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7 氣惱

697 氣惱

白鶯領了太醫進入偏廳,白芷取了引枕,太醫看着一臉淚痕的素妍,多少也猜到一些,一個不敢進來,一個哭過,只怕是小夫妻倆拌了嘴。

仔細診脈之後,太醫露出笑顏,深深一揖:“恭喜王妃!賀喜王妃!這是喜脈!”

雖然素妍這會兒猜到了,但聽太醫證實,那臉色越發的難看。

青嬤嬤生怕她再忍不住又哭鬧起來,忙領了太醫要走。

素妍厲聲道:“勞駕太醫開副方子吧,這孩子……我不要。”

太醫一臉驚詫,這在任何一家,這可是天賜的喜事,“王妃……不要孩子?”

太醫們幫人保胎,可沒有人給人下打胎藥的事兒。

她板着一張臉,“嬤嬤送太醫出去吧!”

她自己就會開方子,何必勞駕太醫呢。

太醫沒弄懂怎麼回事,一出內儀門,就見宇文琰在一邊,打了個千兒,說了幾句恭喜的話。

宇文琰大樂,“來人,賞太醫紋銀二十兩。”

白燕應聲,領了太醫去領賞銀。

素妍去了書房,大筆一揮,三兩下就寫了一紙墮胎方子。

她不生!她最近兩年還不想生。

那一場無法預計的劫難,還有“雙龍奪帝”的卦相未解,宇文軒的帝位是否牢固,江家是否平安,她不知曉,就連她自己的命運,她都無法窺視、把握,又如何生孩子?萬一有朝一日落難,不過是害苦了孩子。

她將方子遞給白芷:“你去抓藥,三碗水熬成兩碗……”

白芷不敢接手,這可是一條人命。

青嬤嬤打着哈哈,“王妃,老天讓你懷上孩子,這是天大的好事,怎麼能不要呢?要是老太太和老候爺知曉了,指不定得有多高興呢?”

素妍這會兒似被惹急了。大聲道:“那渾蛋想讓我生,我偏不生!去!快去抓藥去!你們要不去抓藥,一會兒我自個去。”

想讓她生孩子,她就不給他生。

居然敢騙他,敢換她的藥,想到這裡,她的怒火就亂竄。

青嬤嬤應聲,笑着對白芷道:“按照王妃說的做。”

“可……可是……”

白芷不敢去抓藥,回頭要被宇文琰知道了,還不是賤賣了她。她立在一側。不知道如何勸說。更不敢出門。

青嬤嬤暖聲道:“王妃,你還是回內室將息着,白芷先去抓藥,回頭等她抓回來。我親自給你熬藥。”

素妍被青嬤嬤安慰着哄進了內室,褪了外袍,躺在在牙牀上,越想越生氣。

青嬤嬤小坐了片刻,這才退出。

白芷低頭站在花廳裡,輕聲道:“嬤嬤!”

青嬤嬤看了眼內室方向,“王妃是個心善的,平時連只貓兒狗兒都捨不得打,何況是她的骨血。哪裡會不要,這會子在氣頭上,你別惹她,按照她說的去做。一會兒藥抓回來,她幸許改變主意了。剛懷孕的女人難免想得多些。我們都由着她,只要她痛快。”

白芷“哦”應一聲,“嬤嬤,要是她不改變主意呢?”

青嬤嬤瞪了一眼,“我是王妃一出生就開始服侍的,我們都知她的性子。王妃和江家老太太一樣,都是刀子嘴豆腐心。”稍頓一陣,輕聲道:“王妃這會在氣頭上,是想逼王爺服軟認錯。她氣的不是有了身子,是氣王爺換了她的藥,算計了她。”

白芷此刻想到了去衛州的白菲,要是白菲在,或許就能幫着勸勸素妍。

即便青嬤嬤似乎說得有道理,可白芷還是害怕素妍真喝了藥,好歹是她和王爺的孩子,二人成了親,養育兒女不過是早晚的事,這在哪家也是難免的。

素妍待白芷也算恩厚,這個時候白芷不往好處想,卻拿素妍說的氣話當了真。

青嬤嬤雖沒訓斥,面露怨責。

白芷瞧出異樣,轉身出了內儀門。

宇文琰已經溜得沒影,白芷只得按照嬤嬤所說去抓藥。

素妍先是傷心,捂在被窩裡哭了一場,並不是爲自己懷了孩子,還是爲着宇文琰騙她的事。

新婚夫妻,這麼大的事,他不與她商量,居然等她懷上孩子才說出來。

她感覺自己就是個傻子。

當着青嬤嬤和白芷的面,她覺得很沒面子,更覺得自己在宇文琰面前被看輕了。

不知哭了多久,她就睡着了。

午膳沒有用過,就這樣靜靜一睡過去。

待她醒來,已經是太陽西落,天色近黃昏。

躺在牙牀上,手落在腹部,前世的她,那樣期望爲曹玉臻生個孩子,可是就在她懷上孩子不足三月時卻突然落胎了。自那以後,她就再沒有懷上過。

回想種種,她突然意外地發現,好像那時的她也是在這個時候懷上孩子的。

那一世,她沒能保住他。

這一回,她與他真有母子的緣分麼?

白芷站在內室珠簾外,輕喚“王妃”。

素妍回過神來,“進來。”

“藥已經熬好了,王妃要喝麼?”

“端來。”

白芷在小廚房裡熱了藥,濞了藥汁。

白鶯驚道:“你真要捧去?”

琴瑟堂上下都知道素妍有喜的事兒。

白芷皺着眉頭,“你去告訴王爺,就說王妃要喝藥了。”

素妍難受,不都是宇文琰惹出來的?

白芷不喜歡如何開解、勸人,但她明白,這是素妍和宇文琰之間的事,必須得宇文琰自己來面對。

宇文琰正在靜苑內廳裡小睡,一聽白鶯說完,嚇了一跳:“王妃真要喝藥了?”

白鶯道:“是!”

不容細想,他努力那麼久,就是爲了生個兒子。

唐觀還虎視眈眈,整個皇城誰人不知,唐觀念着、想着的還是素妍。

他要孩子,也只是爲了拴住素妍的心。

內室裡,白芷捧上藥碗,素妍懶懶地道:“擱到書房去,涼涼再喝。”

這孩子……

要。還是不要?

要,其實她也喜歡孩子,只是她不知道江家的劫數是否平安度過。

不要,到底是她的骨血,她無法如此狠心。

孩子啊,前世的她是那樣希望能爲心愛的男子生下一男半女。

宇文琰疾步如箭,幾步進了內室,聞到一股子藥味,四下掃視,並未聞到湯藥。

素妍見他來了。扭過頭去。並不看他。

“妍兒。你真把藥喝了?”

素妍顯然嫌旁人多事,擡手指了指門口。

白芷示意,退出內室。

宇文琰急切地拉着素妍,“你說話。你是不是把藥喝了?”

她抽回自己的手,臉上是淡淡的、冷冷的神情。

“妍兒,你是我的妻子,我們擁有自己的孩子有什麼不對嗎?你……爲什麼不肯……”

她怒瞪了一眼,並不接話,繼續側身躺在牀上。

還沒躺好,就被他拽了起來,“妍兒,我求求你。你給我生個孩子吧?把剛纔喝下的藥吐出來,我再施針保胎?”

她微微眯眼,然後是一副狠決的模樣。

“妍兒,我喜歡孩子,尤其是你生的孩子。無論兒子、女兒都是我的寶貝。”

她不要聽這些。

他騙了她,還偷偷換了她的藥。

“妍兒……”

“宇文琰,你給我滾!你以爲自己耍點心眼,我就會聽你的?”

休想!

就算要生,那也是她的孩子。

算計她,拿她當生孩子的工具,這不可能。

宇文琰微愣,抱拳道:“我的王妃,我錯了還不成嗎?趁着剛喝下藥,你把藥吐出來好不好,我再給你施針,應該沒有什麼大礙?”

“你真知道錯了?你且說說,你錯哪兒了?”

不是她小氣,而是她非得讓他明白不可。

他可以騙旁人,但不能騙她。

她討厭利用,討厭欺騙。

這會讓她不由自己的想到曹玉臻和胡香靈,曾經他們是那樣的算計她。

“你先把藥吐出來,回頭我再給你賠禮道歉,行不?”

宇文琰說着捧起她的臉頰,伸手就去壓她的舌根,她拼命地搖擺着腦袋。

她生氣沒錯,可他簡直就是個瘋子。

手指頭又粗又壯,也不洗洗,直接就探到她的舌根處,那樣一摩擦,她喉嚨一癢,“啊嗚”一聲,推開宇文琰。

她今兒午膳未食,哪裡還有東西吐得出來,早前吃了一塊豬蹄早就吐乾淨了。

宇文琰捧着痰盂,一臉虔誠急切,見她只吐了一口清口水,再無旁的。

他一臉驚愕:“怎麼沒吐出來!”

素妍擡手就是一拳,下力之大,並無半分遲疑。

宇文琰不防,重重跌坐地上。他快速拾起痰盂,急道:“妍兒,你別生氣,只要你給我生孩子,什麼都好說。”

“要我生也成,你且說說今兒這事,你真知道錯了?”

白芷見這樣鬧下去不是法子,站在外面低聲道:“王爺,王妃就沒喝藥。”

宇文琰那張俊美的面龐立時化成了一朵花,笑得燦爛奪目,笑得妖孽非常。“我錯了。”

她秀眉一挑,尚未說話,宇文琰緊張地道:“我不該偷偷換了你的藥!不該瞞着你這事……”

素妍孩子氣地大叫,“一點認錯的誠心都沒有。站在窗前去,好好給我認錯。要是說不好,我就不生了。你惹急了我,帶了他跑得遠遠地,讓你再也找不着我們。”

還沒生呢,就學會要脅他了。

好吧,原是他不對在先。

宇文琰退站在窗前,一臉嚴肅地道:“我錯了!我以後再也不會欺瞞你,再不偷換你的藥,再不惹你生氣……”

白芷在外面,瞧着這樣的兩人就想笑。

素妍今兒發火摔東西,只是摔了經摔的銅盆、銅壺,竟沒有像幼時那般砸瓷瓶、瓷罐,即便如此,銅盆被她摔得變了形,燒水的銅壺也摔了個凹窩,但都還能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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