲親王的,除了三皇子靜王殿下,再無旁人。

這說話的男子竟然是靜王!

靜王前世野心勃勃,睥睨天下,不惜惹來兵禍,一場內亂,只爲帝位。

靜王聽到這兒,心頭一緊,伸手握住桑榆的雙肩:“你以前不是這樣的。桑榆,你還不明白,江舜誠在幫老五,在助德妃,這對本王極爲不利。”

近乎大喊,近乎斥責。

孟氏並不看他,目光停落在窗戶處,隱約瞧見了一個人影,心中大駭:“誰?”

靜王縱身一閃,素妍來不及逃脫,一把就被三皇子給提入屋中,大手捏住素妍的脖頸,素妍只覺呼吸急促,一張臉憋又紅又熱。

孟氏見是素妍,頗是意外,天色已晚,可她還未歇下,竟發現了自己與靜王之間的秘密。拉着靜王的胳膊,“你放過她吧。”

“不行,她知道我與你之間的事。”

必須死,否則他與孟桑榆的事傳出,他們都活不成。

“她只是個孩子,能曉得什麼?”孟氏走近靜王。

靜王的大手只死死地捏住素妍的脖子,隨時都能讓她斃命。

前世,沒有參與皇子爭儲的江舜誠如今選擇了德妃、五皇子。

不,以江舜誠的聰明,一定不會選擇任何一個皇子。

也許他只是暫時站在了德妃母子那邊。

素妍掙扎了幾下,越發覺得呼吸急促。

孟氏低求:“放了她。如果她出事,婆母、翁爹一定會大怒,更會派人徹查,如此就麻煩了。”她不懼旁事,唯獨擔心因爲自己累及六少爺,央求道:“殿下,放開她!放過她吧,她只是一個孩子……”

不能出人命,況且素妍救過六少爺的命。

如果沒了六少爺,她也活不下去了。她苟延殘喘,全都是爲六少爺活的。

靜王只想一把將她捏死,怎耐三奶奶苦苦地央求。大手一鬆,素妍跌倒在地,偏廳傳來六少爺(江傳禮)奶孃的聲音:“三奶奶,三奶奶,你沒事吧?”

靜王低低地道:“給我盯緊江舜誠,一定要查清他到底想幹什麼?一大奸臣居然轉了性,想做爲國爲民的忠臣,本王如何也不能信。他一定有陰謀!”

如若不是素妍知曉實情,是她與江舜誠說的話起了作用,恐怕連她自己也不相信江舜誠會改變。

但有改變總是好的,或許這樣可以避開前世江家最後落到滿門抄斬的下場。

在奶孃將進屋中時,靜王縱身一躍,化成夜裡的蝙蝠,掠影而去。

奶孃掌着蓮花油燈,打起簾子,卻見孟氏正扶着素妍。

“咦,小姐什麼時候來的?”

孟氏道:“是過來向我請教畫技的,你去照顧六少爺,這裡有我。”將素妍扶到了涼榻,捏了塊溼帕子,給素妍擦臉。

過了會兒,素妍才醒了過來,看到面前清麗如昔的孟氏,憶起昏迷前的一切,方回過神來。“三嫂,我睡了多久?”

“也就一會兒的工夫。”孟氏帶着歉意地笑着。

素妍見周圍無人,“三嫂,你和靜王……”

“你都聽見了?”

素妍沉重地點頭,“我是拿三嫂當成最親的親人,三嫂也是這樣對我嗎?”

孟氏眼神繁複。

親人,這個詞真動人。

她也曾有疼愛的長輩,有和美的家人,可後來全都沒有了。“如果你怨我,可以把今兒這事告訴給相爺。”

“不,我不會說出去的。”素妍很堅決,“無論三嫂信是不信,我真當三嫂是親人。三嫂,我一直覺得你的心很冷,以爲是三哥傷害了你。現在我才知道,你心裡有人,但那人不是我三哥。你不覺得對我三哥很殘忍嗎?你給不了他幸福,你和他做夫妻,也是爲了盯着我們家,你嫁入右相府,實則是這府裡的細作、是旁人布在右相府裡的棋子和眼睛。”

孟氏並未爭辯,因爲今晚的一切,都足以讓素妍誤會她。

這一刻,她有些許懊悔從靜王手裡救下了素妍。

這小姑娘竟是什麼都知道,是不是又錯了?

可是如若素妍一死,右相府就會大亂,虞氏視女如命,要是素妍死,虞氏一定會瘋狂地尋找兇手。屆時,一定會查到她的身上,素妍過來,這一路上看到的人就不少。

理智告訴她,素妍不該留;可又告訴她,素妍不可死。

真真好生爲難,這一次,她錯了麼。

糾結一番,想到她與江書鵬的婚姻,想到與靜王的有緣無份。她嫁給江書鵬,非她自願,是皇貴妃的懿旨,她不得不嫁。若她拒絕,她就得死。她只想活下去,有心無心,都得活下去。

何況那人答應過他,若是他登基爲帝,會還孟家一個清白。

這份承諾,遠勝過一切。

她苟延殘喘地活着,不是爲自己,只爲了孟家,亦爲告慰孟家枉死的冤魂,也會自己的兒子活着。

素妍道:“三嫂,你這樣下去,將來小六長大了,問起你來,要如何告訴他?連我都能瞧出你與大嫂、二嫂的不同,他難道看不出來麼?三嫂,自你嫁入右相府,我爹孃、哥嫂待你不薄,你沒有嫁妝,我娘怕你被其他妯娌看淺,就爲你置備了田莊、鋪子,雖然不多,卻足夠撐起你的顏面。我三哥的性子雖是儒雅、優柔寡斷些,但他對你敬重、呵護,從來不曾薄待過你。你是怎樣對他的?從來沒有對他敞開過心扉。”

素妍離了涼榻,赤着腳丫奔離靜瀾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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