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蕾絲蓬蓬裙外隨意罩着巴利安制服,夜晚的寒意像是清涼的溪水流過空氣。紗容咀嚼着口香糖幫助驅趕睡意,手指則在觸屏手機上有一下沒一下地滑拉着消着彩色方塊磚。
“找到目標。三個女孩兩個孩子,在並盛醫院。”站在身後的面具男向紗容彙報,“大人現在去嗎?”
“早點完工早點睡。”紗容扯了扯脖子,口腔裡香草氣息瀰漫。
到點就睡的小孩子體質一向是10點必倒的類型,得在十點前完工才行。
感覺到口香糖的甜味變酸,紗容把渣吐在一邊面具男的手心裡,重新抽出兩片塞進嘴裡。
“目標5人都是和澤田綱吉親密的女性和小孩。其中兩個是普通國中生,一個小孩是雷守護者,一個似乎是中國小孩,最有戰鬥力的應該是意大利殺手‘毒蠍子’碧洋琪。”臨時配給於紗容的手下盡職地一邊帶路一邊做着資料彙報。
雖然有些不耐煩,不過秉着“知己知彼百戰不殆”的殺手原則,紗容還是耐心地聽完早就被她定位爲“被捕殺者”的軟妹子澤田綱吉的裙帶關係戶的資料若干。
就在並盛醫院近在眼前的時候,帶路的面具男突然停了下來。
“怎麼了?”紗容跟着停下,很快看到了一個渾身是傷的巴利安成員單膝跪到她面前。
“……報告大人,”強撐着的聲音透露出強弩末矢的訊息,“巴利安小隊在前往並盛中學的半路上被攔截,對手似乎是號稱北意大利最強殺手的男人……我們完全沒有招架之力,恐怕再過幾分鐘巴利安精英小隊50人除了我就要……全滅了,請大人援救!”
“50人對一個全滅?”
“……是。”
“垃圾。”紗容一腳踩在對方流着血的大腿上,“你們還算是巴利安的幹部嗎?!”
“……”男人低着頭一聲不吭,疼痛得全身發抖卻保持着筆直的脊樑。
“大人,怎麼處理?”一邊的面具男請示。
“我們剩下還有多少人手可以調動?”
“可調動的不超過5人。”
“傳召剩下的人執行我的任務,”紗容皺了皺眉,不情願地收回腳——缺人的時候多半個算半個吧,“帶我去見見那個北意大利——第一殺手。”
突然漲潮的夜風吹得女孩身後的長髮一陣傾斜膨脹。
三個人影片刻消失在高樓之頂。
〉〉〉
降落於街道上,眼前的視野也爲之一變。
紗容轉身看向巴利安50人隊所在的戰場,場地兩邊傳來傷員的□□。
最後一個抵抗者也被幹掉,紗容看着橫飛過來的巴利安幹部,擡腿一腳踩在男人的背上,隨即猛地向左一帶將對方挑飛到一邊。
視野開闊起來,在月光和路燈之下,紗容可以清晰的看到路中央的男人。
濃密向上的刺蝟頭露出高高的額頭和發尖,一臉冷硬的臉龐配着高大的身形有着斯文的黑西裝也掩蓋不了的煞氣,手上的武器是連着鐵索的鋼球。光看坑坑窪窪的路面和一邊建築物零星的圓形凹痕也知道那個東西分量不輕。
空氣安靜地猶如凝滯。
一邊的傷員都忍耐着不敢發出聲音,強撐起來向兩邊撤退爲領頭的蘿莉空出場地。
除了窸窸窣窣的布料聲,就是紗容口腔裡清脆的咀嚼口香糖的聲音。
對面的男人一動不動想必是在評估自己,紗容想。
“紗容大人,那個男人就是蘭茲亞。”一邊的面具男低聲道。
“北意大利第一殺手。”紗容伸手扯出口香糖再一點一點咬回去,“長得很有味道嘛。”
“小鬼,你是巴利安的幹部?”蘭茲亞皺着眉頭,“你也想對彭格列第十代不利嗎?”
“彭格列第十代?你指的是哪位?如果是指澤田綱吉和他的後宮團……不好意思,我正想宰了他們。”
“如果是這樣的話,即使你是小孩子,我也不能放你過去。”
“你好像搞錯角色了,是我不會放過你纔對——重創巴利安小隊的蘭茲亞,你的‘北意大利第一殺手’的名號我收下了,”紗容摳出嘴裡的口香糖黏在身邊部下的制服上,舔了舔沾染了甜味的嘴角,“看在你是我喜歡的類型的份上,我會手下留情的。”
長過腳踝的半長靴一步一步地踏入主戰場,隨着前進的步伐將途中因爲傷勢太重而無法動彈的巴利安幹部踹飛,紗容站到蘭茲亞的攻擊範圍內。
紗容猛地擡頭,凜冽的殺氣將頭髮鼓吹成飽滿的羽翼,在她周身獵獵飛舞。
蘭茲亞的瞳眸一縮,那個血腥的笑容讓他緊握手中的鐵索,周身的肌肉一瞬間本能的繃緊——在攻擊前釋放殺氣讓對手警覺?是純粹的因爲不可遏制的憤怒還是那個小孩想讓自己拿出實力和她對戰?
蘭茲亞緊鎖眉頭,不再大意。
〉〉〉
“爆蛇烈霸!”巨大的鋼球迎面擊來。
據部下說這個球體會產生吸力,即使向外閃開也會被不知名的力量吸回去。
這基本是條廢情報……如果不搞清楚力量產生的原因,單單知道攻擊效果是沒用的。
紗容猛地後退一步,長髮卻在氣流的牽扯下呼啦啦地向前潮涌,像是被轉入旋渦般撲向鋼球。有什麼似乎在腦中一閃而過,不過如果力量能超越那個男人的話箇中技巧也就不必追究了。紗容向後邁開一步找到最堅實的支撐點,伸手接住呼嘯而來的鋼球。
能聽到球體砸在手上的撞擊聲,一瞬間周身的氣流也跟着紊亂起來,巨大的衝擊力帶着她向後平移。腳後跟在強力摩擦之後陷入地面。
爲了防止被氣流傷到而閉上的眼睛猛然張開,紗容後移的慣勢停下,鋼球重重砸進面前的地面。
手指骨折了。
從斷折的左手手指傳來的錐心的疼痛引起她全身一陣痙攣般的戰慄,同時也將困擾她的睡意一衝而散。
冷汗從額頭沁出來。紗容直起身的瞬間腳步瞬轉,衝向蘭茲亞。
利用鋼球的攻擊空檔襲擊對手嗎?在承受那麼重的一擊後卻做出冷靜的判斷,不愧是小小年紀就站在巴利安高處的殺手。可惜……
蘭茲亞看着飛身而來的女孩,猛地一拉手中的鐵鏈。
墜落在遠處的鋼球像是有意識般撲轉回來,砸向紗容的後背。
不被鋼球沉重的分量所束縛,而能夠像投放溜溜球一樣自由靈活地操縱,沒有絕對的怪力爲基礎是達不到的。
而想在沒有借力點的半空中躲開球體對於普通人來說是也是不可能的。
紗容的頭髮像觸手一樣奔赴蘭茲亞將其纏住,再收力改變自己的軌跡。
“空——!”
鋼球在地面上砸出巨響,再咕嚕嚕地滾動。
“抓到你了。”扯開嘴角,紗容微笑着拉起被她撞翻的男人,然後猛一下拉扯直接過肩摔。在男人被摔飛的途中,紗容借地一躍,半空中抓住對方的脖頸再狠狠砸向牆壁!
鮮血從蘭茲亞的口中飛濺出。
凝滯般的停頓後樓層的玻璃瞬間迸裂,玻璃渣雨水般傾瀉下來。
“死了嗎?”
“死可是不件容易的事,丫頭。”蘭茲亞站起來拍拍衣服,甩幾下腦袋,將玻璃渣弄掉。
“你的鋼球對我已經沒用了呢,蘭茲亞先生。”紗容扯下手腕上的備用繃帶纏繞在先前被鋼球擦得鮮血模糊的掌心。
“那可未必。”蘭茲亞抓起鎖鏈的手猛地一縮一轉,沉寂在一邊的鋼球再一次向紗容襲來。
“紗容大人!危險!”有着強大吸力的鋼球在這麼近的距離下根本沒辦法躲開吧!一邊的面具男忍不住驚呼起來。
紗容只是站在原地,在她咬住繃帶再用空閒的手拉住打結的當,鋼球帶着猛烈的漩渦颶風已然近在眼前,卻在一步之遙被阻擋下。旋轉的球體甚至在皮革靴底摩擦着爆出一層火星,然後在傾斜的角度的帶引下飛了出去。
紗容收回高高擡起的右腿,鬆開嘴裡的繃帶,完美地打好了一個蝴蝶結。
“哼,有兩下子,不過我可不是隻會耍鋼球的藝人!”蘭茲亞猛地欺身而至,在幾個身影交錯的過招後將紗容甩了出去,“我最擅長的可是近身搏鬥!”
脊背摔在路面上,整個身體像是在陸地上失去自由的魚彈跳兩下,差點讓紗容把隔夜飯震出來。伸手試圖支撐起自己不過卻忘了左手小指骨折的事,本能的因爲疼痛而縮回手……
“紗容大人!”隨着遠處面具男的驚呼,紗容下意識地擡頭就看到原本被她踢飛的鋼球正從她的正上方降落。
“空——!”
似乎整個並盛町都被震三震,巨大的鋼球連着底下的蘿莉深深地砸進水泥澆灌的地面。
“……那個……大人……也被打敗了嗎?”恐懼瀰漫在留守的巴利安傷殘小隊之間。
“這樣一來一切都結束了吧。”蘭茲亞閉了閉眼睛,再次張開的時候用沉靜語氣嘆喂般說道。
“不用殺戮的心和我決戰的話是不行的,”鋼球震動幾番被掀開,紗容撐着地面爬起來,低垂的臉被長髮遮住只露出一截下巴,“身爲殺手卻帶着仁慈之心可是會被絞殺的。”
什麼北意大利第一殺手,那種在攻擊中還留下餘地的男人算是職業殺手嗎?
“還想要繼續嗎?”蘭茲亞沉聲,“沒用的,你是不可能打敗我的。”
“是嗎……”紗容在一陣搖晃後站定,分散向兩邊的劉海下鮮血滾落。撩開頭髮擦掉流到眼睛上的鮮血,新的血液又立刻順流而下。紗容乾脆閉上一隻眼任由鮮血漫灌。
“可是,先生。”蘿莉的半邊帶血的臉袒露在空氣中,睜開的一隻眼睛在月光下熠熠生輝,“沒有人可以打敗我哦,作爲一個戰士當然只有戰死或者戰勝兩種命運。”
蘭茲亞猛地一震,那真的是一個孩子嗎?
已經全部沉靜下去了,殺氣、挑釁、狂傲……
眼前孩子的神情很安靜,如果不是因爲鮮血而在夜幕中可怖的臉,歪着頭的樣子甚至算得上可愛乖巧。
“蘭茲亞先生,就讓我收割你身爲北意大利第一殺手的所有光榮吧。”瞬間消失的小小身影猶如影子般融入夜色中。
左邊!蘭茲亞瞪大眼睛撤身回擊卻發現手臂被黑髮繚繞。
雙腿纏上蘭茲亞的脖子,一個迴轉再重重地向後傾倒。蘭茲亞的身體在衝擊力和重力下向後栽去。單手撐地,紗容一個後空翻退到一邊,再迅疾地飛身而上一腳踹飛面前呈弓狀摔向地面的男人。
蘭茲亞撞在一邊的行道樹幹上,樹葉被震得嘩啦啦一陣墜落。
男人的身體還貼在樹上沒有滑下來,閃身樹前的紗容高高舉起胳膊抓住遠比她高大的男人的衣領,如同擲碎酒杯一樣往地上猛摔。再一個膝蓋頂在對方腹部阻止因爲和地面撞擊而震盪的身軀,一拳砸進蘭茲亞的左臉頰。
深色的液體帶着血腥味從蘭茲亞的口中迸濺。
一連串的動作在一分鐘內完成讓人毫無招架之力。
除了速度,還有這超出年齡的怪力……
蘭茲亞感覺整個臉部都痛得失去感覺了,牙齒似乎被打碎了。換成普通人的話估計這一擊可以直接叫“爆頭”了。
“沒有暈過去嗎,很好。”紗容喘着氣坐上蘭茲亞。
因爲胯部被坐,蘭茲亞身體一僵。
不,不要想多了,純粹是因爲危機感,剛直純良的蘭茲亞纔沒有想歪呢!(作者亂入)
“爲什麼幫澤田綱吉?”紗容抓着男人衣領逼近,不放過對方面部表情的一絲一毫。因爲身體受了重創,沒有辦法分出太多精力操縱頭髮,紗容只好選擇用腿死死夾住對方。“你和彭格列並沒有關係吧?”澤田綱吉的資料應該收集得很全面了纔對,這個男人並沒有出現在和那個軟妹子交情深的人員的名單裡。
“……我欠彭格列第十代一個人情。”明明已經沒辦法站穩了卻被人用四肢死死捆住讓蘭茲亞有些想苦笑,這個孩子還真是怪力得可怕——而且持久力也很驚人。不知道是體質的問題還是意志力——那種不死不休的意志力像是怪物一樣。然而當從她臉上滾落的鮮血墜落在他皮膚上的時候,那種溫熱腥鹹的觸感卻觸動了他心中的漣漪。
對視的眼睛死寂得如同夜的絨羽。
一樣流着人類的血液,爲什麼同齡人揹着書包嬉笑打鬧,而這個女孩卻在黑暗中舔舐着血液對自己的傷口置若罔聞?
“……是嗎。”紗容眨了眨眼,讓匯聚在眼睫毛上的分不清是血液還是汗水的液體滾落,鬆開緊扣在男人脖頸上的手站起來。
一瞬間涌入口腔的清新空氣讓意識逐漸模糊的蘭茲亞瞬間清醒過來。
“大人,怎麼處理?”兩個巴利安幹部跪到紗容身後。
“帶上他,前往巴利安主戰場。”
“是。”一左一右架起蘭茲亞,兩個男人跟上面前的蘿莉。
破破爛爛的街道很快恢復了寧靜。
〉〉〉
今晚的月亮,是猩紅色的。
晚風在低吟着血腥味。