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昊鬆又是出乎意料,不過這也合乎常理。以前的她是何家養着的,自從鬧出了何雪晴的事情,雖然大家見面,還是會寒暄一下,只是從此切斷了經濟關係。何雪瑩是她要娶的人,沈昊鬆覺得,養着也是天經地義。更何況區區一萬。
“我明天讓秘書拿給你,我身上除了卡就是支票,不會一下子帶那麼重的現金。”
何雪瑩乖巧的哦了一聲,看上去幸福極了,她棲身過來沈昊鬆的身邊,“最近是不是因爲雪晴的事情煩?但是總喝酒還是不好的。”
沈昊鬆點頭,但是心裡清楚何雪瑩只說對一半。
何雪瑩用頭蹭着男人的手臂,乖巧的像一隻貓咪,一隻手攀上來,指尖有意無意的在沈昊鬆的身上畫着圈。
沈昊鬆其實已經好久沒有……
“咳咳。”站起身,沈昊鬆垂目看了眼沙發上的女人,心裡暗道一聲,娶就是正式的娶,結婚前辦那事算什麼男人?
估計他腦子壞了還是怎麼的,分明是心裡的抗拒,非得給自己找個冠冕堂皇的藉口敷衍自己,他估計忘了,他整整睡了沈思瑜四年半,而且從人家16的時候就已經開始猥褻了。
避免尷尬和何雪瑩的多心,總得說點什麼。
“對了,你要錢幹嘛?”沈昊鬆起身給自己倒了一杯茶,想要醒醒酒。
何雪瑩看了看沈昊鬆沒說話,反而引起了男人的好奇,“有什麼不方便說的?”
“也不是了。”
“思瑜最近有點困難,我想幫幫她。畢竟她跟了你那麼長時間,現在落到……”
何雪瑩沒說完話,因爲沈昊鬆重重摔下了杯子。
“以後我們之間的話題不要再出現她了。”男人憤憤,轉身離開。
……
事情照着何雪瑩的算計進行的,所以沈思瑜詫異的看到了沈昊鬆。
夜場那次,話說的還不夠絕?沈思瑜以爲那真的是最後一次了。
“什麼事?”沈思瑜故意將手裡的抹布使勁的往沈昊鬆身邊的櫃檯擦了擦,懂點事的人就趕緊走吧。
“你需要多少錢一次性跟我說清楚,雖然你欠我的,但是我不介意給你一些補償,只是以後別去掃擾何雪瑩。”
沈思瑜聽不懂,扯着抹布緩緩直起了腰板。
“你什麼意思?”
沈思瑜剛說完這幾個字然後頭上嗡鳴一聲,她想起來那個信封。不是,這……
沈思瑜有點解釋不清楚,但是沈昊鬆是傻子嗎?當初他的卡和錢全部放在自己這裡,她沈思瑜有花過他一分?就算最難得時候,沈思瑜也寧可問顧安童去借的。
沈思瑜泛起白眼,“我如果說那錢是何雪瑩硬塞給我的,你信嗎?”
她不得不這麼問,因爲連連的比較下,她都是敗於下風。
果不其然,沈昊鬆挑眉,“給我個她硬塞錢給你的理由。”
沈思瑜啞口。
“沈思瑜你知道你現在像什麼嗎?”沈昊鬆斂起脾氣,低頭朝西服兜裡套着什麼,支票簿,又是讓人屈辱的支票簿。
他筆尖飛快,但是時間有點長,沈思瑜猜,這次已經是更多零在後邊。
“你看不看娛樂圈的新聞,一些過氣的男明星通常會有一個習慣,就是覺得自己不行了,就寫本書,說他睡了哪個哪個當紅的女星。”
沈思瑜臉色漲紅。
沈昊鬆擡頭望了她一眼,又有些逃避似的移開了目光,“我知道你缺錢,但是以後缺就直接給我打電話,別拿那78年的事情,當成賺錢的資本。”
一張支票按到沈思瑜的胸口,女人哽咽了喉,眼睛裡通紅了一片。
她直直的盯着沈昊鬆,嘴角揚起一個笑容,伸手扯過了他給的支票,放到眼前,接着眉梢一舞。
“呦,一百萬,你的確比那個何雪瑩大方多了,好嘞!我會記住沈總的話,花完了我再找你。”
沈昊鬆離開,沈思瑜身體一斜靠上了玻璃櫃臺,強壓着的情緒像是一下子反彈出來,讓她整個人都縮成了一團,越來越小,最後人就半蹲在了地面上,把頭深深的埋進了雙.腿.之.間。
沈昊鬆的車一溜煙開走,從破舊的青磚牆後邊走出一個人。
何雪瑩仰頭看了看天上毒辣的太陽,眯起眼睛,笑容依舊那麼甜。
何雪瑩的心機不是一蹴而成,從她被帶到何家的那一天,她已經慣瞭如何去寄人籬下討人喜歡,做一些委屈卻佔便宜的事情。
所以她明白,想要解決麻煩,斬草除根是完全不夠的,至少她要用火燒了那片地,再撒上足夠的鹽鹼,否則再長出新草怎麼辦?
一次兩次三五次,沈昊鬆還可能回頭麼?
何雪瑩迎着太陽緩緩伸開手臂,像是這世界上再沒人可以阻攔她了,心情真好。
……
支票放在玻璃櫃臺上,沈思瑜麻木的拖着古董店的地面,這已經是擦的第12遍了,地面的青磚泛着白,她時不時的擡頭,望那支票一眼。
大概是心徹底的死了,因爲連疼痛感都越來越小。沈思瑜覺得如果再給她一些時間,生活就能重新開始了。
誰說傷心莫大於心死。其實應該是你在我面前狠狠的戳我的心,我聽在耳朵裡好像是在說着別人的事情。
突然手下的動作停住,沈思瑜微微蹙眉,人也跟着直了身體。
她幾步走去櫃檯旁,拿起那張支票仔細的看了一遍,然後眸子一暗,只覺得頭上一陣眩暈。
幸好扶住了,沈思瑜把牙齒咬得吱吱作響,臉上因爲憤怒而泛着紅潤。
她怎麼從來都沒這麼想過!
酒店裡,跟阮航見面後無端出現的錢,三個情敵在一起她跟自己說着給何雪晴點的是咖啡,還有這張支票,沈昊鬆爲什麼一口咬定自己是問她要的?
爲什麼每一次讓她傷心到窒息的事件裡,似乎都少不了何雪瑩的影子,當她意識到這一切的時候,好像已經晚了。
是她吧!沈思瑜緩慢的搖着頭,她腦海裡的何雪瑩始終是微笑着的,說一些暖人的話,但是沈思瑜好像忘記了一個最關鍵的,她不該是情敵嗎?
有一陣眩暈,沈思瑜臉色慘白了一片,如果這一切都是陰謀的話……
……
沈思瑜推門進屋,安梅正在廚房煮飯,對於沈思瑜的迴歸,她有點驚訝。不過驚訝只是數秒的時間,安梅臉色頓時陰沉下來。
“這才堅持多長時間,就回來找我哭來了?”安梅手裡握着一個鏟子,歪着頭來到了沈思瑜的面前。
沈思瑜擡頭看了安梅一眼,沒理。自顧自的拖鞋進門。
“你給我站住。”
沈思瑜握着自己房門的門把手轉頭過來。雖不說話,但往日對安梅的恭敬態度也完全消失不見。
“我不是告訴過你,你以後不要再回這個家了嗎?我沒你這個女兒!”
“那我去哪?沈昊鬆給我甩了。”沈思瑜說這話的時候像說別人的事情一樣,甚至有些厚臉皮。
安梅暴怒,“你還有臉說!當初我給你介紹的舒晉哪裡差了!你以爲你還是黃花大閨女,挑三揀四的,你不過就是被沈昊鬆玩剩下的人,能嫁給舒晉那樣的男人,你算是積德了知道嗎?”
沈思瑜歪頭,依舊冷清着一張臉等待着安梅的繼續。
但是在安梅看來,這分明就是挑釁。
“你還有理了是吧!”安梅朝着鏟子,去了沈思瑜的面前,一鏟子落下,沈思瑜的胳膊生疼生疼的,這也是媽,還真下的了手。
沈思瑜其實一直覺得,就算安梅有些刻薄,但是還是疼自己的,否則當初在醫院,她怎麼能褪下腕上的鐲子。
但是眼前……
一個走上馬路都不可能在撞見的舒晉,就讓她可以這麼無情的對待自己,沈思瑜真的不懂,她所堅持的一切,就是爲了眼前這個人嗎?
更別說自己想要尋求的安慰。
還有她就不明白了,她們這些中年人的思想都被封建侵蝕了嗎?女人何必這樣看不起女人?
不就是她談了一場沒有結果的戀愛,怎麼就變成沒人要的女人了?
安梅像發瘋一樣,一鏟子又一鏟子打到了沈思瑜的手臂上,嘴裡依舊不解氣的罵着,“活該!勸你一百遍你也不聽,今天就是你咎由自取!沈昊鬆甩你就算甩對了,否則你這麼厚臉皮的,還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幾斤幾兩。”
沈思瑜擡起另一隻手臂,把安梅的腕子抓在了半空中。安梅倒吸一口氣,看着眼前這個該是女兒的沈思瑜。
“你還想弒母怎的?”
沈思瑜手臂一甩,清脆的一聲,鏟子落地。
然後毫不猶豫的推門進了自己的房間。
安梅楞,今天的沈思瑜好像哪裡有些不對勁,似乎是眼神,爲什麼冷的讓她心裡都有些後怕。
沈思瑜安靜的坐在牀邊,單手擼起了一邊的袖子,剛被安梅打過的地方早已經紅腫了一片,她起身,從牀下摸出了一個醫藥箱,單手擰開,用棉花沾了一些藥油出來。
“嘶……”沈思瑜皺了皺眉,然後再用藥水擦了一下,接着又是痛苦的一聲低吟。只是半個字也沒有。
自古以來,窮人才會早飯,如果當年沒有國民的水深火熱,大抵也不會有毛爺爺。當沈思瑜看清一切,無論是沈昊鬆,何雪瑩,還是安梅,她居然淡淡的笑了。
什麼都沒有,就不怕失去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