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6 膽怯

056 膽怯

虞氏面露詫色:“你這孩子,之前學的是古琴,這才幾日,怎又換成琵琶了。”

“先生說我的琵琶彈得還不錯,所以我改學琵琶了。”

虞氏頗是無語,素妍以前學什麼也是這般,學上幾日就改了。現在她正高興,素妍總算是安心學琴棋書畫了,哪裡曉得又改琵琶了。

大奶奶道:“琴師傅,請隨我來。”

幾個女孩出了如意堂,自有各家的嬤嬤、丫頭跟上。

天氣明媚,朗照萬物;後花園內,蓮葉如盤,荷花盛開,亭亭淨植;薔薇含露,嬌媚無雙,晨風一過,花上珠露一掠,滑跌泥土,綻放着最後的光芒。

後園中,有幾棵高大的梧桐樹,又有一根兩人方可圍抱的麻柳樹,樹影斑駁,日光輝映,透過枝葉縫隙,灑下一地的星星點點的光花。

清音軒在後花園的另一頭,與府中五爺、六爺的閣院毗鄰,是右相府裡最清靜、雅緻之處。

大奶奶沈氏走在前頭,清音軒有單獨的院牆、院門,一入院門,便可見三間正房,又置有左右兩排廂房。

“太太一早就令人清掃此院,之前這裡只住着從宮裡來的教引嬤嬤,這些日子妍姐兒跟着朱先生學藝,少在府裡,教引嬤嬤便去了鄉下探望親戚。明兒就會回府,琴先生往後住這裡,正房東屋是教引嬤嬤的房間,西屋就留與琴先生。

東廂房已爲小姐、丫頭們安置了休憩室,西廂房三間,一間是女紅室,一間是書畫室,還有一間是琴棋室。那頭單獨的小屋是小廚房,每日的果瓜、糕點都會令下人定時定量送來。聞六姐兒、張三姐兒,還有我家的寧姐兒與我們相府都是姻親,不是外人,你們往後有什麼需要,只管派人來告訴我一聲。”

素妍走到東廂房,推開一間,房間很大,整齊地擺放着四張木牀,牀上掛着紫藍橙紅四色帳紗;再一間,略小,裡面置有兩張大榻,似丫頭、婆子們的休憩之地;另有一間更小的,上面掛着鎖,瞧來是間雜房。

“往後,聞六姐兒入府回家,都可走南門。隨身近侍的留名機警丫頭就行。每日到了時辰,讓府中下人來接,誤了一時半會兒也不打緊,這裡爲你們置了休憩處。”

到底是右相府,比聞尚書大多了不少,也極雅緻。

聞雅雲今晨出門前,父親、母親就再三叮囑,到了右相府要多向江素妍學習,人家可是朱武先生的弟子,一言一行都要以江素妍馬首上瞻。尤其是她的大姐,更是將她叫到一邊,千叮萬囑地道:“你去了相府,替我多留份心思,府中各位主子都有什麼喜好。”

聞大姐兒聞雅霜,是江五爺未過門的妻子,是聞六姐兒聞雅雲的同母姐姐,原本早在三年前就該成親的,不想聞老太太因病故去。聞雅霜身爲嫡長女,是聞老太太一手帶大的,她發願要爲祖母守孝三年,這才耽擱了婚事。

琴師傅用了茶點,招呼着三位小姐進了琴棋室,裡面已經擺有琴、笛、簫等樂器,就連琵琶也擱在一邊的架上,素妍大喜,快奔幾步,從架上取下琵琶來,看起來,這把琵琶,可比她自己買的那把要好許多。

大奶奶見一切安排妥貼,清音軒裡都只有照應的婆子、丫頭,叮囑了幾句,先自離去。

琴師傅姓鍾,單名一個“興”字,只是腿腳有些不便,走起路來,一高一低,據說在皇城亦有家小,妻子是宮中樂坊的舞伎,膝下只一個兒子,如今有五六歲,靠着他在外教人琴藝爲生。

鍾興道:“沈小姐,你選一樣樂器,奏一曲給我聽聽。”

沈詩寧低垂着頭,一副羞於見人的樣子,一動不動。

鍾興又重複了一遍。

聞雅雲有些懊惱地瞪了一眼,目光轉向素妍,琴師傅都已經重複了一遍,可沈詩寧依如未聽見一般。

素妍道:“我彈琴無天賦,琵琶也彈得不好,還是我先來。”

素妍坐到繡杌上,調整好心情,彈起了昨日練習過無數次的曲子。

鍾興聽罷,雖然彈錯了幾個音,但好在她的琵琶很有神韻,又有意境,就只一點,她比其他人就多了一份優勢,“江小姐學了多久?”

素妍笑着,“回鍾先生話,不瞞你說,這是昨兒剛跟朱先生學的。我對彈琴實在不成樣子,朱先生就讓我試了好幾樣樂器,最後才讓我學琵琶。”

總不能說,我前世學過一陣子琵琶,會彈兩支簡單的曲子,這樣一說衆人還不得拿她當妖怪。

“江小姐只學一日,就能彈得這樣好,前途無量。”

聞雅雲樂呵呵一臉敬佩的神色,烏黑的眼珠一轉,道:“沈小姐,該你了。”

沈詩寧渾身顫了一下,將頭埋得更低,險些就沒哭出聲來。

鍾興道:“沈小姐,只是像剛纔江小姐那樣彈奏一支曲子就行,你勿須緊張。”

“我……我……”沈詩寧支支吾吾,鍾興的性子出奇的好,並沒有追問,而是用鼓勵的眼神望着沈詩寧,過了一陣,沈詩寧才壯着膽子道:“我沒學這些。”

聞雅雲似聽了最有趣的事,張大嘴巴,大聲道:“你比我和江姐姐都長,琴棋書畫這些你都沒學過?”

沈詩寧一臉茫然,搖頭,又點頭。

聞雅雲頗有些不屑,問:“你這什麼意思,是學過,還是沒學過?好歹你也是大家小姐,怎會沒學過呢?”

素妍一臉平和,想到沈詩寧沒了母親,不知道過得有多辛苦,小小年紀又被父親留在江南老家,一定吃了許多苦頭。“雅雲,你別逼她。她也不容易,詩寧,你不介意我這麼叫你吧,大家既在一處學習,就是同窗,是平等的,你有什麼話,就大膽說出來。”

沈詩寧坐在繡杌上,雙手絞着帕子:“我娘在世的時候,只教我女紅、讀書識字、寫字。後來我娘病了,我要照顧她,還得給她請郎中、熬藥、榻前侍候,琴藝、棋藝這些我真是沒碰過。姑姑帶我來相府,只說讓我跟着教引嬤嬤學些規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