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氏斥責道，“連敲門都不會了，沒長手啊你們？”
顧應全忙道，“爹，娘，咱們有要緊的話講。”
“啥要緊的話？”徐氏一下子盯緊了他們。
顧應全看看楊氏，對方正鼓勵的看着自己，他深吸了一口氣說道，“方家娘子剛纔是被冤枉的，那甄娘子胡說八道污衊她，咱們相信柳大妹子的爲人，請爹跟娘准許咱們去方家提親罷。”
“啥？你說啥？”徐氏叫道，“就這樣，你們還要娶那方家姑娘？”
“娘，柳大妹子不是那種人。”顧應全差點被徐氏拿手指頭戳到了臉上，忙往後退了一步。
“她就是那種人，你打量咱們糊塗了，不曉得外頭的風言風語？你爹也知道，什麼污衊，明明就是德行不好，不然甄娘子誰人不好說，要說她？她還能同方家娘子有仇那？要跑人家家裡來說？”
一連串的話逼得顧應全額頭上都出了汗。
顧老爺子敲一敲桌面，下了定論，“這事就算了，我看也不合宜，你們回去罷。”
一家之主發言，顧應全頓時說不出話來。
楊氏不肯走，說道，“公爹，要說那甄娘子，說得也不全是錯，柳大妹子確實同唐家老大有些情誼，只是爲幾個孩子考慮，她纔沒有嫁給唐家老大，這些年，她守寡，公爹也知道她的苦，一般人早就想法子嫁人了！可柳大妹子苦熬這麼幾年，又是爲什麼？如今孩子都大了些，她就是找個男人又如何？這也能算錯嗎？”
顧老爺子倒沒想到楊氏會坦言相告，聽了沉默不語。
“誰說找男人就錯了，可你沒聽傳言呢，她不三不四的，除了唐家老大，還有那啥黃家老三！”
“那是別人瞎說的，黃家老三見她日子苦只是幫了下忙，介紹些繡活生意，全是那些長舌婦人亂傳！”
“怎麼就要傳她？咱鎮上的寡婦可不止只有她一個！”徐氏就咬定了這個說法，爲什麼只說柳氏，不說別人。
爲此，楊氏都有些語塞。
顧老爺子也皺起了眉頭，覺得徐氏說得沒錯，空穴來風未必無因，怎麼一個女人家就有那麼多不好的傳聞？
“都別說了，大媳婦，我知道你同那方家娘子好，但是大郎是咱們顧家的長孫，婚事要慎重。”顧老爺子發話了。
門是開着的，他們幾個說的話全都飄到了門外。
“我看爺爺要不同意了，咋個辦？”顧冬兒着急的道。
顧明瑞三步並作兩步進了去，說道，“爺爺，孫兒非茹妹不娶，還請爺爺成全！”
屋裡幾個人都怔了怔。
楊氏看到兒子來了，忙道，“是啊，公爹，明瑞同茹兒青梅竹馬，您怎麼忍心拆散他們那？”
“你們這是要逼老頭子了，是不是？”徐氏叫道，“還有沒有把咱們二老放在眼裡了？大郎是咱顧家的人，他的事就該咱們做主！”
“咱沒有逼公爹的意思，只是咱們兩家做鄰居這麼些年，當真就不知道柳大妹子的爲人？那茹姐兒也是很好的，不知道公爹跟婆婆爲啥就不肯？”
“方家姑娘哪裡好了，性子潑辣，你瞧見她那天的醜樣沒有？跟個潑婦一樣，嫁進來還不得把咱們家給鬧翻了？”
徐氏這話真叫人無語，顧春芽聽不下去了，進去說道，“奶，茹姐姐的娘被人這樣亂說，她還能鎮定得起來？奶，要是您被人羞辱，咱們幾個是不是也啥都不要幹，笑眯眯的對人，甚至還把自個兒的臉貼上去給人抽那？”
“你說啥？”徐氏瞪起眼睛，“死丫頭，誰教你說這種話的？”
“沒人教我，倒是那甄娘子，我看是被人教了。”
楊氏一聽，接上去道，“是啊，那甄娘子好好的要挑這一日來，哪有說媒的要來別人家說？她到底做媒婆好多年了，難道這道理都不懂？我是想不明白，要不是爲了叫柳大妹子丟臉，還能是爲什麼！”
“怎麼叫她丟臉，明明是方家娘子自己不檢點，不然會被人說？她自個兒還不是沒臉跑掉了。”徐氏惱火的很，本以爲會很順利，誰知道大房竟然不依不饒了，非得要娶那方茹，老大媳婦還一點不讓，越發不似從前。
顧老爺子被他們說得頭疼，連連擺手，“這事兒以後再說，你們都回去。”
“爺爺，要是娶不了茹妹，別的人我也不會娶！”顧明瑞再次表明決心。
顧老爺子擰緊了眉。
楊氏抿着脣，兩隻手握在一起。
顧冬兒姐妹倆也很緊張。
這一刻，假如顧老爺子還不同意，拖到以後，可就難說了。
顧應全忽然“噗通”一聲跪在了地上。
“你這是幹啥？”顧老爺子呆住了。
“爹，兒子從來不求您，可這次關乎明瑞的終身大事，兒子不得不求，爹，請您准許咱們同方家結親罷！”顧應全眼裡含着淚。
作爲父親，作爲兒子，他大概能做的也只有這種方式了。
他這一跪，顧明瑞也趕緊跪了下來。
父親同哥哥都跪在面前，姐妹倆也不好站着，一同下跪。
楊氏見丈夫如此，也哭了。
顧老爺子手顫了顫，“罷了，罷了，既然你們一心如此，我這做爹的再不同意，倒是不近人情了。”
“爹你同意了？”顧應全大喜道。
“快起來罷，男兒膝下有黃金，哪兒能隨便跪的，大郎，冬兒，春芽你們也都起來。”顧老爺子嘆一聲。
這麼說就是答應了，衆人又都站起來。
徐氏沒想到因爲老大這一跪，老爺子就軟了心，頓時氣得頭都昏了，“老頭子，你可要想想好，這一娶回來可是沒得退的！”
顧老爺子沒有理會，說道，“等過幾日我叫你們奶準備好了，你們就去方家提親，這都回去罷。”
幾人連忙道謝。
出來後，楊氏抓着顧應全的胳膊，感激道，“他爹，委屈你了，要這樣子求公爹。”
“委屈啥啊，是咱爹麼，跪一下又不會少塊肉，只要明瑞得償心願就行了，我這做爹的別的也幫不了，這點不算什麼。”顧應全笑着撓撓頭。
顧明瑞默然不語。
他爲父親下跪而心痛。
可是，自己能不娶方茹嗎？顯然不能，因爲太不甘心，明明是一樁很好的姻緣，卻要受到這些波折！
顧春芽上去挽住他手臂，勸慰道，“大哥，別不高興了，茹姐嫁過來，咱們大房肯定會越來越好的，茹姐多能幹呀，咱醃菜生意會越做越大。”
顧明瑞一聽，“感情你想欺負她那？醃菜有我做，你還嫌沒人幹活？”
“喲，這麼快就護着大嫂了，咱們這做妹妹的真要靠邊站，以後可沒有大哥疼了，姐，咱兩個抱着哭去罷。”
顧冬兒撲哧笑起來，瞄了眼顧明瑞，見他臉兒發紅，笑道，“別拿大哥打趣了，就你愛瞎說。”
顧明瑞說道，“也不怕奶到時候又要你教醃菜，還想着越做越大。”
“怕啥，我有好辦法呢。”顧春芽說着就去同楊氏說話了。
楊氏現在心情也好了，不管怎麼樣，總算能娶方茹，也算是了了心願，柳氏那裡也好交代，就只擔心徐氏在彩禮上是不是會摳門。
“到時候，問問彩禮，我說得那幾樣絕不能少，茹姐兒嫁過來不能受這些苦。”她在叮囑顧應全。
“那幾件應該會打的，不然也太不成樣子了。”
徐氏做事，現在又有哪樣是成樣子的？楊氏暗自腹誹。
“反正你要同公爹說，不能少了，既然口口聲聲都在說長孫，總不能丟了咱顧家的臉面罷？傳出來可不好聽。”楊氏又敲打。
“那是，我會同爹說的。”顧應全點點頭。
顧春芽走了上來，笑道，“娘，不曉得能不能來個雙喜臨門那？”
“啥意思？”楊氏一愣。
“娘不是說，那啥有人要娶柳大嬸的麼，柳大嬸也嫁人不是更好？我都問過茹姐他們了，都不反對呢。”
“這樣啊？”柳氏一喜，拍着手道，“還真是呢！”又看顧春芽，皺眉道，“小姑娘家家還操心大人的事情了！”
“我啥樣不操心呀，等操心完大哥的，還得操心姐的呢！”
顧應全聽了笑起來，“這孩子，你哥你姐有我們操心，你就好好做你的醃菜罷，對了，那給衛大夫單做的辣醃菜還做好了那？趕明兒給送過去，你現在活蹦亂跳的可都是人家衛大夫救回來的，咱不能忘了這份恩情。”
最近事情多，顧春芽還真忘了，其實早就做好了，只是一直沒有送去給衛大夫。
可是現在說送，她立刻想起了衛大夫的侄子傅琅。
他們可是住在一起的！
“爹明兒替我送過去罷，我一個人也拿不動。”
“什麼替你去？”楊氏皺起眉，“衛大夫是救你命的，你自然也要去，叫明瑞給你搬，你們兩個一起去。”
顧春芽抽了下嘴角。
“還不情願那？倒是沒良心了！”
好吧，顧春芽趕緊道，“我去，我去。”那兩個都是知恩圖報的人，教訓起她來可是絕不含糊的。
但願明天不要碰見那人，看了都心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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